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等他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被锁在检查室里，都是些老旧的仪器。尤其是B超仪，让我刺目。我发了疯一样，把所有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大夫冲进来，急红了眼，火山爆发般的怒气，抡圆了膀子甩了我几个大巴掌，还是气不过，将我的头，撞上墙，我就没了意识。
六
一阵阵的痛感让我醒来，好失望，我还活着。
闻着混合汗酸的土气味儿，我知道我被送回来了。
小腹隐隐作痛，我猜，他们取走了我的节育环。
耳边是瞎眼老太太的骂声，骂成涛看不住人，骂村长不该总叫他帮忙，骂大夫多收了钱，最后骂我是个扫把星，让他们家白花了钱。
夜晚天气闷热，没有一丝的风。
我忍着痛，受着热，一身是汗地躺在炕上。
成涛进来了，用热的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和身上，然后靠在我身边躺下，重复之前说的话：“生个孩子，放你走。”
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这里的人，龌龊又自私。
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村长向皮夹克打探，我们谁听话，皮夹克看了我一眼。所以刘东子挑我的时候，村长怒瞪刘母。成涛长年给村长免费干活，村长把老实的我，留给了老实的成涛。
村长每次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村长有意无意地提醒成涛，买媳妇他垫了不少钱，刘东子又总说我应该是他的，成涛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我利用刘东子对成涛的不满，利用村长使用成涛的习惯，却没能逃出去，以后，我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我疼的睡不着，成涛热的又出去冲了个澡。他问我热不热，我不答。他端来热水给我擦，我也不说话。
成涛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送我走的那句话，他说是真的。
我萎靡了好多天，状态不好。成涛和原来一样，下地干活做饭编筐子。
成涛家的地少，忙完自己家的就去别家干活，别家会给他工钱，除了村长。
这几天，老太太天天骂我没用，因为刘东子家的那姑娘怀孕了。
村长来的勤了，一坐就是半天。刚开始成涛在的时候来，再后来，成涛不在的时候也来。我怕村长有意而为，更害怕是成涛的默许，那样吃亏的只会是我。
我说给了成涛，他皱着眉说，他知道了。
再次见面，我与短发姑娘平静的对视，她的头发长了，胡乱地梳在脑后。她瘦了，下巴变得尖尖的。她手里啃了几口的苹果，被用力握的紧紧的，黑的指甲嵌进了果皮里。
她就站在门口看我，一直看我，没有任何表情的看我，空洞洞的眼神里毫无波澜。
不一会儿，刘东子一脸急相，匆匆赶来，骂骂咧咧地领她离开。
“在乱跑，就永远把你关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来看我？我现在的处境，比她刚开始更狼狈。她会感同身受？还是心有平衡？或者仅仅是来看看，我还活着么？又或者她已经不正常了。
我晃动右脚，铃铛乱响。老太太骂的依旧及时，成涛却是半天才进来，他身后，是一脸揣测的村长。
成涛解开绳子，跟着我去屋后头上厕所。我又说我肚子疼，他说他叫了大夫，他还说，是别的大夫。
第二天，背着医药箱的大夫来了，年纪不大。问了几句就走了，留下一堆白药片，没有任何说明。
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刘东子哼着小曲儿在村里转，逢人便说他有儿子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肚子依旧是没动静。
立秋了，夜凉了。
村长离开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小声地说，他找好了人家，可以随时送我走，价钱的话，人家就给四千块。
成涛说，我知道了。
村长说，生不了娃，留着没用。
成涛又说，我知道了。
我不清楚成涛会不会送走我，但我开始认真的思考，怎么才能死的痛快些，赶在离开之前，我需要结束了自己。
我留意可用的工具，却发现，除了脚上的绳子，我触碰不到什么有用的物品，难道说，成涛早就发现了，我有死的念头？
我琢磨脚上的绳子，两米多长，和自来水管一样粗，我一直觉得这绳子是栓牲口用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拿我当人吧。
这根儿绳，怎么才能让我一了百了呢？
太过聚精会神，竟没发现成涛已坐在身边，一回神儿，发现他盯着我看，眸光晦暗不明。
突然，我就笑了，冲着成涛，笑的一脸灿烂。他不明所以，眸色愈深，皱紧了眉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我想吃鸡蛋糕。”
成涛稍微一愣，有点不耐烦，准备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