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惘然

2019-10-08 08:50:42

世情

有故事的人:惘然

看见程真的时候,苏佳男正端着滚烫的碗装方便面。

也不知是飞驰的高铁列车突然抖了一下,还是他自己。带着大块油花儿的汤汁就那么冲出半封闭的碗口,溅在了苏佳男的右手上。他本该“哎哟”一声来着,或者扔掉手中排队多时才冲泡成功的午餐,但他就那么僵直地站在原地,挪动不了半个厘米的距离。直到邻座好管闲事的大妈问了一句:“不烫吗?红了一大片,再不处理,就起泡了。”苏佳男才蓦地清醒过来,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回应对方:“没事,我皮厚。”

程真坐在他斜前方,隔着高高的同方向椅背,如果不回头,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发现苏佳男的。可他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她。只要苏佳男稍稍起身坐直,又或者假装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他就能看见她,更别说在这样一个敞开式的空间里听见程真清越动人的声音了。

她带着耳机在听音乐,梳着粗马尾的头部偶尔点一下,似乎正打着节奏,嘴唇无声地蠕动,那是她在跟唱。脸上的表情更有意思了,如果不是太后知后觉,你可以通过神色的变化,猜出她听的曲子是欢快的,亦或是忧郁的。

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程真。苏佳男在心里哀哀地叹了一声,然后把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更低了一点。他怕程真突然回头,看见自己可怜的发际线。

自己的发际线是什么时候开始后移的呢?大概是陈小蕾升他做集团技术总监那一年吧。

那年自己真是年轻啊,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不过两年。就算他名校毕业,刚入公司就因为之前的研发成果为公司赚了一大笔,也不至于这么平步就上了青云。公司是世界五百强,同时也是他们陈氏一族的企业。皇太女的破格提拔让众位叔叔伯伯哗然一片,却也不敢多言。陈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行事做派像极了自己父亲,能力也是有的,快四十了还没出嫁,从来都是骄纵得没了边儿的,哪个敢惹?

接到升职消息的时候,苏佳男愣了。之前项目验收时,他是陪着皇太女上上下下走了一圈,但这掌权者的心思自己也太难揣测了。仅凭两个小时都不到的了解和接触,就敢把集团未来的命运交到一个毛头小伙子手里?想来也是他涉世未深,想得太多了。皇太女也是女的,苏佳男就是一男的,这男男女女,成事岂不容易?更何况,他苏佳男还是一挺好看的男的。

两个人第一次滚床单的时候,陈小蕾吻着苏佳男的额头问:“听说你女朋友是你大学的学妹?”

苏佳男心里一惊,但瞬间就变成了惊喜。

半年来,这女人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和工作上百分之百的支持,让他苏佳男心里如同长了草一般,下意识地放出自己仍是单身的讯息,还无缘无故地增加单独跟陈小蕾汇报工作的机会。多少次,他以为对方是看上自己了,又多少次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种感觉让人心悸,是跟自己恋爱六年,同居三年的程真从未给过他。

“怎么?吃醋了?”苏佳男的语气里是说不上来的得意。

“吃醋?我?”陈小蕾笑笑,“我是怕你不好交待。情人节也不陪着,小女孩儿怎么受得了?”

“没关系,她很懂事的。”苏佳男随口一答。二十四岁的程真真的很懂事,一听说他是为了工作加班,半句怨言也没有,还细心地给他装了耐饿的零食带上。

“哦,她懂事。”陈小蕾淡淡地重复,脸色霎时就变了。

苏佳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要张嘴往回拉,就被对方冷若冰霜的目光给阻止了。

“你走吧。”陈小蕾那是皇太女,颐指气使的架势拿得稳稳的,谁敢忤逆?

那天回家后,苏佳男因为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掀了程真准备好的一桌子饭菜,红酒洒了一地。程真不知哭了多久,苏佳男也没去哄,只是在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他是工作压力太大,希望程真能包容一下;说他这么熬着自己,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女孩儿听到“将来”两个字,瞬间就脸上发光,伸手去握男朋友的手,笑眯眯地说:“老公,我知道你辛苦。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现在就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好老婆。”

之后整整三个月,陈小蕾再也没给苏佳男特权——那一夜擅闯她香闺的特权。全集团上下隐隐有流言暗涌,说刚刚上位的苏总监,不过一夕就失宠了。他装作不是很在意这些,又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

苏佳男一点儿都不傻。命运的轮盘开始流转这九个月,他还是想明白了一些的。陈小蕾之所以对他青睐有加,除了看上自己这身年轻又好看的皮囊之外,真正看上的是自己过硬的学识和一张白纸的背景。

陈老爷子总要一朝退下,到时候皇太女上位,放眼一望都是叔叔伯伯的心腹和势力,她怎么坐稳自己的江山?

陈小蕾也需要自己人啊,更何况是苏佳男这样十全九美的自己人。果不其然,在苏佳男第二个经手的项目在市场上爆红时,陈小蕾特地为他办了个庆功宴。当天陈小蕾甩了跟她一直传绯闻的流量小鲜肉,独自一个人出现在宴会现场,苏佳男则带了清纯到极致的程真。

“苏佳男,我小瞧你了。”宴会第二天,陈小蕾在自己的香闺全身心地犒赏了集团技术总监苏佳男。这种犒赏是那么迫不及待,甚至她都没等到太阳落山,没等到两个人都走进卧室里。

“这算是表扬我吗?”苏佳男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征服,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征服。

“说吧,想要什么?”陈小蕾这是真话,她是真心想拉拢这个长相跟自己初恋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

“除了你,”苏佳男紧紧箍着女人的身体,一脸深情地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哈哈哈!”陈小蕾笑得前仰后合,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不信?”苏佳男搂得更紧了,一串热吻,弄得陈小蕾喘不过气来。

男人离开的时候,陈小蕾扔给他一个文件袋。

“这房子算是集团奖励给你的。你女朋友不是说想结婚嘛,婚房我送你了。”说完,陈小蕾头也不回地离开,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

是啊,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这是苏佳男第一次回想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长久以来,他都浑浑噩噩的,靠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粉饰太平。

有一次,某个论坛的记者采访,问他是靠什么成为如今风口浪尖上的成功人士的?他一口气讲了有半个小时,励志又不同于普通鸡汤,临了还感谢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陈小蕾女士。

可是当天夜里,他独自一人在自己家喝得烂醉如泥。恍惚间,又回到了白天的采访现场,高高地站在上方看下面一个叫苏佳男的人在下面侃侃而谈,他突然就大声喊:“靠什么上位,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个陈世美!你个XX!”

“真真,宝宝嗓子干了,你拿点儿水果给他吃呗。”

就这么一句话,苏佳男所有的回忆都停止了。

他看见一个比程真要小上几岁的男人手里领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小男孩儿,两人一屁股坐在了程真身旁一直空着的座位上。

“疯够了?”程真一脸宠溺地把孩子抱到自己膝盖上,非常自然地亲了小男孩儿一下。

“可不疯够了,全车的人都要认识他了。”男人同样一脸宠溺地“批评”小男孩儿。

“噢!我的宝宝是大明星了,全车的人都认识我宝宝了!”程真抓着男孩儿的小胖手又是一顿胡乱的亲吻。然后熟练地剥开水果盒里的山竹,用一个很漂亮的水果叉扎了果肉放到男孩嘴里。

苏佳男认识那个水果叉。他送给程真的纪念日礼物,庆祝两人正式开始了同居的生活。那是两元店里的五元商品,一包水果叉有六枚,亮闪闪的主体,上面装饰着软陶的小鸟。程真相当珍惜这份礼物的,重要的节日才肯拿出来,做一个水果沙拉,把其中两个插在上面做装饰。她说她喜欢上面可爱的小鸟,摆在一起总有种相依相偎的感觉。

苏佳男当时可真穷啊,买不起任何贵重的礼物。研究生能念下来纯是靠程真一边工作,一边没日没夜地给人当家教挣下的钱。要依着他父母的意思,苏佳男一毕业,就应该回到离他家最近的四线城市,考公务员,做个有头有脸的当地人。苏佳男当时也不是没动心,毕竟自己曾经也下过地,喂过猪,路边卖过大西瓜……以父母的能力和见识,把他送到一线城市,供成名校毕业的本科生已经实属不易了。

程真劝他读研。虽然跟苏佳男来自同一个地方,但程真的父母都是县高中的老师,教过苏佳男物理和语文。其中一个人做过苏佳男的班主任,连高考的志愿表,都是听过人家的建议,苏佳男才敢填上的。所以,在苏佳男犹豫不决的时候,程真的建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很可惜,同一年的考研,程真没有那么幸运,她落榜了。小自己一岁的她,本不该跟着苏佳男同届毕业,可听说程真上小学时,似乎跳过一级。发榜那天,苏佳男拿这事当说辞,建议她再考一年。程真笑笑,说:“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研究生就够辅导孩子了,对吧?”

那一刻,苏佳男是真心想让眼前这个傻姑娘一辈子幸福的。二十二岁,一无所有的苏佳男。

大概是五年前吧,他因为偶然的机会路过两人曾经同居过的地下室。苏佳男甚至没有勇气走近那幢建筑,他怕程真会突然从其中走出来,苍白着小脸儿在楼宇前面的小树上拉绳子,晾一床永远散发着霉味的被褥……后来,他买下了那间地下室。然后就让它空着,永远那么空着。

“真真,你把宝宝给我。他睡那么死,把你胳膊压麻了。”那个男子边说,边体贴地把肉团子抱到自己手里。

被“抢”了孩子的程真很温柔地笑,用手摸摸对方脸上青青的胡茬。她说:“黎冬,你今天忘刮胡子了吧?”

“哦,出来的太匆忙了。下车住下后,立刻刮。”男子随口说,突然脸上就露出一丝坏笑,“怎么?怕我亲你时,扎到你呗。”

虽然隔着些距离,苏佳男还是看见程真的脸红了。她羞赧地捶了一下黎冬,娇嗔地回应:“说什么呢?是怕你扎到宝宝。你一会儿别亲他了哈。”

“你说不亲,就不亲啊。宝宝这么可爱,我可忍不住。”黎冬的确比程真年纪要小,一副小男孩儿的样子。话没说完,嘴就凑到儿子脸上去了。

“你!”程真果然急了,伸手去挡。

哪成想人家是虚晃一枪,顺势在她手背上啄了一下。偷袭成功后,还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孩子的妈。

“扎不扎人?”黎冬问。

“唉……”程真扶额叹了口气,“你呀。”

“我怎么了?”黎冬把身子往程真身边凑凑,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

“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程真笑着,一脸无可奈何,同样也是一脸宠溺地回应。

他看着黎冬和程真的一切,仿佛看着一场如梦似幻的电影。唯一弄错的是其中的男主角。原本……原本应该叫苏佳男的。

事情究竟是怎么败露的呢?当然是因为陈小蕾,陈大小姐不甘心啊。

婚房买好了,两家的家长都盼着事业有成的苏佳男跟程真尽快结婚。那年十一国庆,四个老人相约着在这个一线城市正式见了面,宴席上商谈的都是装修方案和婚礼的筹备事宜。

苏佳男觉得风风光光地迎娶程真理所应当,但他同样觉得跟陈小蕾不定时的“香闺相会”也理所应当。逢场作戏嘛,生存之道嘛……要不然,以他和程真的背景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立稳脚跟,买下房子,组建家庭?可是他忘了,女人终究是女人。

陈小蕾在传唤了苏佳男三次,均未得到回应后,出现在苏程两家的订婚宴上。一袭红衣,气势夺人,一桌子的菜品突然就被换成了顶级天价的食材。虽然以单位领导慰问的理由出场,她嘴里却一直“我们佳男,我们佳男”地叫着。临了,她敬酒喝多了,要求苏佳男送她回的家。然后那一夜,他并没有回程真跟自己的家。

等到苏佳男第二天下午回去的时候,四个老人都离开了。

程真问:“苏佳男,你怎么了?”

这一句话,苏佳男真真是气血上涌,他的怨气顿时有了出口!

“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还不是都为了你!!是你非让我考研的,是你非让我留在这个地方!是你把一生的赌注都押在我身上的!我怎么敢输?可是……可是我又有什么呢?我不过是蝼蚁啊!你每天笑盈盈地送我上班,你知道我上的是什么班?才华被埋没,同事之间互相倾轧,看着小人对上司溜须拍马,对下属颐指气使,我却没有任何话语权,行差踏错,就有可能被辞退。一周工作七天,天天加班到九点!”

“可你……也不能……”程真哽咽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不能什么?不能跟她睡觉?你真觉得陈小蕾真会把我放在眼里?人家大集团的皇太女,未来接班人,裙下之臣多到数不清!人家跟我,图得是一时新鲜,图得是傻白甜,小忠犬!我还得谢谢她呢。说实话,自从陈小蕾对我另眼相看,我才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活得像个人了!”

“苏佳男……你变了。”

“对,我是变了。可我不变能行吗?我不变,你能过得衣食无忧,出行有车,想换个工作就换个工作?我不变,你能住进这么大的房子,城市一环学区房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不变,你……”

“够了!”程真终于抢白,不想再听他说些去,“苏佳男,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是,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很重要。这些年,我欠你的,真真。我欠你那么多,那么多,我必须还……必须还。”说到这里,苏佳男也哽咽了。

“哥,”程真只有在极亲密的时候,才会喊他一声“哥”,“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们忘了一切,离开这里好不好?好不好?”程真抱着苏佳男的大腿,哀求他。

“离开?”苏佳男苦笑,“回到那个四线小城,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公务员,消磨掉一生?”

“怎么可能是消磨?是好好过日子,是有妻有子,平淡而幸福地度过一生。”程真的眼里闪现出莫名的向往。

“可我……回不去了,真真。”苏佳男流着泪,哀叹,“我真的回不去了。”

苏佳男是看着程真离开自己的。偌大的房间,她收拾出来的东西不过装满一个小小的旅行箱。她穿了确认关系那天穿的水蓝色连衣裙,一卷长发拖在身后,美得不像个真人。

她说:“祝你幸福,苏佳男,祝你幸福。”七年的光阴最终也只能化作这简单的一句了。

苏佳男苦笑,他不知自己该怎样挽留,又或者根本不该挽留这个心碎的女孩儿。但他知道,就如同自己回不去了一样,程真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从始至终,她都是个珍惜羽毛的人。

又过了两个月,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程真似乎是怀孕又流产了。苏佳男慌忙拨了电话给程真,质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到极致。良久,在苏佳男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开口了的时候,程真说:“原本想自己一个人抚养来着……但是……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当时的苏佳男真想头脑一热,冲回去,跪在女孩儿面前,求得原谅。可阅尽千帆的陈小蕾突然显示出要跟他结婚的意思,陈老爷子也已经见过了,集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把他当乘龙快婿看了。苏佳男和程真的过往果然像她说的一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当然,苏佳男并没有娶成陈大小姐。陈老爷子病危的时候,所有的家族积怨都爆发出来,几家的叔叔伯伯站出来逼宫。陈小蕾力挽狂澜,各个击破,暗地高价收购了他们大部分的股份,陈氏父女的宝座得以自保。

当然,那些买股份的钱是陈小蕾夫家出的。她丈夫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离过两次婚,对陈小蕾觊觎很长时间了,也是没能得手。这次抱得美人归,一时传为商界美谈。

苏佳男算是风风光光离开陈氏集团的——陈小蕾给了他一间公司。自此,苏佳男终于脱离了束缚,大展拳脚,一时风光无两。

陈小蕾说自己对苏佳男是有感情的,不是纯粹的利用,也不是因为猎奇心理。她说,她爱他。苏佳男看着对方说这种话,突然在脑海里闪现出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不过他和陈小蕾这种人是不会死的,死的只是那些偶尔闪现,微乎其微的真心罢了。

毕业八年,苏佳男以为自己已经走过了漫漫一生。

再后来,他娶了明梅——三线小明星,二十一岁,嫩得能掐出水来。领证登记的时候,苏佳男哑然失笑:陈小蕾的恶趣味竟然一丝不差地遗传给了自己,这也算是冤冤相报吗?

但真正的报应来自于两年之后的上个月,他无意间发现明梅婚内曾偷偷做掉了两人的三个胎儿。他大发雷霆,差一点儿就要动手打人了。他质问那个梨花带雨的女孩儿,为什么这样做?

女孩儿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为了你的心愿就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是啊,只有那个叫程真的傻丫头才会把苏佳男的心愿当成她的全部。也只有那个叫程真的傻丫头才会用尽全力,在这茫茫人世间给苏佳男一个温暖的家。

“真真,你是快过生日了吧?”黎冬随口问一句,“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要什么礼物。你看着办吧,送什么我都喜欢。”程真拿起水果叉,给黎冬嘴里也送了一块山竹。

苏佳男这回看清了,程真手里根本不是曾经的水果叉,不过是些塑料一次性小叉子罢了,一包好几十个,也用不了几块钱。

“要不,”黎冬嘴里含着东西,凑到程真耳边说,“送你一个女儿吧。”

一开始,程真还没听明白。等回过味儿来,抬手就要给黎冬一下子。黎冬似乎早有准备,把手里的儿子往前一送,当了挡箭牌。

“哎哟哟,程老师恼羞成怒了。”黎冬仰起脸,故作不高兴地说,“人家美女程老师,看不上我送的生日礼物,每年就等着神秘人发祝福短信呢。”

“黎冬,你还能行不?从结婚就开始吃这老陈醋,电话号码都给你了,也没见你查出个什么来。我觉得就是一个巧合罢了。”程真大大方方地回应,心底无私天地宽。

“每年同一时间,同一个电话号码,发同样的祝福内容,没称呼,没署名,日期刚好就是你程老师的生日?是巧合?”这事儿似乎困扰黎冬很长时间了,一提起就是怨气满满。

“哎呀,老公,不就是一条短信。我活生生的人就在你身边,跟宝宝一起每天都陪着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程真伸手去舒展黎冬紧皱的眉头,“要不,我换个电话号?”

相关阅读

言情后花园©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