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月

2020-09-11 12:03:52

世情

“老五果然好眼力,要不是昨天打架被抓进局子里,我一定要跟他好好喝上一顿。”刀疤男轻松说完,目光便直直看向了杜小月。

“希望还来得及,否则死定了!”黄发男在心里默念一句径直往马路对面跑去,经过林莎莎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飞快地将她的银白色手机收进怀里。

“你母亲已经跟我说了,你就是朵朵!”林莎莎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

刀疤男似乎早有预料,丢给她一个手机,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公司加班,没有机会。”

她收回目光,对于自己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她羡慕林莎莎,也渴望能像她一样,每天都可以做自己最喜爱的事情。

“我原谅你,毕竟她可是朵朵,我的孪生妹妹。”林莎莎轻笑了下,又忙问:“你说那晚她把计划都告诉你了?”

医生的话再次回响耳畔,虽已过了大半个月,却依旧如昨般清晰震撼。那是她刚入职超市收银员时做的体检,因血常规异常而后又做了骨髓穿刺的检查。

“那可以放我们离开吗?”杜小月小心翼翼地问。

“他妈妈生病了,急性肠胃炎,他陪着呢!”

对方却胡乱挥着手臂将他推开,声音嘶哑地喊:“别碰我!别碰我!”然后双手抱住头部,露出极痛苦的神情。

陈枫回过神时,只见林莎莎正掏出一张皱巴巴的20元纸钞,然后步履轻盈地走向柜台,回来时又将找零的两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里。

“偷梁换柱。”肌肉男白了他一眼。

“要我做什么?”杜小月仍低着头,用力按着仍在出血的手掌,语气变得平淡了些。现在的她只想赶紧脱身。

只见黄发男将身份证往牛仔裤兜里一塞,嘟囔道:“我就不明白了,咱直接把那女的抓过来,让那家伙用那什么狗屁指令集来换不就得了!非得绕这么一圈,还美名曰偷柱子什么的,咱不累吗?”

杜小月惊了下连忙将手机调了静音,一动也不敢动,很快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为兔兔。

世界突然开始旋转,渐渐视线也变模糊,她不由晃了晃身子径直向后倒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杜小月好像又看到了那张清俊的面庞,以及他的那一句:“没事的。大不了我就再追你一次!”

巷子里没有灯,朦胧中杜小月看到一个人影走到巷口,左右张望着守在那里。她死命挣扎,却只觉脖子一痛便昏了过去,手里的打包袋掉到地上,被身后的人一脚踩了上去。

“走吧。这里风大。”

林莎莎再度看向陈枫,一行泪顺着脸颊滑落,“枫,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他顿了顿,坐直身子继续说:“而我们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针对大脑皮层信号的收集分析,从而制定出一套指令集,然后服务于国内的中小型相关企业。”

林莎莎抬起头瞥了眼下面的街道,突然目光一滞,猛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然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眼前的人身穿一袭白裙,秀黑长发乖巧地垂落在肩头,两根细长的手指正捏着小勺舀起一只云吞送至嘴边,粉黛未施的脸上隐约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有点儿像你,尤其是那眼睛。”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袭白裙的杜小月木然地站在路边,秀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她的脸上画着淡妆,细眉微微蹙起,似有些紧张。

刀疤男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只是转向那黄发男子淡淡地说:“准备下吧。到时手脚利索点。”

“老大,对不住了!我没想对你做什么。那女的对我有恩,只希望你大人大量放她们离开吧。”大毛说着看了杜小月一眼。

第二天。穿着粉色家居服的林莎莎坐在白色沙发上,正在给本放在床头的那只泰迪熊缝制一个纽扣。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很好,突然眉头一紧,扎到手了。

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她不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猫眼前,随即一惊忙开了门。

“她说,前不久在家里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病历,想着要弥补,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直至看见我……”

杜小月忙打断他,尴尬地低下头扒拉了一口米饭,含含糊糊地说:“我,我不记得了。”

“你一定会讨厌我吧!”林莎莎抬起头,哭红肿的眼睛看向陈枫,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是一个坏姐姐,把妹妹弄丢了的坏姐姐。”

2

那女子刚走不久,就从住院楼里奔过来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他大口喘着粗气看向那车离开的方向,不由嘟囔了一声:“糟了!她什时候醒的?这几天打电话时一定被她听到了什么。”

“不!你就是朵朵。我不会认错的!”林莎莎哭着大喊。

“请问,你可以请我吃碗面吗?我刚到这座城市,钱包被偷了。”

杜小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小药瓶,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跟着跑了进去,忙喊:“你工作那么累,我来吧。”

终于,他迈出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那有需要的话,随时喊我。”关上厨房门的那一刻,陈枫特意嘱咐。接着他便在餐桌旁坐下,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这时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走了进来,肌肉男笑着忙喊一声:“大毛,你怎么看的人!”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急促的刹车声中,杜小月看到一个绿色身影像断线的风筝般倒在了距自己半米多远的地方。那人嘴巴微动似在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听不清。

“手机昨晚睡觉时调静音了……”她低下头,抿着嘴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杜小月还没有回答,小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两声,她的头更低了些。陈枫忍不住笑了笑,转身提起一大袋食材走进厨房。

“她说,后来你爸沾了赌博的瘾,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一个人离开了。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因找不到发泄的方式才会常常打你,可你从来都不哭。”

“真的不是呢。”她敲完又连忙删掉,重新发送:“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决定告诉你。”

二人刚出小吃店门口,一个黄发男子便迎面同林莎莎擦肩而过,她不由停下脚步原地呆愣了两秒,才抬起头对上前面陈枫回看过来的目光,莞尔一笑忙跟了上去。

只见林莎莎晃了晃身子便倒了下去,她的面色极其惨白,大大的眼睛虚弱地眨了眨,发出微弱的一声:“枫!救朵朵……”

靠窗的病床上,一个穿白衣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头部被包扎,双目紧闭,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雪白的脖颈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奇怪!陈枫那家伙不是说在家吗?!”那女子又用力敲了两下门,终于叹息一声离开了。

“杜小月。”接着黄发男从那夹子里抽出了身份证,一字字念了出来。杜小月的心猛跳了两下,忙喊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清晨,太阳初升,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里。

“对不起!我,我是来道谢的。请问你有好些吗?”

正说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截然而至,陈枫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清伶地声音,“莎莎,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二楼的一间小画室里,林莎莎放下画笔,看着刚刚完成的作品愣了神。

“还有,你不是问过我床头那只泰迪熊为什么一直不扔吗?因为那是朵朵的”

1

“你闺蜜说上午来你家敲门没人应答,打电话也不接,我一忙完就赶紧过来看看。”陈枫走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肩,“你真的不打紧吗?要不我们再去医院看看?”

脑机接口……穿戴设备……真的对治疗有效吗?

“朵朵!”林莎莎顿时猛地坐起身就要下床,被陈枫拦了住。

男子重重地叹口气,拿出手机犹豫片刻又放回到裤兜里,伸手拦了辆的士一屁股坐了进去。

“啪嗒!啪嗒!”

杜小月微微一愣,回过神时却见肌肉男已将林莎莎牢牢控制住,林莎莎挣扎无果,嘴里却不断喊着:“放了她们。”

“她说,自己被查出无法生育后就从孤儿院把你领了回去,主要是因为院长说你好像撞到过头,对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杜小月疑惑地皱皱眉,却见对方继续说了起来:“昨天你刚离开不久你母亲就来了,她在枫的针对性治疗下,已经有所好转。”

4

对方微微一愣,随即才说:“电子设备,眼睛痛。”

杜小月刚夹起的排骨啪地掉回到盘子里,她慌忙笑笑瞥了眼手机,“我看公众号上说的。”

林莎莎垂下目光,一脸认错的表情,“对不起!主要是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时担心朵朵就……”

可如今,她似乎觉得自己就连这幻想的权利也被剥夺了。从这里一跃而下就此解脱多好?每当这个念头冒出,她便会很快摇摇头放弃,毕竟家里还有患病的母亲在等着她照顾,虽然那个人平日里对她并无多少关爱。

“我这边好了,你怎么样?”

七月的最后一天,除了天气更闷热些外,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杜小月穿着一身黑色工作服,上面沾着些油污,她无视着路人的目光,独自走着。

“我不饿,你多吃点。”陈枫收回呆滞的目光,冲她柔柔地笑了下。他想起两年前的一个清晨,自己开车正停在路边想事情,突然从旁边的小吃店里跑出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个打包袋。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把真的指令集给他们?公司一定受影响了吧?”林莎莎急急地说,目光里满是担忧。

突然杜小月只觉有一双手正贴在自己肩头,不安分地摸着,她连忙用力扭动身体极力抗拒,同时也大声哼叫起来。

“阿尔茨海默症真的可以被治愈吗?”杜小月眼睛睁得大大的,声调不由提高了许多。

“那就好!”刀疤男转回身,朝黄发男使了个眼色,只见对方走到墙角抓起杜小月的白色挎包就是一阵翻找。

陈枫清楚地记得刚接她回去的那晚,她像只受惊的猫咪般蜷缩在沙发上,陌生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那可是她自己的家。

“是关于脑机接口的那个吗?”

车门被猛地推开,他没撑伞径直向楼上跑去,途中瞥了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正停着辆警车,红蓝灯光罩在雨雾里,朦胧胧一片。

林莎莎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些,她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道:“还记得吗?其实那天发给你的那张画,是朵朵。”

一番询问后,陈枫呆愣愣地站在306病房外,清瘦的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早已湿透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身上。

7

男子立刻朝他瞪了回去,悲愤而冰冷的目光下,那车主缩了缩脖子竟哑了声。

米黄色的木门外,杜小月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正站在那里,她神情严峻,眉头微锁,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声音。

林莎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目光一撇,只见电视柜上的哆啦A梦胸前抱着一个银色相框,那穿白衫的男子嘴角微扬,目光温柔地看向怀中正望向自己的绿裙女子,女子梨涡浅浅,深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幸福。

“没事,看你都好我就放心了。”陈枫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嘴角一扬,“还没吃饭吧?饿不饿?给你做完饭我再离开。”

“表哥放心,一切顺利。这次成了一定好好感谢你!”

林莎莎不禁想起某人的玩笑话,撅起小嘴点开了一个头像。

大毛挠挠头,面带歉意地走到刀疤男身前,附到对方耳边说:“老大,来的路上我发现”

这时黄发男已经打开了一个粉色夹子,只见他从里面掏出一叠红色钞票,面露贪婪地望向刀疤男,“老大!”

刀疤男从地上捡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笑,“放心,只要你好好帮我们的忙,她自会没事。”

身前的一对情侣亲昵地靠在一起,手挽手走着。杜小月犹豫了几下轻轻握住陈枫的手,她低着头,俏脸通红,很小声地说:“今晚,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照进客厅里的阳光渐渐退去,杜小月从饥饿中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自己就这样睡了大半个午后。

“啊!”杜小月低下头,再次含糊地说了句,“就无意间看到了,比较好奇。想到你这么忙,应该是跟这个有关。”

杜小月正思索着“贵客”二字,只觉手脚一松,很快眼前的黑布和嘴上的胶带也被相继撤了去。

马路对面的两个男子面面相觑,只见那黄发男子将一张身份证塞到旁边体型微胖的男子手中,然后一溜烟向二楼的画室跑去,再下来时手里已拎了一个红色挎包。

“莎莎……莎莎……”陈枫伸手帮她理了下头发,当他的目光瞥到旁边柜子上的银白色手机时,泪水又止不住涌了出来。那手机已是屏幕碎裂,伤痕累累。

林莎莎的动作一时僵住了,呆愣愣地看向身前的人。

经过多次踩点,黄发男原计划是在里侧的楼梯口将林莎莎敲晕,然后将其身份证和手机都给杜小月,最后由把她弄晕送进医院即可。不曾想去趟卫生间的工夫林莎莎竟早些跑了下来,当他回到这里时对方竟已……

偷取指令集……杜小月心里想着不由向前迈出脚步,刚走了几步突然一阵刺耳的车笛声响起,她惊愕地转头却被那明晃晃的大灯耀得睁不开眼睛,一时呆愣在原地。

“放回去!事成之后,我们还看得上这些小钱?!”刀疤男又瞪了他一眼。

很快黄发男故作挣扎地站起身向对侧跑去,哭着喊:“莎莎!莎莎!”

林莎莎眨眨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要起身,大喊:“朵朵呢?她没事吧?”

陈枫机械地点点头,发现林莎莎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她挂有泪痕的面容,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坐在床边再次握起她的手,低声喃喃着:“会好的……会好的……”

画中,一个白衣小女孩坐在山坡上,旁边放着只棕色泰迪熊,她的身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女孩手扶蓝色草帽望向远方,深褐色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辉光。

这时,林莎莎醒了。她望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木然地转头看向身前的人,虚弱的眼睛眨了两下,接着猛地抽回了手,蜷缩着身子颤栗起来。

桥下车流不息,即使是四车道的马路也仍显得有些拥挤,绿灯亮了,长长短短的鸣笛声接连响起,杜小月这才真正回过神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已经……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嫌弃我讨厌我,可我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而且我,我也不想再瞒你。”

“虽然父母并没有过多责怪,可我感觉得到他们看我的目光里始终带着一丝恨意,我有过离家出走,可刚出村头就被隔壁阿叔带了回来。”

杜小月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急促的心跳过了许久才平缓下来。她好怕自己被发现,一旦计划失败自己的母亲就……

“朵朵,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身前的人微微转过头,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语气异常坚定。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杜小月忙将双手朝身后一背,语气里带着些慌张,握着药瓶的手不自觉紧了些。

“什么?”

刀疤男从容听着,却不想一回神自己的脖子上已架了把明晃晃的匕首。

“朵朵!”林莎莎正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开心地叫了一声。

这时服务员将一笼蒸饺放在桌上,林莎莎抬起头笑着致谢,然后夹起一个蘸了醋放进嘴里,也许是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她掩着嘴不好意思地问:“你,你不吃吗?”

手机里正播放着一个视频:一个中年妇女低着头坐在床边,发丝凌乱,目光涣散,似乎是在发呆。

“医生?”

“傻瓜,都过去了。有些事谁也说不好,好在现在找到了。放心,日后我也会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的。”陈枫摇了摇头,将她的枕头垫高了些。

“啊!有个新项目需要跟。”陈枫按了下回车,再次拿起筷子,“科技企业就这样,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微小型的,需要不断地创新才能苟活。”

陈枫忙将她按了回去,一副教育小孩子的口气说:“你身子还没好,别乱动。那些人都被警察抓走了,她没事,刚刚还来看过你,见你睡着便出去了。”

“怎么站在这里?也不开灯。脸色好差,是不舒服了吗?”陈枫说着就抬手向她额头贴去,然后缓了口气道:“还好,没有发烧。”

杜小月抬头望着身前这个孱弱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知道很暖。她忍不住开口道:“你快离开这里啊!这事与你无关,我已经对不起你了。”

女子当然没有理他。只是两趟公车都没挤上去,附近又一辆出租车也打不到,当她再次接了一个电话后,才咬着下唇面露羞涩地坐上他的车。

杜小月关了门,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直至门被推开。陈枫手提电脑包走了进来,顺手开了灯。

那时已是深秋,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女子穿着件纯白色高领羊毛衫,亭亭玉立地站在公交车站旁,轻皱着眉头似乎在说:“惨了!要迟到了!”

她强忍着冲动快速扫了眼屋内,除了那天的刀疤男三个人,还多了一个戴眼镜的黑衣男子,那人表情古板,正坐在桌前操作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目光不时扫向刀疤男,身子似乎微微有些发抖。

高架桥上,各色车辆头尾相接,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陈枫坐在一辆蓝色跑车里,面露焦急,他的双手轻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不时扫向一旁的手机。

“还在公司,刚忙完。现在过去。”

这是他不久前陆续发出的信息,然而到现在为止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接着她瞥了眼食材,脱口道:“糖醋排骨,可以吗?”却不想陈枫直直转身看了过来,目光里满是笑意。

半小时后,蓝色跑车在画室所在的楼前停下,雨刷器快速地摆动着,雨势更大了。

正在这时,杜小月开门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套灰色运动服。刚刚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病人有点儿惊吓过度,好好睡一觉应该会好些,千万不要打扰她。”

她是完全按照片上那女子的装束来打扮的,虽然惊异于对方和自己一样的容貌及身材,但一想到母亲便全然顾不得什么了,况且刀疤男也说那女子并无生命危险。

好一会儿,那戴眼镜的男子才抬起头微微笑了笑,“这是真的。”

“没事的。大不了我就再追你一次!”陈枫淡淡一笑,看向粼粼江水缓缓道:“我有信心。”

期间,陈枫不时扫向电脑屏幕,偶尔放下筷子回复些邮件。

“等下你自会知道。先提醒你!要是敢报警,后果你应该知道。”刀疤男走到窗子边,头也没回地厉声喊道。

像是有滴水声传来,杜小月脑袋微动一下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才发现原来双眼已被蒙了一块黑布,同时她的双手也被向后绑着,双脚亦是。

杜小月心里一惊,似乎猜到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形,搂着妇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林莎莎出院已经一周了,可她似乎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怎么都不和我说下就一个人跑过去,那么危险,万一”

“对不起!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并不是你说的什么朵朵。”

陈枫低低的话语声回响耳畔,杜小月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伸手敲了门。

她眨眨眼睛,似乎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将刚刚拍下的作品发了过去。

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杜小月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看着身前的人,嘴角微微扬了下。

“时光走的好快!”她忍不住叹息。

林莎莎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有些红了。

陈枫一愣,随即抬起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已通知财务了。马上!马上!”

打包袋里装的是一份云吞和蒸饺。他望着她跑上楼梯,只有两层的矮楼顶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牌子——莎莎小画室。

以往每每路过这里时,她总会幻想自己像电视剧中的女白领那样,坐在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工位上,吹着空调,听着音乐,拿着不菲的薪资,说笑着就把活儿干了。

黄发男撇了撇嘴,倒是很听话地将钱又放了回去,杜小月心里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这可是她用来还贷款的钱。

“那家公司叫指胜科技,从事脑机接口的。想必是看上了我们这套秘密研发的指令集,想先占为己有罢了。”

杜小月咽了咽口水,只得扶着母亲又坐回到椅子上,她伸手替母亲再次梳理起凌乱的头发,以掩饰自己那早已加速的心跳。

一路上,杜小月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广告画面,回神一看已不觉到了巷口,她眨眨眼睛平静了下思绪。

林莎莎抽泣着轻轻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继续说:“那时朵朵才上小学二年级,这十几年里她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我不好!”

杜小月抽了抽手,却发现被对方牢牢握紧,只得不好意思地说了句:“你?”

他一眼望到她,然后鬼使神差地下车跑了过去,吞吞吐吐了半天却也只是很绅士地说了声,“我送你吧!”

陈枫揉揉眼睛,欣慰地笑了笑,至少现在她对自己的态度已好了很多。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病人一切正常,应该随时都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谢谢你们!非常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祝早日康复。”杜小月深鞠一躬退了出去,林莎莎跌落在地,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那她,刚刚说不认识我……”

3

陈枫再次手足无措。一个医生慌忙跑进来给她注射了针镇定剂,病床上的人很快安静了下来。

风微凉,杜小月站在桥边,眺望这座城市的夜景,眼角微微湿润。在她的印象里,上一次来还是五年前同母亲的那次。

地上的黄发男子爬起身看了杜小月一眼,摸着下巴低声说:“老大,这妮子这么俊,你”

杜小月点点头,才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银色U盘递了出去。刀疤男将那U盘恭恭敬敬地递给桌前的人,只见那人伸手接过,点点头便插进电脑一阵操作起来。

“师傅,华新家园。快!”

“这万恶的命运!”杜小月叹息一声,不自觉摸向身前的白色挎包。就在刚刚,她领到了这个月的薪水,两千多。是晚上在一家烧烤店兼职做服务员所得。

当他站起身准备拉窗帘时,只见窗子里正映着门外的一个身影,个头不高,黄发,看不清样貌。那身影顿了下忙跑了开,待陈枫追出时,走廊里已无半个人影。

却不想陈枫只是宠溺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开口道:“你放心,公司没事。那指令集我动了手脚,启动两小时后会自动生成病毒,想必现在他们的系统都已经瘫了吧。”

“你们,你们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杜小月微微抬起头,轻咬着牙低声说:“我不帮坏人!”

林莎莎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陈枫正坐在一旁看手机,发觉后忙凑过身来,眼神里露出藏不住的喜悦,“醒了,你都昏迷整整两天了。”

“抱歉!路上堵车。要不你先去?位置我已经订好了。”

“你,你是谁?”

忽见亮光,她不由得微微眯起眼,恍见身前正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脸上有道长疤,另一个则露着结实的臂膀,站在那人身侧。

“哦?什么事这么神秘?”

“别急。待黄毛那小子确认你没有报警后,自然会放了你们。”刀疤男挤出一抹笑,“再忍耐一下。”

这时林莎莎已是昏迷,那体型微胖的男子正守在她身旁焦急地拨打着急救电话,目光却不时向马路对面扫去。这时肇事司机下车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喊:“过马路都不看红绿灯的吗?”

接着她只觉自己的身子被猛地推了下,失重般地向后倒去,直至脑袋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发出砰的一声。

杜小月只见那刀疤男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忍不住腾地站起身用力推了他一把,正要继续却被那肌肉男反手一推顿时瘫坐在地上,右手被椅侧突出的金属片划破,鲜血一滴滴止不住般掉落到黄白色的木质地板上。

走廊里的声控灯灭了,陈枫站在上了锁的画室外手足无措,任凭窗外的霓虹灯将自己的脸映出色彩。

杜小月点点头,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墙角正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妇人,喊了一声“妈!”便径直跑了过去。那妇人闻声却丝毫未动,依旧低着头,双目无神。

此时的她,只要穿过巷子再拐三条街就可以到家了。不想刚一转身,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接着身子也很快被禁锢住。

“以后不许了!别忘了,你还有我。”陈枫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握起她的手开始将这些天的经过一一讲给她听,并不时叹息为何分辨不出她们二人来。

他忍不住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随即抬头看了过去,目光里满是诧异。

“东西都给你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们离开?”杜小月冷声问道,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栗。

他拿过手机,再次发了条信息,可五分钟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复。陈枫松了松领带,快速在手机上敲出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七八声,没有人接。

“东西可以交给我了吧?”刀疤男大步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一只手,表情里带着一丝笑意。

陈枫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只是轻轻捏了捏她握在掌心里的手。

突然,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电话通了。

滴水声从身后的卫生间里传出,像是恶魔在敲打着节拍。她抬头看了眼对方又连忙低下,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们是谁?想,想怎么样?”

“这是贵客!阿力,去松绑!”仍是那个声音,只不过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杜小月跑出医院,不知不觉来到了市中心的中央大桥。虽然不是周末,却依旧有不少人,一对情侣从她身后走过,说着甜蜜无间的话语。

紧接着,巷子里响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别说,这妮子力气还挺大。”

“等到了晚上当父母发觉带着我再去找时,朵朵已经不见了,等在那里的只有这只泰迪熊。”林莎莎再度哽咽,她缓了许久才又继续说:“第二年当地警察局抓了几个人贩子,其中一个看着朵朵的照片说好像见过,只是不记得卖到哪里了。”

刀疤男哈哈一笑,大声道:“赶紧让你们人打款!100万,一分都不能少。”

“已经检查过了,病人体征一切正常。可能是撞到了头或者惊吓过度导致的暂时性失忆,先不要刺激她,出院后记得定期来复查。”

“虽然我也有些惊讶,但两个人长得一样并不能说明她们就是双胞胎,不是吗?”

她正准备下桥,不远处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起一则广告,是科技类相关产品的宣传。但当阿尔兹海默症几个字蹦入视线时,杜小月的身子猛地一紧忙停下来,暗暗记下了这家公司的名称:指胜科技。

千万不要出事啊!他在心里念叨着,右手不自觉摸向休闲西装的内袋。他买了戒指,准备今天向她求婚。

“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请你来帮忙做件事?”刀疤男笑着走到她身前,语气十分和善。

纽扣缝好后,她将这只泰迪熊放在腿上再次端详起来。这是一只棕色的泰迪熊,呈端坐姿态,小眼睛又黑又亮,纯白的嘴巴上有个黑黑的鼻头,两只小手微微张开,似在寻求拥抱。

“你确定?”

“这套指令集,可谓是公司的核心技术,一旦失去便会面临破产的风险。”

林莎莎偷瞄了陈枫一眼,忙伸手将一缕头发捋至耳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下头去。陈枫心中一凛,适才他只觉得眼前之人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可当他再次定神看去,这种感觉便又兀地消失了。

“你第一次做糖醋排骨的时候糖放太多,把锅烧糊了;第二次火候太小,肉没熟;”陈枫嘴角挂笑,一本正经地说着,“第三次……”

“现在的自媒体,真是……”陈枫收回目光,夹起一块排骨,“你倒是让我吃惊,之前可从来不关注这些。”

病房里开始变得安静起来,时间悄悄地流逝着,窗外的天色暗了,亮起了几家灯火。

“你知道吗?那天在病房里,你母亲竟对我下跪。”林莎莎哽咽了,她趴到杜小月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哭着说:“朵朵,你受苦了。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你治好的。”

陈枫一惊,忙抓住她的肩膀说:“我是陈枫!莎莎,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些天除了必需的物品外,其他的她一个也不敢乱动,就连吃饭买菜的钱也都是花自己的现金。尤其是听到陈枫说救她的那人仍在昏迷并转院时,她只觉得心情更沉重了些,她知道那是愧疚,深深的愧疚。

6

“画的很好,是你小时候吗?”对方很快回复。

一个体型微胖的男子穿着破旧衣衫蹲在路边边,他看到自己后先是缩了缩脑袋,犹豫片刻才低声开了口,语气里似乎已不抱任何希望。

“当然可以,只不过”对方看了眼那戴眼镜的男子,摸着下巴继续说:“先要验证下真伪才行。你理解吧。”

“你最近好像一直很忙。”杜小月将一盘清炒西蓝花往前推了推,问道。

沉闷的雷声接连响起,好似猛兽的咆哮,想要将天空撕开一个口子。陈枫拎着西装,锃亮的皮鞋踩在雨水里,疯了般冲向第一医院的大门。

一路无言。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间画室的门口,下车时女子执意要付钱,他果断拒绝并准备离开,却见对方将手里的打包袋塞给他,“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她说话的神情带着笑,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让人难以拒绝。

5

天色更阴沉了些,毛毛细雨无声地打在前挡风玻璃上。陈枫刚准备下车查看交通状况,前面的车子动了。

半个多小时后,林莎莎陆续将饭菜端出。香味四散,陈枫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桌上的糖醋排骨切的很小块,色泽红亮油润,点缀着些许葱叶。

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那人忙止住话语转身匆匆下了楼。

“这盛夏的天气就像你们女生一样,捉摸不定,说翻脸就翻脸。”

傍晚,二人到市中心的中央大桥散步。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这里人很多,尤其是情侣。

“是啊!一转眼我们已经交往两年了。”陈枫伸手替她拢了拢衣服,“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是啊。”杜小月将一碗白米饭递了过去,试探性地问:“好吃吗?”

女子身上的衣衫有多处被磨破,露着一道道伤,虽不严重,却渗着血。病床侧面贴着一个小牌子,写着病人姓名:林莎莎。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握起她冰凉的手,只觉眼前的人身子更纤瘦了些。

这时黄发男打开门走了出去,很快房间里便安静的只剩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

突然,一个孱弱的声音响起,接着只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子步履艰难地闯进来,挡在了杜小月身前。她鬓角的发已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是林莎莎。

杜小月神情复杂地看向他,一只手紧紧地贴在装有药瓶的裤兜外,她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她只知道此刻要是时间能按下暂停键该多好。

“你们俩这模样还真是天生的一般无二。”陈枫笑了笑,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

“果然,笨死了。”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心里暗自嘲笑了下。

陈枫忙点头,又夹起一块咬了口,“好吃。老实交代,你之后一定有偷偷练习过吧?”

杜小月的身子不由震了震,她随即调整了下早已加重的呼吸,小心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这下她终于可以还清家里的房贷,二十多万,足足还了六年多。下月初还可以领到一份超市收银员的薪水,她本想着用来做自己的教育资金,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红了眼睛,轻轻将那只泰迪熊抱进怀里。此刻,她只觉诺大的房间里,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容身之地,瘦小的肩膀开始轻轻抖动起来,一行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小熊毛茸茸的耳朵。

“朵朵外向,开朗活泼讨人喜欢,而我内向,总被说是闷葫芦。我羡慕甚至嫉妒常被父母和老师表扬的她,于是有一次放学后将她约到离家较远的树林里,塞给她一只泰迪熊,并丢下一句‘别乱跑,等姐姐回来’就自己偷偷回了家。”

刀疤男再次哈哈一笑,转头看向桌前的人,问:“喂!那钱,怎么样了?”

“我现在过去,20分钟。”

望着粼粼江水,杜小月思绪翻涌,在心里自嘲道:“怎么可能?是命运对自己的玩笑还没开够吗?”

但是,她只能也只会是杜小月。

“是一个朋友的妈妈得了这病,便想着问下了。”杜小月发现自己失态忙低了下头。

待黄发男走后,杜小月忙跑到墙角将挎包紧抱在怀里,这时刀疤男走到她身前微微笑了下,沉声道:“来,我们聊聊计划……”

“想不想了解更多?”

对面的信号灯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红色,杜小月虚弱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脑袋一歪坐靠在路灯杆旁昏了过去。

刀疤男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对比着看了几看,嘴角一笑道:“别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人掏出一个小瓶塞进她手里,淡淡地说:“安眠药。一次不超过三粒就好。”说完正准备离开又忙补充道:“时间不多了,抓紧些!否则……”

陈枫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埃隆马斯克知道吧?特斯拉的创始人。他也有创立脑机接口的公司,专门研发计算机与人脑融合的技术,旨在通过往头骨中植入特制的芯片,来解决像阿尔茨海默症、中风、肢体功能丧失、视力和听力等问题。”

陈枫掏出手机翻找出了那张图片。一个白衣小女孩坐在山坡上,旁边放着只棕色泰迪熊,女孩手扶蓝色草帽望向远方,深褐色的眸子里映着夕阳的辉光。

半小时前,刚刚的十字路口处发生了一场车祸,司机酒驾现已被警察拘留。电话里说受害人是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及时将对方推开,而自己则承受了巨大的冲击陷入了深度昏迷……

“亲爱的,你没事吧?”

“朵朵?姐姐?”

“嗯嗯。”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刀疤男右手肘猛地一动,重重地击在大毛的胸腔上,趁对方稍稍松懈便一个转身将其踹倒在地,同时将转手夺过的匕首猛地向前一刺,稳稳地扎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轻风吹过,几缕发丝挡在眼前。她正准备抬手拨弄,才发现手里原来还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把用锡纸包好的羊肉串。是她早上听到母亲说想吃,专门买的。

只听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那双不安分的手顿时撤了去,杜小月接着就听到一个恶狠狠地声音说道:“黄毛,给我老实点!”

“她本该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如今却……”林莎莎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都怪我!都怪我!”

刀疤男见状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人……不会是撞坏脑袋了吧。”

“确切说是可以的,只是现在各方面技术还有些不太成熟,只能做到稍稍缓解。”陈枫微微皱了下眉,补充了句,“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陈枫透过车窗向二楼的画室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他拿过手机再次拨出电话,响了好久却依旧没有人接。

华灯初上,这座城市依旧是五彩斑斓的模样,又是一个看不到星星的夜晚。

这不是她,又会是谁?陈枫轻轻摇了摇头,在心底暗骂自己傻。

“检查结果出来了,很不幸,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大毛,你这是干嘛!”肌肉男见状大喊了一声。

“这,真是你做的?”

“表哥说这件事只能暗着来。黄毛,你好好准备下吧,别搞砸了。”他说完看了肌肉男一眼,“大毛那家伙还没来吗?”

“我要去找她!”林莎莎说着又要起身,却再次被陈枫强行按了回去。

那眼镜男惊讶地叫了声,然后一骨碌钻到桌子下面低低地说了声,“钱,钱已经打过去了。”

三十来平的房间里,刀疤男挂了电话打了个哈欠道:“东西带来了吧?”

天色更暗了些,似是那灰云又往下沉了沉,遮住了更多的光线。杜小月低垂着头思绪万千,刀疤男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起来:“待黄毛得手后自会有人安排。你只要好好配合,记得醒来装失忆就好。”

“放了她们!我来做你们的人质。”

“啪嗒!啪嗒!”

“你们干什么?”杜小月见状忙起身想上前阻止,却被那个肌肉男挡了住。

林莎莎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仍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眼镜男应声又低下头一阵操作起来,这时杜小月起身搀着妇人准备朝门外走去,却被站在一侧的肌肉男挡了住。

陈枫坐在一家小吃店的木凳上,没有点东西,只是认真地看着对面正小口小口咬着云吞的人。是去医院复诊完准备带她吃东西时,她脚下一拐便选择了这里。

杜小月

“我想再过三五年便可以彻底治愈了,要对咱国家的技术发展能力有信心才是。”陈枫微微一笑,给她夹了块排骨,“多吃点。”

(完)

是楼下的车笛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不由做了个深深呼,起身走到窗前。黑灰色的乌云已笼罩了大半个天空,哪还有半点先前阳光明媚的影子。

这是,被绑架了吗?她下意识心中一惊,正准备喊救命,又发现嘴巴被贴上了胶带,不由得更绝望了些。

“真的没事。上午去附近转了下,没在家。”杜小月摇了摇头,然后跑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叫兔兔的两个,其他都是陈枫的。

“她有阿尔兹海默症,求你们……不要伤害她。”她微低着头,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第三医院大门口,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只见她伸手拦住一辆的士,匆匆上车离开了。

路经桥上,杜小月止住步子凭栏望去,一座座高楼鳞次栉比,各色绚丽的灯光将夜晚映衬得如同白昼,就连夜空中那为数不多的星子也尽失了光亮。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手机支付吗?”陈枫瞥了一眼桌上给她新买的红色手机,不解地问。

“我去付钱。”

“老大问,得手了吗?”门外站着一个黑衣男子,露着结实的臂膀。是那天的肌肉男,他边说边不时注意着楼上楼下的动静。

杜小月深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恐,她不由紧紧抓住椅子两侧,已全然忘记了呼喊。

“这不重要!”黄发男不耐烦地应了句,看向刀疤男,“老大?”

低头沉思片刻,他竟又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下面的培训咨询电话。

杜小月定睛一看,那男子竟有些面熟,正思索着,突然梦醒了。

正在这时木门被一脚踹开,一群警察蜂拥而入,肌肉男见状不由松开了手投降。陈枫跟在后面也跑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林莎莎。

“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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