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有事？”皇上神色不辨，看着跪着的皇后，出声赶人。
“皇上，您不能不管华儿啊！咱们就这一个嫡出的公主，您，您就如了她的心思吧，我怕……”
“够了！”皇上隐忍怒火，“你当朕是傻子？啊？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事事与兰妃攀比，只因兰妃生了儿子你没有，便将二皇子养在了名下，如今青阳的夫婿为奕明，夫家是一门三状元的奕家，是有阁老之首的奕家。你，怕了……”
“皇、皇上……臣妾怕什么？”皇后紧张了，她总觉得皇上知道了什么。
“哼！苏家的事，朕不想追究。但是你，怕颢儿（六皇子，名颢，字云瀚）追究。颢儿本就得朕器重，如今又有奕明这样的妹婿，你，不怕？”皇上没有明说，因为他也没有证据，当初苏家贪渎之案证据确凿，苏家又不为自己辩护，他有心无力。
都以为是兰妃献上“紫菱玉”他才赦免苏家死罪的，他贵为天子，什么宝物没见过？不过他是不想杀，找个借口罢了。不然，西蜀虽然偏远，却颇为富庶，如何算得上是发配之地？且有苏护的门生在那里为官，即便名为发配，也必定不会过得艰难。毕竟，还有兰妃在宫中，还有被皇上看中的六皇子——现在已是璟亲王，如今又有了嫁给奕阁老嫡孙的九公主，奕明又是三元及第，备受皇上器重。苏家在西蜀，看似失了权位，实际，又有谁敢对他们如何？
皇后娘家势大，即便他是皇上，在证据面前，也不得不退让。可他做皇上多年，又如何会完全受制于人？不过是为平衡罢了。
皇后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被皇上再次打断：“好了，你回去吧。告诉朝华，若她想嫁，朕会另行给她婚配，至于林家，她也别想了。经过这一闹，朕要还将她嫁过去，只怕不仅是让林家难堪，她也不会得夫君真心相待了。”朝华公主毕竟是他的女儿，即便千万般不是，他也不想看女儿过得不好，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嫁人，是想住去皇寺，还是想住公主府，朕都会让她——衣食无忧。”
也仅仅是衣食无忧了。
“皇……臣妾……告退。”皇后惶恐退出御书房，转身之际，朝着翠羽宮的方向望去，眼神森冷，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都刺破了皮肤，她却不觉痛，只有满腹恨和妒。
不急，还有时间。
皇后稳了稳情绪，甩袖离去。
4
除了大公主和二公主幼年时夭折外，其他的公主都安然长大。洛红妆不是最小的公主，最小的公主如今才三岁，是十二公主。
红妆虽已指婚，但要出嫁还得等几年，毕竟前面六个姐姐都还没嫁呢。不过三公主不用等了：三公主暂时无意嫁人，但也不愿耽误妹妹们的婚事，于是自请去皇寺带发修行，为家国祈福，皇上已应允。
随后几年，除三公主外，九公主之前的公主先后成亲下嫁，婚后都还算平和，夫妻之间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皇上终于松了口气。
孝文二十四年，青阳公主与奕家三子，如今的吏部侍郎奕明，婚期定于十月初十，取十全十美之寓意。
洛红妆满心欢喜的看着母妃为她准备嫁妆——一开始那人求婚，她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虽然她说了帮他脱离虎口，愿意勉为其难的嫁给他，当他真的求父皇赐婚，她整个人都懵了。欢喜是有的，可又有些奇怪的感觉，有点难为情，好些日子不敢见他。
要不是兄长将她强行拉到他跟前，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敢见他。
还记得那日，大年之后，皇上赐宴群臣，家眷可随行。她是公主，自然也能参加。
她在筵席上不敢去看他，可又忍不住想去看他，煎熬之间，终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今日宴会，他穿得并不正式，而是一身月白长衫，外披一件狐毛大氅，头发也未全部束起，长及腰下的青丝直直披散在身后。她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
红妆端坐于桌后，神思不属，魂游天外。忽然篱落轻轻在耳边唤她：公主。她茫然看向篱落，却见兄长内侍悄悄过来，说兄长有事让她去御花园。抬头朝兄长看去，兄长微笑点头。
红妆不疑有他。便找了借口前去。
却不料，等在那的人，不仅有兄长，还有他。
弯月不明，却抵不住白雪皑皑，让夜色变得淡薄。她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梅树下的男子，清风拂袖，衣袂飘飘，零落的花瓣在他身侧翩翩飞舞，身后青丝也轻轻飘飞——那一瞬，洛红妆看痴了。
“妆儿是不愿意么？”奕景然神色黯然——若不注意看他眼里深藏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男子应有的表情。
“啊？”什么不愿意？糟了，刚刚走神的时候他说什么了吗？
“不愿意……”奕景然看着一脸茫然的洛红妆，忍不住逗她，故意停住不说。
“……”洛红妆睁大眼静等下文，结果，“哎呀，我愿意啊，很愿意的，非常愿意。”
看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不管什么事，先答应再说，谁让她刚刚走神了什么都没听到呢？
“果真？”奕景然做出高兴的样子来。
“嗯嗯。”洛红妆连连点头。
哎哟我的傻妹妹哦——不远处观望放风的璟亲王抚额。
“？”洛红妆等了好半天，不见奕景然有下文，不由疑惑的看向他。
“怎么？”奕景然故作不知。
“你刚刚，要我做什么来着？”红妆不得不问，这都答应了，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到时候食言了可如何是好？
“还早，不急。”奕景然忍住笑，认真道。
“啊？”
“你要嫁我，至少也得等你几个姐姐先成亲才成。”奕景然笑了。
……
洛红妆气鼓鼓瞪着他，这人，这人……真是，什么沉稳大气，都是骗鬼的，他他他……哼！
“妆儿，十五花灯，我带你去看，可好？”奕景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小脸，含笑问道。
“真的？我要去。”好久没出宫门了，有他带着，父皇肯定答应。
“到时我来接你。”只要不是不愿意见他便好，目的达成，可以安心等了。
5
十五元宵，朱雀大街花灯繁多，都比天上星辰还多了。
红妆欢快的跟在奕景然身旁，好奇的四处张望。璟亲王远远落在后面，看见奕景然借着人群拥挤之际牵住自家妹妹的手，又是欣慰又是不愤——臭小子，倒是挺机灵的。
洛红妆就是那出笼的鸟儿，早已把陪同而来的哥哥丢在了脑后，与奕景然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二人各自拿了一盏灯笼，一只大白兔，一只小老虎——她非要让奕景然拿大白兔，自己拿小老虎，美其名曰，她是“护兔使者”——原是想说护花使者的，但看到奕景然似笑非笑的表情，生生把“花”换成了“兔”。
“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