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你带来了吗?”那个男人向下拉了一下帽子,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能看到他下巴上细密的胡茬。
茅先生摆出一个木盒,里面躺着那匹玉卧马。那个男人拈起玉卧马,摘下帽子把玉卧马罩在帽子里,观看玉卧马发出的寒光,离合斑斓,他脸上露出了一分难得的笑意:“东西不错,钱在这儿。”
那个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了茅先生。
茅先生看了一眼数额,怎么会是70万?谈好的明明是100万。但价钱的事茅先生还不能乱开口,毕竟这场局里,玉卧马是韩小姐的,他只是中间人,价钱的事应该由韩小姐的人来谈,茅先生冲谢遇使了个眼色,
“这位先生,您要是没诚意,这笔买卖我们就不做了。”谢遇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声色俱厉,一边说着,一边拿回了玉卧马和盒子。
“那这可由不得你了。”那男人一声冷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把手枪。
“两个选择:一、玉卧马给我,带着这70万走出大门;二、我杀了你们两个,玉卧马一样是我的。”
茅先生的手在发抖,他实在不想吃亏,可面对黑吃黑,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很快,茅先生作出了决定,把玉卧马递给了那个男人,带着谢遇离开了工厂。
他跟韩小姐谈好的价钱是100万,可现在的结果却远远出乎了茅先生的意料。
“茅先生,怎么办,咱们还去不去找韩小姐?要不要就此收手,咱们已经拿到70万了,要不……”谢遇的声音很是萎靡。
“去!开弓没有回头箭,70万算什么,我要的是玉卧马!差的那30万我来补!”茅先生揉了揉猩红的眼角,喃喃叹道。
4.
韩小姐披着一件金丝的浴袍,点燃了一支雪茄,摇着手里的红酒,一脸慵懒地走到茅先生和谢遇的对面坐下。
“钱在哪儿?”韩小姐问道。
“这位谢先生,是恒宝斋的伙计。”茅先生示意谢遇拿出支票,这一局中,谢遇扮演顾老板的手下,支票自然放在他身上。
“100万。”谢遇摊开支票,一脸的严肃。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100万还是太少了,至少200万。如果顾老板拿不出来这个价,我宁愿把玉卧马送到美利坚去拍卖。”
茅先生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暗骂道,女人真是善变。
“对不起,这件事我作不了主,要请示我们东家,您等我几天。”谢遇镇定地说道。
“好,我相信以顾老板的家产,他不会在意这点钱的,我等你回信。”韩小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回身上了二楼。
雨夜,长街,茅先生伸出颤抖的双手,发了一通电报。
“怎么了?”谢遇小声问道。
“我把上海的一处房产低价卖了,凑了130万,加上到手的70万,已经是我全部的身家,这局必须成!”
第二天,茅先生梦寐以求的买卖终于达成了,离合斑斓的玉卧马就揣在了茅先生的怀里。
“回去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起程去美利坚,我会把玉卧马登报拍卖,这东西最后还是我先拿到了,曹正南他输了,我才是这世界上最高明的老千!”
走出了韩小姐家别墅的院门,茅先生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和谢遇上了车,向码头方向行去。刚刚走出去不远,黄包车猛地停了下来,只见车夫缓缓地拉下了帽檐,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手枪,指着茅先生和谢遇说道:“道上人都称我鹏哥,恒宝斋的伙计,咱们又见面了。”
话音未落,两块黑布被扔在了茅先生和谢遇的面前,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无奈地将黑布蒙在了自己的头上。
茅先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他被人扔在地上,头狠狠地撞向了地面,晕了过去。
待到茅先生幽幽转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被吊在天花板上,这似乎是一间储藏室,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看不见谢遇的人影,只能听见谢遇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那是一阵阵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哀号,一阵阵皮肉焦煳的味道隐隐传来,谢遇的哀号声停止了。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冒充你了,我愿意用我骗来的所古董换我的命……”谢遇的声音沙哑虚弱,犹若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