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我的眼睛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阖上,我的世界变成白茫茫一片,我的意识正从身体抽离,我有种将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去过表姐家,印象里,那是一栋很古老的二层建筑,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村里的人家不多,只有零落几户,不过十分祥和。
伴着血液一同流失的还有力气,到最后我完全站不住脚,无力地倒在地上。表姐在见到我开始痛苦的时候脸色就逐渐缓和起来,却与她那诡谲的整体极不协调。
而当我的脚伸进鞋子里后,我惊呆了,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怎么可能?!震惊中,我听见老头的话语断断续续地飘出。
表姐猛地抬起脚,一只布满血的脚底板闯入我的眼帘。我看得真真切切,那脚底心,竟破开了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液正不断涌出。
“警察同志,我想回家但搭不到车,你们能带我出去么?”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即使要与姑妈的尸体同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那么多警察在,我也无需害怕。
“多少钱?”我准备去掏钱包。
那原本纯净透明的鞋底,此刻就像吸了过量的血一样,鲜红蔓延上至鞋面,仿若怒放的血艳玫瑰,妖冶至极,却触目惊心。
对哦,我怎么给忘了,这种小地方交通不便,一天出入只几班车,我不可能徒步到火车站,看来只能住下了。
我从姑妈房里退了出来,经过厅堂的时候不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灵位,这一瞟着实把我悚在当场。那灵位上,灯光下看着明明没字,却在这漆黑的夜里,森寒地描摹出两个名字。一个是姚敏儿,另一个——卓琳——那是姑妈的名字!
与那双水晶鞋有关,这我料想到了,但是,“跟姑妈有什么关系?”
怀里的身子猛地一僵,她一把推开我,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苍白的面色对我扯起抱歉一笑:“菲菲,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赶紧去睡吧。”
“我家老罗下夜班回来时路过报的警,好像死了有一会了。”
喉咙突感一阵不适,像是经脉被切断,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分裂。灼痛瞬间爆发,我叫不出声,下意识地抚上喉咙,手指接触到的是一片粘稠,我伸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再次抚回喉咙,瞬间的滞愣后我恍然大悟。
“当然有关!若不是从电话里听出我的异样担心我出事,她怎么会跑出去找我,又怎么会发生车祸。那是你的鞋子,你才是真正的凶手。”表姐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到:“你应该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吧,你也感觉到了不是么。我以为刺痛过后会没事的,眼前却突然出现水晶鞋的幻象,我甚至看见了它的表情,愤怒地张牙舞爪着。然后,尖利的鞋跟从我脚背刺下,生生破开了一个大洞,血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喷涌而出,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的血液渐渐流干,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呵!”
很奇怪,她说这话的语气非常欢快,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麻木而颓废的,就连从我面前走过的样子都是僵硬的死气沉沉。
走了大概五分钟的路程我就来到了表姐家门口,古铜色的木质大门敞开着,我边向里走边大声叫人:“姑父,姑妈,表姐……”
“表……表姐……”是她的声音没错,我战战兢兢地偏过头,看到她就立在旁边,我注意到她并没有穿鞋,光着的脚丫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而她的面孔跟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苍白且恐怖。
几乎是同时,离我一米远的电话犹如催命的魔咒般响起,叮铃铃叮铃铃。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我无意识地上前拎起了话筒。
回到卧室冲了个澡,我需要冰凉的水来冷却下我的思绪,顺便冲刷掉所有的污秽——如果可以的话。
我确定在这个空间里,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就在老头目光所视的方向。那个声音又问到:“用谁的?”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脖子上就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道,表姐的手掐在我的喉咙,面目狰狞。
“你说一般人都看不见它,那我要是穿着它出去,别人岂不以为我是赤着脚,而且走的都是芭蕾舞步了。”
5.因果
“知道什么?”
老头似乎回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清了。
“不用试,一看就知道。”
“不管你信与不信,它的里面寄宿着一个古老的灵魂,这双鞋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有被它认定的主人才能看见它,所以即使你的脚确实比它小,但也能恰好地穿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着实被一样东西惊艳了一把。
当我看见那鞋子穿在表姐脚上的时候,我猛地冲上前去对她吼道:“表姐,快脱下来。”
甩了甩头不再想它,我穿上水晶鞋,挽着男友的胳膊,愉悦地接受着女孩们投射在我脚上的艳羡目光。
“菲菲,醒醒……”
“没想到吗?”她凑过脸,瞪大了一双不复明亮的瞳眸,声音像是从古井底部传上来的,阴森而空洞,“我也没想到,不过一双鞋子,竟会要了我的命,甚至我妈的命。”
听了我的话,姑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眼神里似乎有着许多的不信任,令人看着不大舒服。
宁可信其有吧,我决定还是把它带走,而且它真的好好看,买回去一点也不亏,不让别人穿就是了。
“小姑娘,这个时候说不要,已经晚了呢,不想惹祸上身的话就带走吧。”
身后响起一个苍老而空洞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头。
表姐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随后脱下鞋子,有些尖酸地对我说:“至于嘛,我就穿一下,看把你心疼的,我还能把它穿坏了不成!”
店里的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我慢步鉴赏着橱柜上的古玩,哎,都是些年代不怎么久远的东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不用,我说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否则什么,我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于是不耐烦地蹲下身去,“这么邪乎,那我不要了。”我把鞋脱了下来,重新穿上了自己那双。
“表姐,你怎么了?”我想起身,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床上惊恐地看着表姐,是的,此刻我的心里满是惊恐。
“不是去你们城里参加聚会了嘛,大概会在那玩上几天吧。”
自从带回那双水晶鞋以后,我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每一件事情都顺着我的心,生活美妙得无与伦比,直到一个家族聚会的来临。
带着疑惑我一边向前走,越走越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怎么都不见出口。四周满是树,偶有几个房屋,路上只有我一人,晚风萧瑟,月光凄冷,在这样暗黑的夜里,我无助地几乎想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扯起嘴角,笑得绝望。怪不得我也死了,是那把匕首,它真真切切地刺中了我。原来,那根本不是梦!
当我停下脚步躲在了一人宽的屋檐下时,目光顿时被对面的一家古玩店吸引了去。我喜欢那些怀旧的承载着历史韵味的东西,所以没有迟疑,我立刻冲了进去。
“说是被轧死的,肚肠都出来了,咦……惨不忍睹。”
炎炎夏日,我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双鞋太诡异了,我不能再留着,做出这个决定后,我立刻找了个塑料袋装着,把它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试试吧。”
我走过去抱起她,担心地问到:“姑妈,你怎么了?”
睡意来袭的时候,耳边的呢喃让我不情不愿地睁开了双眼,然后,我看见了表姐,她就站在我的床边,一脸凄怨地望着我。她的面孔是苍白的,嘴唇也是苍白的,就连头发——她那一头本是亮丽的乌发——竟也是苍白的!
真是个固执的老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鞋大了我的脚最少两码。我决定用事实堵他的嘴,试就试,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是一个细小而深邃的伤口,血正从里面流出,却不似正常的血液,浓稠得仿佛滴落就会凝固一样,倒是闻不出丝毫的血腥味。
这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马上掏出手机拨给她,听筒里传来的回应是不在服务区,这让我更加不安起来。想打到她家里,又怕夜深扰人,只能躺在床上担着心思到了天亮,其间我坚持不懈地拨打着表姐的手机,但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到了火车站,我再坐巴士抵达了那个小镇口。依旧是斑驳的墙面,依旧是稀少的人烟。柔美的夕阳余热未散,我却无端生出一种阴沉的感觉来。
“我知道,她是要去接女儿的,那会我就看她行色匆匆魂不守舍的,我还让她注意安全呢,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这突然蹦出的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看见姑妈正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鸡站我后头,那鸡脖子上还在淌血。猛然间,我觉得喉咙处一阵紧窒,仿佛那不断滴落地面的血是从我脖子里流出来一样。不等我回答,姑妈就继续说到:“你来得真巧,看,我刚杀了只鸡呢,一会儿做给你吃。”
“不,从你穿上它那一刻起,就等同于你给它解封了一样,任何人都可以看见它了。”老头的眼神透过我仿佛看着很远的地方,话语有些虚涵。
“喜欢吗?”
“对了姑妈,”有个问题我一直梗在心上,不问出来不痛快,于是指了指八仙桌上的黑色灵位,小心翼翼地问到:“为什么要供那个东西啊?”
没有人应我,我疑惑地径直朝大厅走去。厅堂里的摆设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仙童祝寿图,两边各一副字联,看得出年代挺久了,纸张泛黄,周边也已经翘起甚至破裂。底下七八尺长的天然几上供着香炉,竖立其中的三根香正袅袅冒着青烟。而正前方的那张八仙桌上,原本干干净净不放任何东西的,现在却竖着两具无字的灵位。
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店主吧。
那么,是不是表姐就没有机会觊觎水晶鞋的美丽而想要试穿一下了。
姑妈做了许多我爱吃的菜,席间她问我:“菲菲,不是才和敏儿见过吗,怎么还过来找她?”
随后一想,哪会有那么邪,定是那老头吓唬人的。
我果真遇见鬼了!
“不要!啊!”
不!不是像,那根本就是血——我甚至闻到了愈见浓烈的血腥味!
“是你的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尖厉的咆哮伴着遽缩的手指,将我掐得喘不过气来。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表姐却收回了力道,改为阴森地笑起,笑得那并不好看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差点便宜你了,你知道吗,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流逝其实是件很美妙的事……哦!你不知道,不过马上就会知道了。”
六月的雨总是说下就下,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便大雨倾盆了。
姑妈腾出了二楼上一间客房给我,身下的床是那种古式的红木雕花大床,床板硬邦邦的硌得我难受。而窗外,是扰人心烦的野猫嘶嚎,貌似有很多只,怪叫声此起彼伏的。夜已经很深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是那双水晶鞋,我能认出,而碎裂的这个位置,正是梦里表姐所站之处。
老头抬起眼冷冷道:“人皮面具。”
一刻都不耽误,回到房间后我立刻锁了门,扯下窗帘布撕成两半连成长条。我拉了拉,还挺牢固的,承受得起我的重量。幸好楼层不是很高,布条垂下后离地面只剩一小段距离,我跳下去就行。
那是一双外形优雅质地上乘的水晶鞋,在这样一堆古玩意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但它好美,美得只一眼便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从浴室出来,果然感觉轻松了许多,我一头倒进柔软的大床,被窝是最安心的地方,睡着了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但是记住,不要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穿它,哪怕一秒,否则……”
我最后听到的话语来自表姐,她说:“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记。”
总以为这样的要求很快就能得到回应,但没人理我,他们的目光甚至不曾接触过我,我只好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仍旧被无视,他们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我刚要走上前去,不料几人迎面过来,我以为他们会在我面前停住,但是没有,我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从我身体穿了过去,一个接一个,毫无阻碍,仿若我是空气一般,而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姑妈的神色立即一僵,然后面无表情地反问我:“你……不知道吗?”
尾声
疑虑占据了所有神经,想要追问,但姑妈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应该是姥姥姥爷的吧,算了,管那么多干嘛,一会儿睡觉去,天一亮就离开,这地方怪怪的,不宜久留。
警车呜叫着离开,村民也纷纷散去,他们带走了光明与生气。表姐朝我逼近一步,我呆若木鸡:“怎么会这样?”
3.灵位
翌日下午两点,我买了车票决定亲自去表姐家里看看。因为不止手机,就连她家的电话也一直连接不上。
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想要显摆那双水晶鞋,如果不是因为我身在外面无法赶回家必须让同居的男友将鞋子顺带过来,如果不是男友先看见了表姐而不是我……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拿起它,可惜了,虽然没有标明尺码,但这鞋穿在我脚上肯定大,而且会大很多。
下一刻,我便清晰地听见有个大妈提及了死者的姓名,赫然是——卓琳。
“痛,锥心刺骨的痛……血,好多好多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不信你看。”
我没有带伞,狼狈地逃窜在雨中,只想找个最近的避雨处。
她起先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却是激动地唤着我表姐的名字,我轻声纠正她:“姑妈,我是菲菲。”
我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这样的状态连行尸走肉都不如。老头一步步走到我跟前,俯下身无比悲怜地看着我,哑声道:“可惜了,又失败一个。”
“她的血已经干了,你可以出来了。”
2.梦魇
“天都快黑了,这会儿可没车了,住一晚再走吧,正好陪陪我。”
表姐转头对着不知哪个方向叫到,随后从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形。那个身形,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古玩店的老头。
“很奇怪吗?”
他驼着背,脸上布满了丑陋无比的皱纹,随着他的表情变化就像一条条蠕动的毛毛虫,而这些皱纹在他脸上,仿佛在在透露着一股无穷的神秘感。
一个揶揄且带笑的声音从旁边飘来。
一进家门,我就迫不及待地脱下水晶鞋,当视线落下,我猛地扔掉了提在手上的鞋子,浑身战栗不止。
老头的话回荡在我的耳边,我抱住双臂,企图消去那些不争气的鸡皮疙瘩。
表姐姓姚,敏儿是她的名,我不敢告诉姑妈关于水晶鞋的诡异,所以胡乱编了个理由:“公司放年假,以为表姐回来了,就想找她玩玩。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次聚会你也不来,所以就自己跑来看看啦。”
“不要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穿它,哪怕一秒……”
“下面要做什么?”这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我耳边响起,却是凭空发出来的。
表姐出事了?!
我流血了?!隐隐的疼痛促使我掰过脚底察看,没红没破,正常得太不正常,按理说我的脚底也该沾有血迹啊。
落地相当顺利,我突然想起可以打电话给男友让他来接我,于是掏出手机,却很奇怪的,居然又是无法接通,信号明明满格啊。
什么灵魂,什么主人,纯属扯淡,我可一点都不信,但我决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回想之前的细节,我开始觉得姑妈对我并无善意,我没有胆量继续留在这里,却也不敢直接从正门逃离。翻窗逃走吧,露宿街头也好,总之我不要再睡在这个鬼宅里面。这么想着,我便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脚下的木楼梯像是随时都会断裂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1.眼缘
在我愈见浓烈的担忧中,脚底的麻痹渐渐转为刺痛,针扎一般痛入骨髓。
脚底突然传来不适之感,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那啃噬,麻麻的痒痒的,这个现象让我极为不安,因为平时穿它的时候可舒服了。
那张脸上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令人反胃,那紧闭的双目好像在看着我,我顿觉一阵发毛。移开视线,姑妈带笑的容颜蓦地跃然眼前,与那血颜重叠,恍惚交替着。我不敢置信地回望了一眼那具尸体,脑子里猛然闪现出那块灵位。
我听得毛骨悚然,原来,当初在水晶鞋上见到的血,是表姐的。“对不起。”
那个梦!是了,表姐在梦里说过的,同样的语气,连表情也如出一辙。
他的表情很严肃,煞有介事的样子。
话筒从我手中滑落,我颤抖着拿起它递给姑妈,我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惶恐,故作镇定地从她身边离开。确定出了她的视线后,我的腿终是软了下来,姑妈她是人还是鬼?还有表姐,她真的遇难了么?
忽然发现前边有光亮,夹杂着隐约的人声,我大喜,加快脚步狂奔向前。近了才知是一起车祸,几个交警正在处理事故,围着五六个村民,在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我把鞋放回原处,惋惜道:“喜欢是喜欢,但我不能穿,太大了。”
也就是说还没回来,不可能啊,聚会上我听见表姐对挽留她的爷爷说已经订了当晚的火车票要赶回家的,难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又或者……想到另一种可能,我顿觉毛骨悚然起来,随后几乎是有些战兢地出声告辞:“既然表姐不在家,那我先回去了。”
忍不住这股痛意,我撇下男友,速速逃离宴会。
我知道,这个老头不简单,我更知道,故事不会就此结束,但已经与我无关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它大?”
“啊~”楼下突然传来姑妈凄厉的惨叫声,震耳不绝。我连忙穿上鞋跑了下去,一边叫着姑妈一边冲进了她的房里。
睁开眼的刹那,我感到满身的汗湿,但没有表姐,也没有匕首,原来只是噩梦一场。然而,刚放下的心在起身喝水时又提了起来并紧缩成一团,蓝色的拖鞋旁,竟是散落了一地的血色水晶。
我望了望正被抬上警车的死者,整体已用白布遮盖,近处是大堆大堆的血迹,已经干涸。一阵风吹来,吹开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面颊。
“菲菲,你怎么来了?”
4.车祸
“这双鞋我摆在这儿半年多都没人来领走,现在终于可以将它脱手了……是不是觉得不可能,它这么漂亮,又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因为没人能看见它,你是第一个,它终于找到新主人了……”
“不要钱,送给你了。”
“卓琳,敏儿她……”是姑父的声音,他把我当成姑妈了。我还没来得及听到下文,姑妈就在我身后阴恻出声:“菲菲,我来接吧。”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我上前拉住姑妈的手询问到:“姑父和表姐呢,他们不在家吗?”我现在有点后悔孤身来这个僻远的鬼地方了,一旦确定表姐安然无恙我就马上离开。
姑妈躺在地上,浑身痉挛地抽搐着,她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表情死寂,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一样。
“自然是她的,”老头指着我,“水晶鞋选择的人可是她……卓小菲,你叫卓小菲是吧?放心,不会再有痛了,你的灵魂会得到永生的。”
“没什么,不知道也好。”
等等,让我想想……姑妈死了,我却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我,那些警察是活着的,他们看不到我,至于表姐,既然她看得见我,那她也是死了的吧。那么我呢,岂不也已经死了?
话落,只见她随手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挣扎着动弹不了的身子,眼睁睁看着那刀口向我刺来,越逼越近,直抵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