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答反而阿瑶笑起来：“我倒要问问你，可是庙里井水干了？缘何到这里挑水吃？”
（九）
“傻凡林，这世间弱肉强食，哪有那么多原因。”
凡林不愿意回寺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怕寺里的师兄弟笑话自己打水反落在水里，还是希望能和阿瑶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只倔强的站在那里，阿瑶笑他像个木头桩子。
（楔）
“啊！凡林师弟，你总算醒了，你再躺下去，我们都要为你举丧了，呸呸呸，阿弥陀佛，佛祖慈悲……”
凡林听了这话，忽的脊背一凉，到像是真有什么猛兽在他背后绪势而发。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姑娘，她神色淡淡，似乎还有些震慑的气势。
凡林愣神片刻，便点头出去了，师兄弟一起吃饭，见凡林心不在焉，笑道：“凡林，可是进了红尘，迷了眼？”
凡林怔怔的看着她，她小小一个丫头，竟有这样明白的心思。想罢，点点头：“今年偏赶上大旱，寺里的井水有限，竟不大够。”
凡林常在山林转，却显少能遇见阿瑶，大多数是总是她突然出现，骇他一跳，看见他出糗，她便笑。
（二）
凡林腿一软跌在水里，便听见不远处熟悉的笑声。
（六）
路上化斋有人问道：敢问老禅师法号？
凡林心道，阿瑶真聪明，他连忙点头。“阿瑶也是来买粮的吗？”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凡林甩开师兄的手便冲向集市，官差已经将围观的人推离出去，这反而将现场的惨状让更多人看见，凡林脑子里闪过师傅的训诫，还有那次林子里的虎啸，还有……方才看见阿瑶时，她一直背后的右手。
“傻凡林，你怎么又来了？不怕被野兽吃掉吗？”
“那是师傅训诫严厉，你不高兴？”
阿瑶凝着眸子沉默半刻，又勾唇一笑：“傻凡林，妖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瑶一定是误会，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凡林打了个寒战，令他心惊的不是山中吃人的猛兽，而是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可爱的小姑娘徒手碎石的力气。
“凡林，她乃林中之王，根本无须对你如何，她也深谙人妖相处之道，从不越雷池一步，可是她却冲下山当街杀人，可见其心思之深。她要震慑乡民，叫人不敢再入深林打猎，她很聪明，也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估计，才敢做下祸事，凡林，她绝非你想得那样简单。”
凡林后悔自己浑浑噩噩竟忘记阿瑶的嘱咐，害怕自己被撕碎的样子被阿瑶看见，也不知她会不会为自己难过，凡林正在心里挣扎，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念一遍超度经。突然，林子里响起一声虎啸，一切都安静下来，方才那些挣扎都好似自己一场白日梦。
这世上再没有谁再叫他傻凡林，他已决心云游天下，降妖除魔。
待乡民走后，师傅叫凡林坐下：“你没听为师的话！”
凡林被师傅罚去溪边挑水的时候，认识了新朋友，水灵灵的小姑娘，她叫阿瑶。
一晃便过了月余，到凡林值班去挑水，他却心慌意乱起来，提着水桶，恍恍惚惚竟走到一开始遇见阿瑶的那条小溪，待反应过来，心里不住打颤，连忙下桶装水，便要离开。背后却传来不知什么动物低低的吼声。凡林艰难的转过身，没看见什么猛兽，却能听见那样的低吼声越来越多，它们隐匿在树林里，也许正对他亮出利爪尖牙。
她看起来瘦瘦弱弱，却很有把子力气，走到凡林身边时，就帮他把水桶提在手里。
阿瑶想着念佛倒也罢了，吃斋她可受不了，随即摇头：“傻凡林，你师傅也不会想来拜访我家的，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功课，免得总是被罚来拾柴挑水。”
“阿瑶？”凡林试探一声，果见那姑娘转过身来，他笑道：“果真是你！”
“哦！是傻凡林？寺里的田收成不好？”
凡林连忙摇头：“师兄莫胡说，今日才被师傅训诫。”
凡林颤抖着声音：“我不信，那你为何放过我？为何救我？”
阿瑶点点头：“这里往东小几里路还有一条溪流，往后去哪里挑水罢。这边的溪水常有山中猛禽来饮。”
“我住了很多年了。”
凡林突然想反驳，可那句停在嘴边的“我愿意被罚”，却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制，叫他舌尖一麻，直刺到心里去。
这一路他便郁郁寡欢，到伙房将柴火放下时，便听得做饭的师兄玩笑一句：凡林怎么丢了魂儿似的？忽得如醍醐灌顶一般，凡林便不吃不喝在佛堂前跪了两天，最后两眼昏花，一头栽在香案的桌腿上，撞了个血窟窿。
凡林心慌起来，他一直念着千万不是，千万不是，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念这些。他一路狂奔，冲进山林，站在那条险些要他性命的溪畔，啊啊大叫起来，树林里的鸟儿呼啦一片振翅而飞，他也如愿看到了阿瑶。
（十）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那边买兽皮的猎户忽然就死咯！没人看见怎么回事，身上的伤痕还是新鲜的，倒像是野兽的爪子留下的？可这大街上哪有猛兽？只怕是妖！哎呦！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傻凡林，你脑袋撞坏了吧！”
这一天避无可避的到来，师傅的修行到底比不上称霸山林的阿瑶，凡林追上来时，师傅已故。
（八）
“不是啊！师傅说山下的女子是老虎，叫我遇见了远着些。”
阿瑶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可血色鲜红还留在她指缝里，衬得她的手愈加苍白。
“傻凡林，”她摇头，“不是误会，也没有难言之隐，这就是事实，我是这山林的妖王，任何侵犯我臣民的人都该死，我不会因为他们弱小而心存慈悲，你师父妄图与我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妖和人不一样，你和我终究道不同。”
“师傅，阿瑶只是一时气急，才会下山报仇，我与她相处日多，她绝无害人之意。”
……可是我更怕没有阿瑶。
“阿瑶，你家住哪里？我好让师傅去拜访你家，咱们总是邻居。”
（五）
“你也是住这山上的吗？”凡林问她，心里不住疑惑，这山里什么时候有新邻居，和师傅说说，当去拜访。
（四）
“师傅志愿弘扬佛法，自然是愿意到邻居家中拜访，收纳信徒的，阿瑶不信佛法？不愿向善？”
山下的乡民上前求大和尚找出杀人的妖怪，凡林站在师傅旁边止不住颤抖。
（三）
贫僧，法海。
“我们寺院也搬来很有些日子了，怎么从没见过你？”
（一）
天气大旱，到了收成的季节，产量几乎减半，寺里的田地收成不好，不得已只好下山买粮。
凡林听了这话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那样可爱聪明的姑娘，怎么会是老虎呢！
（七）
“凡林师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方才市集那边闹起来，可吓死我了！”
“什么事，能将师兄骇住？”
凡林把阿瑶的话告诉师傅，师傅掀开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叫他将话传给寺里的师兄弟，正待他要合门退去，师傅又叫住他：“凡林，那女子是猛虎，你遇见了可远离着些。”
照顾他的师兄絮叨了半晌，他才想起自己缘何在佛堂，想及此便低头不语。忽又想起师傅的告诫，原来老虎是这样厉害，叫人痛苦折磨，又心甘情愿。
怕呀！
她眼中的冷色一闪而过，凡林以为自己看错，又见她如往常冲他微笑着告辞，他只傻傻附和的笑着。
“阿瑶，你为什么这么做？”
师兄弟皆笑起来：“你年纪尚轻，师傅怕你佛心不定，叫你远离女色，吓唬你的。”
“傻凡林，天旱水少，不光是人要喝水，动物们也在争夺水源，你要是搅和进来，势必吃你个渣儿都不剩！”她似乎还嫌恐吓的力度不够，说道渣儿都不剩的时候还拿起一块石头捏个粉碎，伸开手掌时一阵风吹过来，石头的粉末就随风而去了。
阿瑶听了，呵呵笑起来：“傻凡林，你何时做得你师傅的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