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一排小少年,闻言都跟着一起叫,叫声此起彼伏,一时入耳都是“陆明非缩头乌龟”的字眼。
四大家族权倾朝野,陆家又是领头一支,若这门亲事是陆熙所提,自然是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可现下是陆家小姐自己的意愿,那就是祸不是福了。
薛澜翌日到了书院才听说陆昭被留难之事,等到骑射课找到机会过来说话。
白面书生附和:“反正梁子早结大了,也不多这一桩。”
“不去。”
陆昭将那银盒子翻过来又翻过去,包装这么华美的盒子,每个里头就装了三颗药丸。
“看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山的。”这家伙不会是八百年脑子突然开了窍,有了女子闺誉的概念,要拉着他一处好避嫌?否则他实在不知道她去看自个儿的心上人,带着他做什么。
这段时间外来人员纷沓,客栈的老板已经司空见惯,不过……两个孩子?
“我原想问清楚的。”起码得有个明确答复,都是他非拖着她出来。
陆昭顿了一下:“三姐姐喜欢的不是那侍卫?”他二人还帮忙传递过信物。
“我爹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侍卫的。”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不分。”只分是男人还是太监。他指点小二赶快打包,含糊道,“我爹跟几位哥哥都爱吃这个。”
当时她一拳把肖岑打成个熊猫眼,肖岑也没客气,她两只胳膊都印有他清晰的齿印,足足一个月才消。
“小姐厚礼在下不便受之,烦请小姐带回去。”
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也算司空见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棒打鸳鸯。
唯有肖岑表字与众人不同,是他的第一任老师,翰林院大学士沈韫所赐,沐恩,意浸沐皇恩,万千宠爱可见一斑。
陆昭薛澜他们虽够不上年龄参赛,但赛舟向来是喜爱的运动之一,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也会跟着年长的兄弟凑凑热闹。
跟着一只手撑在墙头,明眸皓齿的少女灵活翻过来,轻松落地。
打听出男人的身份之后,薛澜颇有些吃惊。
屋中看了会儿书有点闷,外头阳光刚好,刚动了要出去走会儿的念头,便瞥见对面的墙壁上探出来个小脑袋。
国子监两派对峙,争斗不少,实质上,七皇子大多落于下风。陆昭跟薛澜,一个胆大妄为,一个诡计多端,凑到一处是双贱合璧,这京师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也没有做不了的事。肖岑最擅长的告御状也没用,皇帝听多了还会训斥,再三叮嘱要与四大家族的人和睦相处。
湖面上飘着三四艘小舟,离岸最近的一艘上有人挺身站着,朝向这边挥手。
“我说你……怎么不干脆把全城的媒婆都叫上?”
咬牙切齿的声从牙缝蹦出,不用看也知道谁有这狗胆!
“看什么?”
颜家先祖是当年的开国元老,也曾有过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时光,到了近几十年不知怎么就没落了,后来还跟一宗科举舞弊案扯上了关系,当家的下了狱,自此整个家族都衰败了,不少宗室子弟都离京返了乡。
“哎呦,我好怕,怕死了。”
从来只嫌诗词拗口难读,现如今才知心头百转千回,尚不可言传一二。
薛澜深吸口气,单手掩面。
气走了冤家对头,陆昭心情大好,薛澜拿过来酒杯与她对饮。
简单收拾了下课本,她腹中饥肠辘辘,只想赶紧回家吃饭,拉了门却拉不动,再使劲还是拉不动。
陆昭正与薛澜踏入后院,玉树般耀目的一双少年。
“肖沐恩!”
那人被她压在身下,喉头溢出一声呻|吟,可见撞得不轻,良久长指轻拍了拍她的背,却只是温声问道:“摔疼了吗?”
她手中雕花长弓挽着,镶着金边的三支羽箭同时间射出,天女散花一般划过天际,精准擦过他身侧,一支擦着头发,两支擦着袖口,牢牢钉于后方门板。
“李叔,这个拿去丢了。”他重新执书,没再看那白布包一眼。
他没接,微微笑叹:“那次在书院陆小姐也非存心相撞,在下身体并无大碍。此处客栈人多嘴杂,你虽是一番好心探病,也难免惹来闲言闲语。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为了小姐闺誉着想,还是莫再来了。”
“没义气!”
“反正都说你是乌龟,干脆缩着,伸了头还被咬,那可不划算。”
“瞧什么时候被狗咬到啊。”
“这不是一回事!”
人没进来,隔着窗子跟他说话,从怀中摸出个白布团包着的东西:“这是白糖糕,东街李家的摊子做得最好吃,你尝尝。”
陆昭回眸,运动太久额头沁出薄汗,面颊微微泛红。
陆昭将心思扯回当前。
“我堂哥也买了条新船,上头那龙张牙舞爪别提多威武了。”
两人一唱一和嘻嘻哈哈,直气得七皇子肖岑要发疯。
她不是摔疼了,是看呆了。
“你爹瘦不拉几跟猴子似的。”
宋景接过浆,陆昭已经迫不及待跳上了船,兴高采烈地蹦了好几下:“又轻又稳!”
她没法对别人评判什么,不过,往后靠着,一手支在弓架上,做了个朝向天空瞄准射箭的空势,好像那处就有她的假想敌,定要打破束缚的一切阻碍。
“我叫陆昭,家父中书省左相陆熙。来年九月初十及笄,届时你去我家中提亲可好?”
他存心将她示好的举止曲解成探病,陆昭却没有这般曲折心思,领会不了他隐晦的拒绝。
她自小身体强健,大夫都没见过几次,哪里懂这些。
“你看上那病秧子了?”难怪韩夫子说什么盛极必衰,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比男人还强悍的陆昭竟看上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
“我二哥刚购进的那船,船头船尾都是尖的,速度可快了。”
院子位于深巷很幽静,确是一处静心读书的好地方,院中靠墙的地方种着一株桃树,桃花色泽偏艳开得正红。
话音爽朗轻快,带微微上扬的喜悦,毫无少女的羞涩扭捏。
宋家老二宋汶将船划过来:“怎么这么慢,夫子留课了?”
拂月楼中,陆昭放下手上弓箭,扬眉一派得意:“怎样?”
肖岑脸色煞白,又惊又气。
5
“带回去做什么?我又吃不了。”她摆手,“你不喜欢就丢了吧。”
四大家族陆薛宋陈,现下等着的除了薛澜,还有宋家四子宋景,五子宋渝,陈家三子陈佑,就是正在学猫叫的,还有一个吏部左侍郎的儿子秦安,也是学堂里与他们一党的。
下方一行队伍行过,最前面的人胸前别着个大红花,春风得意向四周群众招手。
颜典叫不住人,眼看着纤细的身影伶俐地攀上墙头消失。
她还知道问合不合适!
说到就到,这处拂月楼位于京师最繁华的街道,但凡有何盛事都是最佳观赏地点。
拂月楼一事肖岑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两天做梦都在琢磨报仇的法子。
“什么体己话?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嘴上说得爽快,样子却有些踌躇,踱了一会儿又坐下来,两手交握着摩挲:“说实话,我有些紧张。”
领头一个脸红脖子粗:“滚开!你敢拦着本皇子!本皇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还问?你再问人家就把女则女戒都搬出来砸你脸上了!”
“我跟着去,你要说些体己话也不方便吧。”
一
鼻尖有很淡很淡的味道,不像是任何香囊的味道,不同寻常地好闻。
“那也是神采奕奕的猴子!走了走了。”
2
“安友客栈。”陆昭缓缓念了一遍。
也有人担心:“万一伤了人就闹大了。”
长箭划开空气,笔直插入前一箭戳在红心,第一根箭裂成两截。
他向来不喜欢任何会流汗以致影响他翩翩公子形象的活动,索性撑着长弓偷懒:“要不要报复回去?”横竖她一句话,给无聊的念书生涯添点作料。
看得他咂舌,这家伙都一根手指就行了。
颜典高中状元之后,来客栈道贺或者相邀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状元郎的起步官阶虽不高,但日后还有无数升迁的可能,提前打点好关系总不会亏。也有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打着主意,现下趁着还攀得起结了这门亲,若日后当真飞黄腾达了,也算押对宝。
“我若瞧上谁,哪怕是菜市场杀猪的,哪怕是黥面的囚犯,也非嫁不可!”
“你去不去?”
想到就不屑:“没见过男人咬人的。”说他是狗真不是骂人。
“阿澜,我喜欢上一个人。”
要不是今年这个颜家的新科状元,现在也很少有人能想起来当年鼎盛一时的家族了。
“注意些,刮了哪处唯你们是问。”
“这就是今年的状元?”
3
墙外头忽有猫叫,她很赶时间的样子,忙着将那白布包往他手中塞:“阿澜他们还在等我,今日约了划舟,我先走了!”
“周樊增那力气真不是盖的,我看他胜算大。”
“不分体质?”她现学现卖,感觉那掌柜的笑得实在有些猥琐。
持着书卷的手指微动了动,颜典一时有些好笑,似乎见她不走寻常路的机会比较多。
陆昭,四大家族的人,左丞相陆熙独女。
每年端午举办的划龙舟大赛都是年度盛事,届时皇帝皇后都会前往观赏,年满十五,文武七品以上子孙皆可参与,头名会获得由皇帝亲自颁发的金牡丹一朵,且获胜者可当众将金牡丹交予心仪的姑娘。
“还有昨日送来的那些银盒子,请客栈的钱掌柜帮忙处理下,找家青楼低价售出去。”
薛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我要是去看小桃花,绝不想带着你。”
有人拍手,有人瞠目,其中一个脸皮最白的笑到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我打赌那小子肯定吓得尿裤子!”
树下站着一人,单手提着水壶,小二匆匆上前与他说了一句,他转过身来。
“去年赢的是薛家三哥,今年不参加了,看看新参加的有什么厉害人物?”
这种重重礼教束缚下难得的纵情恣意,引得各家适龄男女们心神往之,纵使收了牡丹婚事未成,男女主人公也会传为京师韵事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已是三月底,再过一个月就是赛龙舟大赛,京师各家公子都开始着手练习了。
过了一时下头闹起来,楼里的管事和护院拦着非要往里冲的一群少年。
他一个小小的状元,攀附的人再多,也入不了陆家的眼,那日与陆昭一起来的少年望之不俗,应该也是四大家族一系,门当户对的联姻是多好。
“七皇子息怒,”对于这位嚣张跋扈的七皇子殿下,京师谁人不知,可现下楼里那群也得罪不起,“今天场子已被陆小姐包下了,殿下不如改天再来。”
有人推门进来,是个身形佝偻的老仆,这是在颜家伺候多年的老仆人,颜典行前从滁州带过来的。
“怕死了还不少说两句?小心狗急跳墙。”
“城南的安友客栈,那家的掌柜也是滁州人。这个颜典先前在滁州就与宵夫子是旧识了。”所以昨晚他才会到国子监来找宵夫子。
他二人一问一答,字字句句不离个咬字,听得楼下的肖岑双目暴瞠,恨不得当真咬人一口才解恨:“你们两个走着瞧!”
“没,听说周家老三会参加。”
二楼窗口很快有人现身,一袭耀目红衫,比衣衫更张扬的是桀骜不驯的眉眼,她双手环胸倚在栏杆上:“今天可真热闹,满大街都是犬吠。”
4
“就是进士游街那天我跟你提过的新科状元,滁州颜家的长子,颜典。殿试之时就令圣上龙颜大悦,钦点他为新科状元。现下吏部的任书还未下来,不过此人前途不可限量。”状元而已,他们四大家族未必放在眼中,左右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日后能不能再往上升还难说。不过这个颜典确实是个例外,“我三哥是说过此人不世出了,看来你眼光还不错。不过皇帝再喜欢,也得一层一层往上升,总没有越级跳的道理。”
如今最得势的这位七皇子,其母妃乃是当今圣上宠妃华妃娘娘,华妃惊才绝艳然则红颜早逝,与圣上不过三年恩情,只留下了这唯一的儿子。肖岑自幼过继无子的静妃娘娘,深得皇上与静妃宠爱,他生母华妃又是皇太后的侄女,所以也甚得皇太后欢心。各方势力加在一起,直把个七皇子宠得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好日子直到肖岑进了国子监,自此遇到命中克星。
抄完手中要罚写的篇章,屋内焚香已快燃尽,静谧的厅堂能听见清晰的搁笔声。
薛澜,表字清涧,澜乃海上之壮阔波涛,涧则是山中之溪流,此为相补,期许他为人既有海之博大,又有清流之和缓。
“他那是答应了吗?”
“你们说今年谁获胜的可能最大?”
薛澜道:“这是男人必备补品,适合每个男人服用。”
“紧张什么?”
“今天街上好热闹。”
“去去!我去还不行吗!”拿曾经的尿床来威胁这种老梗是要用几次啊!
平日在书院里一干人等就是泾渭分明,七皇子一帮,四大家族一帮,两帮人马积怨已深势成水火。
京中四大家族权势遮天,领头的陆家这一辈子息单薄,总共一子一女,长子为太子伴读,女儿陆昭与肖岑同岁,自幼不爱红妆爱武装,比男儿还有气概,磨着陆家家主进了书院。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平日都玩在一处,其中就以陆昭和薛家三子薛澜为首,一个带头人,一个当军师。薛澜就是拂月楼那白面公子,也是与陆昭唱和之人。
陆昭,表字明非,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昭是清楚明白之意,明非二字就取自明辨是非,此为扩充。
“好啊,明天茶楼等着听说书吧!”
陆昭点头:“原来他就是新科状元。”颜典,这方方正正的名字感觉跟人不大匹配。
“阿佑你表哥到年纪没?”
后头一桌坐着四五位同龄少年,都是锦衣华服玉带金冠,非富即贵。
心中惊奇,这二人衣着华贵,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贵气,他不敢怠慢:“颜公子就在后院,两位请跟我来。”暗地使了眼色,要小二抢先进去通报。
“我说了这不是义气的事。”
在学堂里就御、射二科出色,其他都是勉强合格,尤其礼乐。
对面阁楼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脑中并没有相关的印象,颜典自知生得貌美,走在路上总有人驻足观看,却从不会有人有这样直勾勾的眼神。
这日下课陆昭被留堂,昨天她堂哥那边带回个僧人,据说刚从扶桑远行回来的,她自然感兴趣地问东问西,该看的《九章算术》一个字没看,下午上课时被博士一提问,可不就傻了。
安友客栈位于城南偏静的一处巷子,里头入住的多是来往京师的滁州人,掌柜自己就是滁州的,请的厨子也是滁州人,做得一手地道的滁州好菜。
“我出手不可能有偏差。”话说得自信满满,倒也不是托大,骑射科的教头都夸她百发百中。
平地一声大喝,刚出戏楼的人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
“不知道,就是心头一直砰砰跳,不定心的感觉。”她说着,不由抬眼瞪人,“前年你要去窑子找你大哥,还不是一人不敢,拖着我陪你?现下我有事,你讲不讲义气?”
此时未到盛夏,莲花都未开放,万里碧波荡漾无垠,在夕阳映照下闪着磷光。
“那岂不是得小心?万一被咬到大大不妙。”
这船是他今年新购的,两个弟弟眼馋了很久,多番恳求才求得他今日将船相借。宋汶今日不当值,一下午都在这处练舟,说好等宋景他们下课就来接手。
几个少年叽里呱啦七嘴八舌,转眼就走到目的地——城西的碧莲池畔。
“合适吗?”
陆昭从墙头跳下,下面一排站着四个少年郎,有一个正弓着腰贴在墙上学猫叫。
甄材轩是京中有名的卖各色补品珍稀食材的地方,薛澜了然道:“你要去看那药罐子?”他探头朝窗外看。
“他现下住在哪里?”
廊檐的琉璃灯燃着,清冷光亮落在这人面上,秋月之容春晓之色,光映照人。
“是啊,他说要是大家愿意,今年可以一起去他船上作客。”
陆昭从天窗出来,沿着屋顶一路爬,爬到拐角的地方,她记得这处有台阶,会垫得高一些,纵身一跳——结结实实撞上下方一个人。
“等下!”他们就两个人,丫鬟小厮都没带,买那么多东西怎么拿,薛澜想了想,“十强大补丸,有多少全给我拿来。”
她站起身:“我要去甄材轩,你去不去?”
少年表字多由书院夫子所取,与名同义或互补。
这么无聊又没创意的恶作剧,就只有一个人做得出来。
“听说进士三甲游街。”
“怎么不是一回事。”横竖都是胆怯,要拖个壮胆的。
从客栈出来,旁边那人就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重复了几次,陆昭自己忍不住:“你想说什么?”
陆昭食指微动,羽箭脱弓正中靶心。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窗,东拉西拽将课堂中的书桌都堆砌到一处,迭到天窗的高度,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上去。
陆昭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变故完全不感兴趣,对新科状元也没兴趣,不过看个热闹。她只对手里的弓箭有兴趣。
“每种都给我十样。”
有人趴于窗台之上,言笑晏晏接话:“精力过剩总得发泄,咬不到人就只能吠了。”
“那小子今天没来上课啊。”
“要瞧什么?”
薛澜怔了一下:“男的女的?”
“请问姑娘,受补之人是何体质?”甄才轩的掌柜殷勤推荐,“本店新到舒神膏少许,尤其适合阴虚之人服用。”
答应个鬼……说真的,“以一个被女人求亲的男的来说,他算表现得不错了。”听了之后只是怔了一下,还能一脸平和地带笑说,天色不早了,陆小姐还是早些回去。
病秧子?昨晚是觉得那人身形比较瘦弱,轻飘飘的,面色也仿佛有些虚白,她只以为是光线的缘故。
眼前之人清浅一笑,入眼璀璨桃花黯然失色,陆昭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薛澜也在盯着看:“应该不是,今年的状元是个药罐子,估计骑不了马。”他有兄长在礼部任职,对于三甲多少有耳闻,“听说很有才学,还是颜家的人,圣上正有意提拔。”
拉不动也不奇怪,外头一串粗壮的铁链拴着,顶头还挂了个大锁。
他三哥也曾见过人,当天回府描述的时候用了“不世出”的形容,他听了只觉得比较夸张。这人能让陆昭一眼中意,或许真有过人之处。
“我三姐快出嫁了,嫁给曹家那小胖子。”
肖岑人进不去,站在楼下大叫:“陆明非!有种别当缩头乌龟!”
“我先试试!”她接过浆,轻一使力,小舟离弦之箭一样窜出去。
“那个十强大补丸有效果吗?”
7
“陆明非!”
6
“要最好的补品。”
她想了半晌想出来对应的人:“铜雀楼那个新花旦。”戏台子上八面玲珑,唱腔优美动人,卸了妆就是个清秀佳人。这姑娘也是七皇子肖岑力捧的人,之前为了搓肖岑的锐气她和薛澜还故意带着人去踩场子,两伙人在铜雀楼争来斗去,最后为了封赏的事儿大打出手。
“你堂哥薛盈?”每年参加赛龙舟的都分两类人,一类是为了赢比赛的,另一类纯粹是去出风头,不求船只速度快,只求足够引人注目,这个薛盈就是个中典范。
面目模糊了,那肆无忌惮的注视他还记得,俊美的男人微扯唇畔,是她,书院中从天而降的小姑娘。
她站在院中左右张望了一遍,从敞开的窗户看见他,面上绽出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过来。
因着这位任性的陆家小姐,中书省的任命还没下来,他恐怕就先成左相的眼中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