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帝，你好美！我发誓，你穿这个太漂亮了，我简直无法形容。”威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要和你跳舞，其他人一定嫉妒的发疯。”威廉放声大笑。
“拿去。”玛格丽特拿出来三个递给他。
最后玛格丽特穿了一条浅黄色的裙子，她在镜子前左右晃动，上下打量，很仔细地评估着自己。我很苗条，个子比一般女孩子高，乳房和屁股都不像小女孩那样扁平了，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女人，我的腰很细，小腹扁平，没什么赘肉。人人都说我的脸很美，我倒觉得很普通，脸型稍宽了一点，有点男性化，不过眼睛很大，眉毛也很秀气。牙齿稍微有点不整齐，只要不大笑就不会被发现……她鼓起勇气下楼，以为自己迟到了太久，舞会都快结束了。威廉在院子门口看她走过来。
“金红色的树叶令我想起，
上学时，我从县城的图书馆里借来了锈迹斑斑，书皮磨损严重的删减本来读，年少不知情爱滋味，我匆匆翻过，并没有领略到什么深情。十年后，我偶然得到一张上海歌剧院的看票，正是《茶花女》。
做晚饭的时候玛格丽特一直心不在焉的，她想着晚上跳舞的事，穿哪件裙子呢，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自己的舞鞋有点旧了……直到母亲问她有没有收今天的鸡蛋，她才想起来忘记了这件大事，急忙跑到鸡窝去，路上差点被一段麻绳绊倒。
1848年，小仲马的《茶花女》首次发行，短短几周内，他的名气传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甚至盖过了父亲几十年积累的名气。“茶花女”遂成为了艺术史上一个不朽的女性形象，小说毋庸多言，百年来被译为十几种语言，连歌剧舞剧都有诸多版本。
“玛格丽特，给我吃一个杏子吧，我要渴的冒烟了！”威廉笑着说。
此时她远离巴黎，生活在乡村里头。眼前的阳光玻璃渣一样在刺眼，天空湛蓝，原野一望无际，一座教堂耸立在远处的平地上，她的家，就在教堂后面，那个不起眼的小农庄。
茶花女在舞台上动情地歌唱，在音乐和灯光的衬托下更加美轮美奂，看着她摇曳的身姿，我的意识开始迷离，多年前书本里的文字一下子鲜活起来，我仿看见了一位活生生的茶花女向我走来，她洗掉了厚厚的脂粉，赤足，穿着半新的连衣裙坐在河边，亚麻色的头发编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头……
“你长大了，而且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很懂事。”母亲看着她，好像感到很欣慰的样子。玛格丽特看着母亲蜡黄的脸色和疲惫的眼睛，想象她年轻时的样子，应该是很美的。
大幕缓缓拉开，乐队就位，观众稀稀落落的掌声第一次响起。在凄伤的弦乐伴奏下，美艳的女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黑人女仆端着梳妆盒在一旁服侍。突然音乐激昂欢快起来，女子起身随幽蓝地灯光舞蹈，如同一条热带鱼，场景切换到街道上，女子如一块强力磁铁，瞬间吸引了吸引了男人的目光和女人的嫉妒，一束束鲜花，一件件礼物被送到她手上，勾勾手指头，就有一个男人抛下妻子迎上来，她却仿佛被宠坏的孩子，傲慢地推掉了他们。男主角阿尔芒身穿白色西装出场，年轻潇洒，狂热地追求着女子，因女子喜爱再发丝里插一朵茶花，于是称呼她茶花女。
摘好杏子，母亲喊威廉过来把梯子搬走，威廉慢腾腾地站起来，朝花园走来。
母亲在催促玛格丽特去水井边洗杏子，威廉悄悄在她耳边说，今晚一起去老布斯的磨坊跳舞吧，好多女孩子都去。
玛格丽特搬来一架梯子，一步步爬上去，左手提着篮子，右手灵活地扒开树叶，寻找那些已经成熟的杏子。隔两天就能摘一小篮子，她尽量轻柔地摘，以免碰上那些还未成熟的青杏。杏子表面也有一层绒毛，一旦被人为破坏，就难以保存了。她摸着这些滚圆的水果，莫名想到了自己的身体今日来发生的变化，躺在床上，她能感受到乳房的胀痛，起初是一个硬块，后来逐渐柔软下来，看着膨胀起来的乳房，她觉得她们像小鸟，像水果。杏子的中间有一道缝隙，更像少女的臀部了。想到这些，她感到有些羞耻了，但也更灼热了，她不知自己具体渴望什么，但就是无法抑制地想念一个人，想见到他，跟他说话，身体接触，在单独的情况下。她设想过，在夜里，无人的小路上，树林里，或是教堂后面的墓地里。他好像能给自己很多力量，她爱看他宽阔的胸膛和晒得金黄的皮肤，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烟味，麦草味，土地味，和一股陌生的味道。
这位活生生的女孩就是玛格丽特，后来成为轰动巴黎的交际花的茶花女。
在别人眼里，玛格丽特显得比平时更加光彩照人了。她舞动的身影在灯光下如蝶，周身散发出一股热情，此时她不再是沉默的小姑娘了，她是一个具有诱惑力的女人，象征了蓬勃的生命力，和生育力，她舞那里，就把美和活力带到哪里，空气都是花香味，灯光也分外浪漫了，大家也隐隐觉得玛格丽特的美丽跟这个简陋的乡村不太般配，她可以去巴黎，去纽约，跟那些女明星比肩也不过分。
“做成果酱就不酸了。”玛格丽特说。
而我又将听到那古老的冬日的歌，
玛格丽特一直很喜欢这条银手链。“妈妈，为什么给我？”她问。
母亲轻轻地走进来，拿出一条手链递给她，以后你去跳舞，或者别的什么场合，可以带着它。
玛格丽特在舞蹈里发现了自己的热情，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家乡，再过几年，她就会嫁人，嫁一个憨厚的农村小伙子，像威廉一样结实健壮，虽然不懂拉丁语，没有读过奥古斯丁，但能把农庄打理地井井有条，她也会变成一个庄园女主人，接连不断地给他生孩子，哺乳孩子，自己的腰身会变得酒桶一样粗……玛格丽特不相信自己的一生会这样度过，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又侵占她的心灵。课本里提到的十四行诗，戏剧，舞蹈，巴黎的盛宴，文雅的上流社会，时髦的衣裙和豪华的马车，彬彬有礼的仆人。她觉得巴黎在召唤她，来吧，玛格丽特，到巴黎来过一种更文明的生活，见识一下上流社会的生活，让你的美貌大放光彩吧……
临走前，玛格丽特从衣柜里摸出几条裙子，哪一条也不满意，失神地看着窗外磨坊亮起的灯光。
“别胡说了，咱们快走吧。我刚才耽误了。”玛格丽特羞涩地说。
玛格丽特决定临走前给父亲母亲写一封信。
玛格丽特提出要去磨坊跳舞，父亲同意了，让她不要玩到太晚。
玛格丽特刚刚中学毕业，家里不打算继续供她读书了，母亲的身体不好，需要有人帮着干家务活，弟弟还在念小学。
因为你走了，日子变得如此漫长，
老布斯康的磨坊门前有一大片空地，每逢夏季的夜晚，乡村的年轻人就喜欢聚在那里跳舞，布斯康老爹还会用手风琴给大家伴奏。
还有我握过的滚烫的手。
清早被鸡鸣声吵醒，她悄悄地穿好衣服，穿过木地板的走廊，玛格丽特到厨房做早饭。吃过早饭，玛格丽特和母亲采摘花园里的杏子，打算做成果酱。
你的嘴唇和夏日的热吻，
玛格丽特的意中人是威廉，一个打长工的小伙子。他住在玛格丽特家院子里牛棚旁边的茅草房里，喂养牲畜，割草料，给麦田施肥，浇水，收割……这一天他在院子里修补农具，坐在山楂树下面有一块大石头上。浓密的绿叶子组成了一片遮阳的乌云，威廉一边干活一边哼歌。
这首歌人人都会唱，可威廉唱起来是多么的不同啊。他的声音很温柔，跟那双骨节粗大的大手多么不相符，手里摆弄着锤子，木桩和铁定，头却轻轻摇晃，那一双眼睛简直流光溢彩！玛格丽特很希望威廉能向她的方向看一看，很多人都夸自己是个漂亮姑娘，可威廉偏偏不在意，多么恼人。
我是多么地思念着你，我亲爱的，
这孩子，怎么了，毛手毛脚的。母亲嘟囔着。
直到第二首曲子，玛格丽特才敢上前去跳舞。威廉站在玛格丽特对面，时不时地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好极了。玛格丽特在学校也经常跳舞，都是和女同学一起，但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她惊讶地发现居然拥有这么惊人的天赋，全身都暖融融的，脚步娴熟地随着音乐挪动跳跃，一个拍子也没错，她甚至跳地有点放荡了。她没法抑制自己的身体里。连威廉也被她抛在脑后。她一心一意地体味着舞蹈带来的快感。
在这秋叶纷纷落下的季节。”
“哎呦，好酸。”威廉咬开一枚杏，嘴巴半张，苦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