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前传(二)

2019-02-14 06:4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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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一下子脸色变的惨白,他嘴巴张着,像初春的鱼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却说不出来话。失去玛格丽特的恐惧攫住了他,那晚她见到了玛格丽特的另一面,非常自信,敏捷,热情,几乎不像一个乡下姑娘,都有点像“巴黎女子”

走廊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她的脚步声显得分外空旷,走到母亲卧室门口,她刚抬起手想敲门,手臂在半空停顿了两秒,又垂了下来。

威廉沮丧地望着远方,在心里咒骂着巴黎。

玛格丽特开始收集报纸,她一页一页地翻看,渴望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机会。家庭教师,打字员,餐厅招待,咖啡馆招待……她一个不落的记在心里,反复权衡着。威廉发现了玛格丽特今日对报纸充满异常的热枕,问了几次,玛格丽特决定透露给他一点消息,试探他,看看他对巴黎的想法。

威廉心中充满了不安和自责,好像自己是一个包庇罪犯的傻瓜,可他绝对不会背叛玛格丽特。

威廉很激动,说道:

“村里的女孩吗?”

读者看到这里,往往会沉浸在玛格丽特对阿尔芒的深情里无法自拔,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妓女。也正为此,《茶花女》一书久经不衰。而我竟有幸穿越时光和文字的迷雾,见证了玛格丽特的少女岁月,剧院里再次响起磅礴的乐声,女演员死而复活,观众纷纷鼓掌赞扬,幕布渐渐将演员们吞没。我坐在椅子上,如梦初醒,脑海里浮现出一位炉火旁打盹的老人,粗大变形的上手紧扣在胸前,身材佝偻,古铜色的脸如刀刻一般,牙齿几乎掉光了,嘴巴凹陷进去。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又梦到了麦田,金色的波浪连绵起伏,一块收割完的空地好像金色海洋里的小岛,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并排坐在麦秸上,彼此的身上的头发里都沾着麦杆和麦粒,发出一股甜蜜的麦香味,姑娘娇嫩的脸蛋有些晒红了,像刚成熟的桃子,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将她看红了脸,在麦子味的岛屿里,她看不见巴黎,他们像两只小动物,脚踩着大地,仰望着蓝天,燕子和麻雀在空中疾驰而过,在风里传递着喜悦和思念。这个姑娘,我想娶回家的姑娘,从来就不是什么茶花女,她只有一个名字,玛格丽特。威廉喃喃道。

了。威廉明白玛格丽特的美貌意味着什么,一旦踏进巴黎,他将再也得不到她了,巴黎的有钱人会像苍蝇一样盯住她,她的美丽就是一部无与伦比的宝藏,邪恶的宝藏,她随手就能拿来用,号令那些地位尊贵的男人。她将短暂地享受巴黎,巴黎也会提供给她梦想的灯红酒绿的生活,一群魔鬼恭维着她,豢养着她,最后毫不留情地把她撕碎,吞吃,连一根骨头都不剩。可怜的威廉一想到,他的爱人,水仙般的玛格丽特被巴黎吃掉,他就痛苦地抑制不住握紧拳头,骨头发出嘎嘎的响声。

玛格丽特请求威廉保守秘密,她预定了一周后离开的马车,先到镇上,再坐火车去巴黎。

“可……我还是想去巴黎看看……也许有机会赚钱,有时候我感觉这里太气死沉沉了。”玛格丽特再也忍不住了,说了出来。

“我还是喜欢咱们这儿,等我攒的钱够了,就买一个农庄,还有……找一个农庄女主人……”威廉冲着玛丽丽傻笑。

小仲马记录下了自己失去玛格丽特的遗憾和忏悔,他用余生追念着自己的爱人——那个倾城倾国的茶花女,当初她一腔热血将命运交给他,不惜放弃放弃一掷千金的奢侈生活。爱得太浓,恨得就越重,感受到背叛的阿尔芒将把玛格丽特推向死神的祭坛,他是所有她爱的人中推的最用力的一个。

玛格丽特笑了笑,温柔地看着他。

她又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发现自己奇怪的想法在父母面前没有任何说服力。她仅仅中学毕业,身无所长,那几百块法郎的积蓄能干什么呢,离开了舞会,那股神奇的热情好像也就随之消失了。她还是那个农家的女孩,仅仅是长得略微好看一点而已。玛格丽特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努力去睡,像往常一样,睡着,再一睁眼,天就亮了,那些鬼念头就消失了。不再翻身,可她的耳朵和神经还十分兴奋和警醒,她听到了雨滴落在窗外那棵丁香树上的声音,树枝轻微的震动,叶子相互碰撞。偶尔还有一两声狗吠。玛格丽特将窗帘拉开一点,向深深的黑夜看去。夜空上厚厚的乌云在翻滚着,一弯细细的月牙时隐时现。在此之前,她从没有过离开这里的念头,生于斯,长于斯,她并不讨厌乡村,当她一个人在林中漫步时,阳光穿透绿意盎然的叶子在地面上洒下一地灿烂,那些轻微却从不停歇的虫鸣声如一支优美的曲子吟唱在她的耳边,她感到舒适又安心;即使是有暴风雨,她也不害怕,有一次她独自披着雨衣到树林里找丢失的耳环。

临终之前,玛格丽特反复咳血,昏迷,她不断地嘟囔着阿尔芒的名字,一行行血泪化作绝笔信上断断续续的字符和句子,在一个清冷的早上,玛格丽特香消玉殒。

“咱们的女孩是最好的,贤惠,美丽,会持家。”停顿了一会,他补充道:

未来的近十年里,玛格丽特正如小仲马所说,穿梭在不同的伯爵,侯爵和贵妇人中间,她像一根蜡烛,渐渐消耗自己的生命,本来是缓慢进行的,直到遇到法学院的学生——一身白西装的阿尔芒。

“不要去……不要去巴黎……”威廉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玛格丽特被威廉感动了,他相信这个小伙子会给她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她几试探地问道:

“巴黎的女人都很扭捏作态,出门就要做马车,穿着花里胡哨的裙子,头上叉着鸵鸟毛,像一盘冷菜沙拉……”玛格丽特听到这个比喻也被逗乐了,不过她也在悄悄想象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威廉会说什么。

“威廉,你真了不起。”

末了,威廉告诉玛格丽特他已经有一千两百多个法郎了,他很快就能买一座体面的农庄。

“我不觉得巴黎是个好地方,小时候,我去过一次,我姑妈家在那,巴黎人紧盯着钱,喜欢嘲笑外省人,他们的口音跟我们也不同,听着傲慢又别扭,就像……就像孔雀……”威廉努力地回忆着巴黎。

夜里下起了小雨,房间里有些湿冷,玛格丽特躺在被窝里,身体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四肢,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压在她身上,她胸口发闷,她感觉自己迫切地需要找一个人聊一聊。过了一会,她鼓起勇气爬起来,点燃了一支蜡烛,穿上拖鞋,想去看看隔壁的母亲。

尽管有千言万语来阻挠她,说巴黎的坏话,可面对着一个寒酸的小农庄,他觉得巴黎的魅力已经势不可挡了,玛格丽特嗅到了巴黎街道的肉食味,鲜花味,马粪味,穷人的脏臭味和贵妇身上的香水脂粉味,她早晚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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