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曦,我的升曦,是我养育着你,你却完整了我。
8
折腾到一周之后,升曦得到顺利入园的通知,我才想起给辛浩打电话致谢。
“别客气。”我一连串歉意和谢意之后,辛浩笑声朗朗,“入园后才是开始。有时间,我们可以见面聊一下孩子的教育。”
我愣了一下,说实话,我一开始并没想过见面,关键是没心情也没时间。但是之前麻烦了他,以后很可能还是要麻烦他,对方又自然而然地变换了主题,全没提到相亲这桩事。话说到这种份上,实在是不好拒绝。
辛浩其人并不是电话里听起来那样的温润书卷气,相反,有点憨头憨脑,像某个健身房刚入职不久的教练,且是那种一看就醉心健身事业不卖卡推销搞色诱的教练,说起话来也很会拉近距离,“升曦还好吗?”
我不自觉回答,“谢谢,她去过面试,表现很好,老师一直表扬她,鼓励她。她一直到现在都很兴奋,特别期待去幼儿园。那天真的多谢你。”
话说完,我才回过神来,“谢谢你,辛老师。”
辛浩又笑,“你叫我辛浩就行,我又不是以老师的身份来见你的。”
我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笑,“是朋友啊。”
结束前他说:“比较肤浅地说,我那天听人介绍,就觉得你很优秀。但那天你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很特别,不同于那个别人口中的你。今天一见,我很开心,相信你也是。下次如果方便,我想认识一下可爱的陆升曦小朋友。”
我在心里腹诽肉麻,但不可否认,听得出用心,或者说全程他都留了心。
他没有说,我们都年龄大了该结婚了,也没有对升曦自作主张地安排,更没有鬼鬼祟祟求证那些关于升曦身份的传闻。啊,传统失分项目上竟然未失一分。
可能是太久没有进行相亲这种比赛项目了,我的节奏完全掌控不住,全场被辛浩吊打。结束后去见珠珠还回不了神,刚开口,珠珠不客气地指点我,“别装了,这个不错。”
“是不错,他就是那天的幼儿教育家,以后有的麻烦人家。”
“陆翘,你要是不说真话就一句别说。我可不听你虚与委蛇。”
“我有升曦,没什么遗憾。”
“如果他爱你爱升曦,为什么不尝试?”
“万一他是变态……”
她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晃晃,“你眼睛没瞎,而且眼神特别犀利。”
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是看到我的生活有了好的变化,得到激励的珠珠重整旗鼓,又开始了她的四海求子之路。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将我一军。
珠珠去了美国,在某个国际月子中心的介绍下,她和齐安一起去美国做了人工受孕。成功后,齐安回国工作挣钱,赚回高昂费用,珠珠一个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待产。
这一切,是刘麓背着珠珠告诉我的,珠珠说:“我知道陆翘不同意我这么做,所以,就像她当时收养升曦最后才通知我一样,我也要扳回一城,最后告诉她啦。”
珠珠不准刘麓告诉我她的具体住址,“有事情医院会通知你的,你这几个月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哦。”都通知到我了能有什么好事!我算是知道当时珠珠的感受了。
刘麓对此的判词是:“女人啊……”语气特别复杂。他还是孤家寡人,有女朋友的时候,强烈的繁衍后代本能使他特别想结婚生子,结果小姑娘们纷纷表示,玩玩而已,不要当真。
我说:“其实吧,你可以去跟辛浩工作两天,说不定就不那么想要孩子了。”
刘麓一听辛浩,果然转移了话题。他现在可能有点忌惮辛浩的妖术,毕竟因为辛浩,曾经叫他帅叔叔的升曦改口叫他舅舅,帅叔叔荣誉花落辛浩。
这一点我也觉得需要纠正一下升曦的审美观,但辛浩特别一本正经,他说:“不要干涉升曦,毕竟,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隔着电话也能想到他严肃的样子。
又想逗我?不巧手边正翻到这页书,我接着念下去——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达到的明天。”
这世界上,使人类生生不息的,并不是血缘,而是爱。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纪伯伦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
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
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
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
属于你做梦也无法达到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