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里唯一属于我的是打蛋器(2)

2018-12-27 06:30:51

世情

孩子,一直是珠珠的心结。

珠珠先天不易受孕,求子之路注定艰难。

早些年鲜衣怒马少年时,珠珠也曾放下豪言:“这辈子不找到接受我状况的人,我不会结婚。”但真遇到她的真命天子齐安,魂魄都要离体三丈,豪言早就零落成泥。

平心而论,齐安的确是非常优秀的男友,老公,爱人。努力奋斗,体贴温柔,传统而不封建,深刻而不做作,犀利而不辛辣,浪漫而不酸腐。唯一一次让珠珠落泪,是他看了珠珠的病历,把她揽在怀里,脱口而出:“别担心,你的卵巢没事儿,我们会有我们的孩子。”

第二天,她守在我公司门口等我加班结束,在会客室等到十二点。珠珠哭成了猪猪。

6

接升曦回来,我的生活正式步入正轨,白天暂时由父母和家庭主妇珠珠女士一起看孩子。我去公司销假调职,当然,是平调到一个福利少但相对清闲的职位。我是真正的单亲妈妈,由不得心存侥幸,一个顾不周全,两头皆落索。

去接升曦回来前,我去请年假,曾经带我实习的姐姐已经是人事方面的副总,以领导与女性双重身份劝我考虑。她只知道我要因为个人生活调职,大约以为我要结婚生子。

“调到这种边缘位置,加上怀胎十月,你再回来,公司未必能留一点点地方给你。”她看着我,两指一并比出一点点,苦口婆心,“我三十七岁要的孩子,还被限制住了步伐。小翘,你入职的时候年龄大,这么早要孩子,你考虑过你的职场生涯吗?”

我只好回答她:“不会的,姐,我年假后就回来上班。”

大概是我不知如何解释的僵硬被她误解为不快,她语气更加沉痛,“小陆,我呢也是女人,是妻子,是母亲,我怎么不知道苦处?可是企业不是福利机构啊。”

“是,企业不养闲人……”

“你不要说你会努力,谁都会努力,可你能豁出命来努力吗?在产房里待产还要开视频会议?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处理文件?是,有这样的女强人,可你知道她们为什么叫女强人吗?”

“因为非常强,也因为非常少。”

“这还是你可以靠体力强支撑的时候,最怕心力交瘁。如果孩子……如果,孩子……”她眨眨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病了,重病,她哭着喊着叫妈妈陪。

“你跟到最后的一个项目已经进入关键期,你的对手在等着你出差错,你的组员在等着你做决断,你的上司在等着你出成绩,而你女儿就在病床上哭……她就只会哭……”她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终于泛出水光,“她那么瘦的小胳膊扎了针,一哭就跑针,手背鼓了包,针管里都是血……”

升曦第一次生病时,尽管工作清闲,我作为同事眼里的单身,却一时找不到理由请假。听着电话那头她细细的声音带着哭腔喊妈,我知道我不多时就可以见到她,眼泪仍不息不停地流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后来的周日下午茶烘焙课游泳课户外远足,变成在我家看着升曦,叫外卖蛋糕,给升曦做辅食,带着升曦去婴幼儿游泳室,抱着升曦在街心公园爬假山。鸡飞狗跳气喘吁吁间,我向珠珠讲职场女性生儿育女的苦处,她向我倾诉求而不得的锥心。

“升曦啊。”珠珠用脸贴着升曦小小嫩嫩的脸,“小姨真羡慕你妈妈,你就是小天使。”

“你最近怎么样?”一个不留神升曦抓起蛋糕想要吃,我赶紧一口塞到嘴里,奶油蹭了一脸。

“还是不行。”珠珠叹口气,神色暗淡,还是贴心地给我递纸巾。

“要不,劝劝齐安?”

“你知道,我没你们那么喜欢孩子。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爱齐安。”所以,齐安想要的,她也热盼能够拥有。

理论上讲,男女都有生育权,女性有生育或不生育的自由,男性也有生育或不生育的自由。

齐安是与珠珠的选择相悖,可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错,而且他甚至并不知道珠珠真实的选择。

这些年他对珠珠一如往日,无论珠珠因为孩子的事多么低落,多么暴躁,他都一应接受。奔波无数次,他再也没说过让珠珠受伤的话。

知道升曦的事后,他也动了领养的念头,结果刚开口就被珠珠驳回,“不,我们和陆翘的情况不一样,我们那么相爱,我们要尽力试着有自己的孩子。”

看到珠珠这样费尽了苦心,情感上我难免怨恨。这个齐安的爱,简直是带着毒刺的玫瑰。而且,胆小怕吃苦的珠珠在这件事上异常坚定,她就是要满足齐安的选择。

试管做了几次,后来发现子宫也有些问题;转而去接受各式中西医疗法,浑身散发着药理实验室的气息;后来这味道变成了烟火檀香——她连门口的算命瞎子都拜会过了。

生一个孩子,这个愿望已经变成执念,融进珠珠的骨血,但却没有变成一个受精卵着床在她的子宫。

7

升曦两岁半的时候,我准备带她去幼儿园,珠珠也积极帮忙。太阳下面,家长们排起长龙,准备入园面试。

我站在太阳下举着阳伞,一边隔着伞听着附近家长传递信息,一边紧盯幼儿园入口,一边还要看两眼坐在树荫里的升曦和珠珠,恨不得三头六臂肋生双翅。

刘麓现在从南方搬回了本市,本来答应帮忙,临时又脱不开身。升曦大概因为潜意识里记得刘麓一路上的照顾,十分亲近刘麓。

此刻不见她的帅叔叔,天又有些热,不一会儿就稍显萎靡。我担心她的身体,又怕一会儿她情绪不高表现不佳被园方淘汰,心里翻上翻下,像煮干了的红油火锅,又辣又腻又干又燥。

珠珠刚开始还逗逗升曦,渐渐也有些低落。她一直不太会和孩子相处,目睹着有了孩子这纷至沓来的麻烦,又触发求子不得的感伤,恐怕情绪也不会太高。我想了想,决定给我妈最近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打电话。

他人挺好,听说也是搞教育相关,或许能帮上忙也未可知。虽然还没见面就这样麻烦,放在平常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孩子,我没什么脸是拉不下来的。我的脊梁柔若无骨,随时准备俯身低头或宛转一地,我的舌头下长出蜜囊,牙齿咬咬甜言蜜语就倾泻而下。

我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打趣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当年和刘麓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是再不快活,只要没有原则性问题,我估计都会为了孩子,拼尽全力做一个优良的母亲和及格的妻子。

电话没有人接,我连沮丧都顾不上,再打。等那边传来遥远的声音,我直接把伞夹在颈间,双手捧住电话。

“您好,辛浩吗?我是陆翘。我是……”

“陆翘,我知道,我存了你的号码。不好意思,今天我有工作,没有办法见面。”那边的声音温厚,像哄孩子似的娓娓道来。

我一时语塞,喘口气,死就死,“是这样的,不知道介绍人有没有跟您说,我有一个女儿。”

“是的,我知道。”他语气毫无波澜,很温和甚至带了点笑意。

“她现在准备入托……我听说您是教育方面的专家,想请教你点问题……”风一吹,我发涨的头终于冷静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沉吟片刻,说:“你不要急,是不是等的时间长,孩子情绪不高?别担心,你现在……”

挂了电话,我将升曦叫来,央珠珠买了瓶冰水,把冰水贴身放进衣服里,再蹲下来环住升曦。

温度下来,又靠着我,升曦果然精神了一些,我向她解释了刘叔叔必须工作,就像升曦要上幼儿园,要排队一样,又借机和她畅想起刘叔叔工作结束后会给她带什么礼物。一顿吐沫横飞,总算将升曦的情绪调动起来。

我蹲好,让她半坐在我的大腿上,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黏黏糯糯地喊我:“妈妈,妈妈,坐。”然后她学着我,蹲下,弯起小胖腿。

果然,升曦这孩子,只要在我身边,站在太阳底下也不会觉得是吃苦。我心里又酸又甜。我为什么会以己度人,觉得坐在阴凉里等待收获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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