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

2019-07-26 15:02:07

奇幻

1、

伏天的风,基本是镜花水月同义词。我坐在窗口顶着烈日敲击桌面,等风。像古希腊神话里等沉睡幽冥地下的妻子返回阳间的奥菲斯,徒劳地着呕哑嘲哳的琴键。风城怎能无风?可等久了,自己也忘了为什么,渐渐化成壁汗津津的陡崖。

日头慢慢往正空中踱步,水泥路面白芒大炽,得意洋洋与巨楼大厦联手围猎,追咬行人脚踵,发誓要将每一个疲惫旅人赶进喷着冷气的巨口。刘白逃进来时,也不例外先顿顿足摆脱纠缠,“这个鬼天气!非要约今天不可?”

的确没什么了不得的原因,长于牵强附会的日历也只能给出今天是大暑这一个理由。他在我对面狼狈地坐下来,抖擞衣襟和头发,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保持静默看着我。

我曾经是不喜欢先开口的。因为不喜欢说话的缘故,天长日久,喉咙里拉起厚厚蛛丝,蛛网上结满密密露水,一张嘴,先是忍不住咳嗽,紧接着被水汽哽住了声带,好一番狼狈才能进入主题。他倒是能言善辩,现在更上层楼,学会了磨好眼锋的刃口,以静制动地剥开对谈的筋脉。

我终于开口说:“约你把这事情说清楚。”台词老套,但声音很沉着。我有点走神,我也是长进了的。

一点深沉的不屑从他黑眼睛深处寒鸦般地振翅而出,大概要滑翔到未知的风起处。他随即放松了下来,将自己揉进咖啡馆的沙发里,一点笑意:“怎么要和我一刀两断了?”

不知道是哪个畏热的人将冷气调大了,一股带着腐气的冷腥味儿从送风口劈头盖脸砸下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得发抖:“你配和我藕断丝连吗?”

“嗨呀,干什么说话这么伤人心——”他捏捏睛明穴,苦恼里带了点宠溺地看着我。“您好,这桌一杯美式一杯……拿铁?”

“我要一杯冰美式。”我盯住他,一字一刀地刮自己的心。“我,从,来,不,喝,拿,铁。”

他耸耸肩,长睫扇动,装点出的闪烁目光拼命放送深情。“你喝的。你中学温书,颖颖托我给你做的都是拿铁。”

“那么我告诉你,爱喝拿铁的从来都是你的颖颖,她以己度人而已。说起来您真不是一般人。面不改色地提起我爸,转眼就能喊我妈颖颖。”我合着又一轮冷气,一鼓作气地把胸口呼啸地朔风全吐尽了,“和女儿分手,回身就和准岳母在一起——刘白,有你的。”

工作日上午的咖啡厅门可罗雀,我声音稍大了些,已经能依稀听见吧台后面有老鼠磨牙一样切切索索的低语。

他低头笑笑,抿咖啡,眼睛却翻着盯住我,漆黑的瞳仁,带着莫可奈何又坦坦荡荡地笑意:“禺京,你还是那么孩子气。有功夫在这里和我谈判,不如回家看看你妈妈,她前天生病了。”说着勉勉强强撑起一角傲然的笑意。我才发现他漂亮流畅的娃娃脸上亦垂下一层浮皮。老了。

“刘白,你必须放过我家。这不是请求,是忠告。”我站起身来,终于夺得一丝居高临下,只有头顶冷气洞悉我的哀。“否则你会后悔。”

2、

风城曾经的确是风的城市,哪怕是伏天,旷野的风也不会甘心落败,卷着蔫蔫的湿气不知疲倦地低空飞行。但现在没风了。一丝也没有。我站在家门这边,拼尽全力虚构着门那边的父母双全。

我爸……应该还在扎风筝,很大的燕子风筝。我童年时曾经不慎丢了一个,为此他带着我不眠不休地找遍了风城。他痴爱着风筝,是风筝载着他在这座城市上空浮沉出一个家,一个厂,几套房子。

我甚至似模似样地焦灼起来——如果爸爸回来,但风城已没有风,他该怎么办呢。眼前虚空里有个壮年男人撇着微僵的步子,在博古架和电视柜之间来回背着手来回走动,手里牵着一只垂死的风筝。他似有所感,扬起脸来,清瘦的脸上一副亦哭亦笑的表情。

开门声击穿了幻影。一个中年女人苍白的脸从门后探出来,为了能把身子蜷缩在门里,她水玉色的长颈不得不伸得更长,像只白蜗牛。白蜗牛四处打量了一下,迅捷地伸出触角,把我拽进房间,门锁“啪嗒”一声咬死了,她尤要把门铰链挂好,终于来得及给我一个笑容:“禺京,累了吧。”

“妈——”我叹息,自觉声音干燥。“你这是什么样子?受不了风?”

新风系统的送风口,香薰机,抽油烟机——都被水鬼头发似的乱糟糟的黑胶带一圈圈缠住,连落地窗被黑色遮光帘牢牢钉死在墙上。

她摇摇头,浮肿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迷蒙:“风里有你爸爸,我爱你爸爸,他照理是不会害我的。可他就是要害我。”

哄着她睡下,我打电话给保姆阿姨,知道了始末。前天我爸爸那边的亲戚不知怎么得知了我妈要和刘白结婚的事,直接打上厂里,把我妈从办公室揪到办公楼前的庭院中央。

风言风语这个词,其实很不公平。不然风城明明已经无风,何以这样隐秘到连我都是曲折得知的事,竟会被这帮平时死了般的亲戚听见,紧赶慢赶从地府里爬上来主持正义。

风吹水流,才能荡涤尘垢,不至于滋生流着毒液的恶意和图谋不轨的病菌。

可能是亲情的力量,我回来的第三天我妈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除了仍然不能受风,终归能说出几句话。据她讲,这几天她只要一吹到风,就觉得像被扼住了喉咙,呼吸不得。我故意说:“你这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她软绵绵的水杏眼一下子睁大了:“那是你爸爸的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我忍不住冷笑。

两年前,想来也是那时候——我爸发现他视如爱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女婿的刘白,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妻子,他未来的岳母——他和我妈妈吵了一架,负气出走。

我得知消息已经是两天以后,匆匆从省城赶回来,只看见我妈睡得懵懵懂懂的孩子似的银盆脸:“禺京,我以为他去钓鱼了。禺京,他是躲起来去钓鱼了吧。”说着还偎在我怀里抽噎起来。

她从来都不像个成年人,不具备大多数母亲和妻子的特质,大概是因为被我外公和我爸无缝衔接地平稳换轨,道路太过平直安全。为此,我懂事以后一直与爸爸有着更亲切的默契。尽管他很少陪伴我,但某种意义上,我们有相似的沉默幽暗的灵魂。

我像是童年时他带着我找风筝一样,不眠不休找了一个晚上。可我没来得及像他教我那样,通过风向判定他被刮往何处。风城没有风了。

3、

风城没有风了。这个事实在市民眼中,可大可小。当人们第一次发现工厂废气沉稳地停滞在半空,像直达仙界的新不周山时,很大;等到各种学家们加班加点点灯熬油地做出超大型鼓风机,定时定点送风,又变得不值一提。

每个人都更专注眼下自己的日子,这无可厚非。我妈妈也是如此,她甚至比一般人更天真可爱一些。没有风这件事一直是件小事,我更惊异的是,丈夫失踪这件事也只是让她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本领恐慌,两个月后,她很快露出热烈活泼的本相,没心没肺地挎着小坤包,在步行街上乱蹿。

我以为她会难过一阵子。当然她能平复心情更好,自私点说,我和她说话都很吃力,并不能接得住她左突右奔的奇想,也不喜欢陪她在精品店拉练。

她没有造出一件贴肉贴心的小棉袄来,但我这件棉袍也足够御寒,且偶尔拿来炫耀并不掉价。她和丈夫的关系更近于宠物与饲主,幸而她也满足于这个早早公证了遗嘱,将遗产全部留给她的男人。自得其乐真是件好事。

而,我和我爸一样,喜欢有风的地方。喜欢去风车下野餐,在风里把整个人灌满。我一进商场就没精神。那里没有风,味道杂糅陈旧,像醉汉的呕吐物日复一日沉积,一层腌臜一层沙龙香地沉积。我闻不见一丝危险或者刺激。

那些年我和他最多的相处,就是在野外。他试验着研发的新风筝,而我在一边着迷地闻着风的气息。我们就这么静默着咀嚼各自的癖。有一次他折腾了好久,将一串灯笼排子送上了天。那刹沉夜都得以复生,欢乐吞吐着这一串油红色的精元,烛火笼罩四野。

我惊得忘了合住嘴巴。将一串蜡烛灯笼送到天上而不烧毁,需要精微的控制。我情愿相信他是风神。

风里有一丝微妙的铁锈气息顺着我的喉咙爬进鼻腔去。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有火药气息。灵光一闪,我赶紧扑过去扯住爸爸的手,“爸,快跑!”

日后,我把自己抽离,放飞到那天暗淡的月色之上,便可以看到父女俩抓着胳膊在跌跌撞撞漆黑一片的野地间弯着身子逃窜,身后远远地浮动着村民的手电光。摇曳在风之上,月之下的,是那串灵气逸散的灯笼排子。

我跟刘白——那时候还是我这个一无所知的蠢人的男朋友——讲了这个场景,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浮着惯有的微光。“享受天地独我是好事,但这种孤独相较一个孩子的心理素质,还是严苛了些。”

我当然想为了我和我爸爸的默契反驳他,但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对的,不然我也不会在青春期来临时突然痴恋了这样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

现在想想,他那时有点像我妈妈的翻版——热情洋溢,情绪饱满,特别是一种孩子气的美丽,能将人造蜜语无比变得朴素自然,因而在社交场合备受欢迎。

也因此,当我把头靠在他肩上默默流泪的时候,并未察觉到爱,是命运用来玩弄我和我爸爸的仓鼠滚轮。我们越卖力气,轮子飞转得越无情,而观者越发欢畅。

4、

刘白是恨我爸爸的,这点我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非常明白。

他是作为我爸爸的助理,出现在我家的饭桌上的。那天按照常理来说是个无风无雨的美好周末,可惜不是对我。照例,爸爸在厂子里加班加点,而我妈在外面逛街。我拥有充分到令人苦恼的自由。

凝滞的,不得违抗的自由。一蔬一饭都是工业速食的自由。

幸好泡面还没有完全泡开的时候门开了。刘白跟在我爸爸身后,像一头摇头摆尾的漂亮龙鱼,带着不着痕迹的讨好,沉默恭谨地游进来,在我呆呆地被爸爸指点叫“叔叔好”之后,他微微皱起眼角,一蓬火花从瞳仁深处炸出来:“叫我小叔叔就好。”

他说着,很快恢复轻快,游进厨房。我低低地问爸爸:“你换了助理呀?”他按着太阳穴,抬起眼皮,“是个可怜人。”我看见厨房里的身影顿了一下。

按理说时至今日,我与刘白的故事,早该沉在水底下任它发胀腐烂,但它本身与太多意义锚定,以至于只能不上不下浮在水面。譬如他是我的初恋,是让我第一次察觉人世宝贵的人。顺便一提,在初遇刘白的那一天,我发现了自己关于风的能力。

晚饭后我们一起在露台上乘凉。终于有微风拂面,我凝神看着刘白俊秀挺拔的背影时,突然有无数幻象乘风而来。

迷蒙晃动的七彩灯光底下,泳池的波光碎了,一个背脊粗犷的女人正把肥润的嘴唇往刘白单薄的唇角印,刘白的脸被她的唇抽打着,愈发红润好看。当她拧动着身子,把裹在斑斓泳衣里的胸压过去时,我看见我父亲伸出手,把女人从水中捞起来。也把我从咸湿里捞起来。

“你怎么了?”我听见爸爸轻声问我。我几乎哆嗦着回答他:“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有一门功课没做完。”

风是这世上穿过时间空间的手,它有条不紊,周而复始地抚弄着城市的每一片肌肤。不久我后就明白,我看到的是刘白在第一次做“少爷”的时候被我爸爸搭救的场景,那天我在露台上偶遇的,是曾吹拂过泳池派对的同一阵风。在我对刘白强烈的好奇面前,它第一次投降,轻易泄了机密。关于刘白,关于我爸爸。

我不肯再和爸爸出门了。妈妈开我玩笑:“怎么啦,你不是最爱爸爸吗?”我冲口而出:“你不是也爱吗,你也没有天天和爸爸在一起。”

她摆弄一下额前弯曲的刘海,挤挤眼睛:“让他毫无牵挂地做自己的事,这样你爸爸最开心了。小朋友,你懂什么爱呀爱的。”

我不知道她说“自己的事”是哪一个,是泳池派对还是风筝。我只是觉得一阵恶心。吃了过期食物的那种恶心,翻江倒海的呕吐之后,浑身都是空的。

也不想去探究她的背后又有什么只有风知道的故事。在这个几乎天天都被风抚弄的城市,总会有一两个故事的片段被风推着打着跪在我面前,逼着我一起窥私。够了。我曾发誓我要搬去没有风的地方居住。

直到刘白把我环在墙角吻了我。

5、

呼叫铃响硬生生掐断回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穿鞋子直奔到妈妈的卧室,迎面先是裸着上身的男人,然后才是躺在床上痛苦地捏着颈子滚动的我妈妈。

她卷发散乱,眼角挤出硕大的泪珠子,喉头发出咔咔的怪响。真丝睡衣皱的像老人的颈皮。

刘白站在一旁举手对天:“禺京,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我吼他:“滚!”俯身去拍她的脸颊:“妈妈,看看我,看看我。”

她微微回温的眼睛只看了我一眼,眼角突然撑得极大,更冷更迷茫。脊椎骨起先还忍耐着,一节节卷动,积累到极值,猛然反弓,身子蜷成铁板煎虾。我只能按住她的手,大喊:“没事了,妈!醒醒!”

突然想起小时候房子还没有这么大,我和她挤一张床,偶尔做了噩梦,哭得厉害,她便轻轻亲我的脸。我扑过去艰难地拿脸贴着她的脸摩挲:“妈妈!醒醒!别丢下我一个!”

她的身子突然一松,像断了的小提琴弦一般软塌了下去。我抬起泪眼,看见刘白拿着安定针,眼睛忽明忽暗。

折腾到四点,已睡不着,我拖着身子去露台喝酒。

“不用等了,没风。”是刘白。“你妈妈经常这样,打一针就没事。”

我不想多说,把空杯塞给他转身便走:“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被他拖住手臂往怀里带。“我们聊一杯酒的时间好不好?”

语气柔柔的,带点委屈。像很多年前,明明是他吻了我,还要可怜巴巴地说:“都怪你啊,禺京,我本来不喜欢你这种小朋友,可你太喜欢我了,我也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聊什么呢,聊你今天为什么不叫我妈颖颖?”我酸冷地讽刺他。“法律上来说,我可是你未来的女儿呢。你最好放尊重些。哦,对了,你是长于不伦和刺激,我倒是忘了。”

他非常坦荡地笑了笑,孩子气地撇撇嘴。“我那天本来就是为了气你。我才不喜欢她,是她喜欢我。你呢,是个逆来顺受的乖女,牛奶过敏还连喝了三年拿铁。所以她有兴致,你是一定要给足她反应共演母女情深的。可惜我没你那么好性子。”

我笑了笑:“是的,我当然比不得你。你不顺着她,因为你有这个资本,你石榴裙下白手起家,现在随便施展两招,足够她晕头。”

我用了十年,终于将少女时在露台上得到的,风的宝矿,磨成森森匕首刺去。

刘白的神色瞬间阴郁,有一丝雷电之光滚过。

“你不必这么害怕。”我冷冷地看着他,身子悄悄向出口退。“有些事我早在和你恋爱之前就知道,但那时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们真的开心过。我不是卑鄙小人,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照顾我妈,别打歪了算盘。”

热恋期的人总是闻不够爱人身上的甜香。我那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去郊外感受风。感激上苍的赐予,对于在百十个风声中打捞他的吉光片羽,我乐此不疲。是风告诉我,约会以后他微笑着回到棚屋,指着我的照片对门前耳聋的奶奶讲:“这是我女朋友,漂亮吧!”

经历这么多波谲云诡,我仍然不知道他是否爱过我。但至少,对于我那一对各自徜徉在各自的伊甸园的父母而言,我不过是看守他们华丽婚姻的残砖断瓦的门童,而和刘白,我们曾是同一座单薄的情爱草屋的户主。

他看着我,神色终于平静,慢慢叹一口气,放开我的手臂:“你不要怕我才对。”

6、

关于我的小小异能和我与刘白的地下情,我爸爸很快就发现了。

吃早餐时,我看见他叫我十点在书房等他的字条。但那天我直等到凌晨一点才等来一个晕晕沉沉的禹总。

朦朦胧胧间,我听见他叹气:“你不该做禹家的女儿的,也不该喜欢这样的人。京京,我会乞求老天放过你,你也要争气,放过你自己。”

我在梦里,感到有温暖的手在摩挲我的脸,终于忍不住把十年前忍下来的泪一并偿还。

连续几天窗户外都是天地一片的雨幕,沧海中一点浮舟是刘白殷勤的小车,规规矩矩地朝九晚五。雨季一到便意味着我的假期已近尾声。终于还是忍不住拉过妈妈:“有空吗,想和你谈谈。”

她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刘白今天不来吗?”像返祖的小猴子,透着类人的精明,因为一望可知,倒也让人不反感。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反手打开了她的话题:“我想问问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寓意。妈,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不是只是你们随便生下来,一点美好的期冀都懒得给的孩子。”

她的眼睛终于变得深沉了下来。“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是希望你像京华一样,汇集天下的美好和才干。”

“我那时候,爱他,他说什么都是信的。”

“可是他不爱我,禹强他并不爱我。”

她说着,微微向后仰头,打量我的脸颊,眼角上挑,眼白翻许多来,露出一个森然但真诚的微笑:“你早该知道的,今天就让妈妈告诉你吧。你们禹家,是风神的家族。”

禹家父一代子一代守护着风城,只有禹强和禺京这两个名字。

这一代唯一的变数是,禹强的恋人早亡,一生只能爱一人的禹家后人,再也无法爱人。

“禹强可以为爱人守节,但是禹家怎么能没有禺京呢?上一代禺京,死都不敢死,强撑着等到你顺利出生才在风城不知道哪个角落断了气。后来我也想像他那样痛快的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多好!

我每次看见我的亲生女儿,都会想起这个早该死绝了的家族,我每次想抱她心里就堵得厉害!可我们有什么错!”

她说着,突然掉下一串眼泪:“我有点恨你那么喜欢风,可是我也爱你,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怎么都是爱你的,只是我看见你,我就……”

刘白来的时候,看见被风扇吹得乱飞的窗帘,有些诧异。“你妈妈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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