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旅人,寄不出最后一封信

2017-11-26 11:45:18 作者:鹿谷峯

《北方的旅人,寄不出最后一封信》by 鹿谷峯

文/鹿谷峯

  01

  我在日本经营一家古董店兼酒吧。

  当初信誓旦旦奔赴东京,像上世纪去往北京的外来人口,拥挤着摩拳擦掌,内心实则惴惴不安。从成田机场落下,来不及呼吸一口千叶乡下的异国空气,就拼命赶赴心中的商业化都市。

  怀抱的希望往往落空。在地铁的摇晃中环视了新宿,涩谷,池袋,吉祥寺。涩谷出站口与如今一样垃圾成堆,那时候的池袋年轻人似乎更有活力。而今西口公园的夜晚早没了电视剧中神秘,阴郁的浪漫,成了中老年人练嗓子弹吉他的去处。之后又在JR的颠簸中去镰仓看海。江之电窗外的海景很美,站在江之岛对岸的礁石群上望着一对对牵手的年轻人,又深深体会到陌生国度夕阳投来的沉重与疏离。

  百般折腾,最后在高槻落了脚。一座新大阪与京都缝隙间的小城市--80年代的巴士,至今未通地铁,名胜古迹只有古坟,周围人关西口音浓重。慢慢习惯了新生活,在无数商铺前台,后厨的磨练之下,依凭兴趣开了家小古董店。

  最初收集大正时期的古着设计作店内装饰。摩登女郎的钟形帽,学生,军人的军帽,棕褐色复古样式的马靴配上大正特有的几何状纹样和服,红白或者绿白相间,下身深色的,褶皱分明又宽大的胯,穿在塑料模特身上也有美人的气质。之后又收集复古电话,弧光灯,漆黑或铜绿罩子的钨丝灯:三盏的吊悬式吞吐着旧时代的呼吸。为了营造空间的错位感,我把海报与报纸贴满墙面,或者裱装起来挂在墙上。那些以竹久梦二为首被设计出的美人们,在岁月变迁下丝毫没有遗失嘴角的笑意。搞来昭和后期的电影海报:赌场,刀光剑影,写满“兄弟仁义”;广告又随了西方立体主义的大流,少女都画成毕加索风格。

  没有宣传 ,光顾的只有寥寥数人,只好对生活妥协,把店面当酒吧运作。复古风格的桌椅摆上门面外围,挂上块新牌子,选择了上世纪好莱坞商业电影中频繁出现的字体。屋内凭那些复古的暖光照明实在困难,又缠上霓虹灯,用LED显像管把“Sodar Water”投影到海报少女的脸上,粉蓝相间的光圈漫溢出气泡。那些古董就理所应当得成了酒吧的装饰。小城市的人光顾了几次,觉得“お洒落(时髦洋气)”,更有甚者悄悄坐上吧台问我收不收购他家的古董台灯,我笑笑留下邮箱和手机号。客人饿了,我也会做些中国菜端上去。不是居酒屋的定位,在酒吧吃炒饭确实不合时宜,但仔细一想:存在即合理,顺其自然吧。

  这几年有了回头客,也为我收集这些时代的遗物找到十足的借口。这里就成了异乡小城的卡萨布兰卡。

 

《北方的旅人,寄不出最后一封信》by 鹿谷峯

“时代总是残酷的”

  02

  日复一日,深夜的滥俗故事都会在微薄日光下燃尽。

  到5点半基本歇业,把“CLOSE”牌子挂上店门,我就急匆匆跑上二楼补觉。9点半,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洗漱完毕后开始新的一天--接待好友和顾客。

  把好友与顾客区分开来其实不妥。现在时常来串门的老主顾们,都是古董店时代与我关系甚好的。也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抚养一女的单亲妈妈,隔壁荞麦面店的老妇人:她喜欢圆形灯泡的荷叶罩台灯与打字机。后来从隔壁顾客口中得知,那些都是她已故的丈夫曾经喜欢的:丈夫是山形县人,曾经作为专栏作家,1979年应当地报社之约回敦贺工作考察。在昭和55年(1980)的大雪中行踪不明。

  她抚摸着店里的一台上世纪80年代的打字机,蒙上阴翳的眼中有一丝光芒。

  “我丈夫一直喜欢这些玩意儿。 ”她说:“那时候和他说,一台电动打字机不就行了,满足工作需要嘛。”

  “结果他那时候还花大价钱买世纪初德国产的,贵极了。”

  “还自诩作家。其实不过是写字养家糊口。我让他赶紧辞了工作,一起做点小买卖。 ”

  “说快了,马上就能出人头地了。还说这些都是文人的兴趣,女人不懂。”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后来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很生气,赌气说要把他那些收藏统统扔掉!”

  “其实并没有扔掉吧。”我适时搭话。

  “哪里敢啊,扔掉了他不得和我拼命。”她稍稍苦笑:“况且之前德国产的都这么贵。小伙子,你说古董都贵在哪里啊。”

  我无言。

  “又不是明治大正时代的文豪。”她叹了一口气:“再说,老老实实在家写不就完了。去什么老家的报社,实习考察的钱又没公司给你报销。”

  “我应该阻止他的。”

  “为什么我不阻止他呢。”

  她一边抚摸着掉了漆,边角圆润的键钮,一面自言自语起来。

  “要是他能回来找我,我就把最新的打字机送给他,他肯定也用不惯现在的电脑。再跟他说,你放心,你的那些收藏我其实一样都没扔掉。”

  这些客人之中,唯一让我产生好奇的是一位姓岛田的先生。

  50岁刚出头的样子,没有中年人的啤酒肚,体格像军人一样健壮。头发理得极短,有点北野武电影中黑道头子的感觉。爱穿黑色或灰色风衣,就算西装领带打好也与普通上班族格格不入。说话没有特别的关西口音,单刀直入,是不喜欢讲价钱的那种类型。他壮硕的身躯往吧台上一摆,和背景海报上赤裸上身的男演员异曲同工。手移上桌面的过程都像在掏枪,以至于每次交谈我都有些害怕。

  “岛田先生,您不是关西人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确实不是。”

  他开场喜欢把回答放在句尾,这种交谈方式在得到答案之前要忍受他几秒的威压。

相关阅读
“经不住的,你别怪时间。”

01 z小姐这段时间很糟糕,基本是每天凌晨两三点才能闭上眼,早上五点就能醒。 什么事都不想去做,一周丧七天,一丧一整天。 w先生出现的时候,z小姐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他,基本上他说十句话,能回上一句就不错了。 整天就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z小姐都纳闷了都不累的吗。 时间长了,z小姐也感觉出来了,w先生好像是喜欢她。 z小姐存心想逗逗他,就两天没搭理他,谁知道这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动身边所有...

故事,无法在终点结束

文/夏小忧 那一年,她十六岁,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的花季。 可是却好似十三四岁的模样。刚过耳际的短发,齐眉的流海,可爱的脸庞有点Baby fat,乖巧的T恤加长裤,整个一副刚上市的豆芽菜的青涩相。 彼时,同龄的孩子都已痴迷起偶像剧了,唯有她仍然痴迷于那些天马行空的动画片。可是,这一切,都自她认识唐萧雨以后变掉了。 那是2007年的9月1号,新学期伊始的日子。左格从客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大大小...

遇见爱情一定要好好珍惜

在我的印象之中朋友赵思思一直是平平淡淡的女孩。 直到有一天赵思思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当时特别惊讶什么样的男生才入的了赵思思的眼。 赵思思和我说他和喜欢的那个男生宋纪哲是笔友关系,没错,是笔友。 他们不在同一座城市,没有见过面,可是赵思思却对那么素未谋面的男孩心动了,在书信来往之中她们可以达到彼此的很多共鸣。 在第一百五十次的书信来往的时候,宋纪哲提出了见面。 那个寒冷的冬季,宋纪哲乘坐了...

我未曾牵过你的手,却感受过你温柔

他陪我走到了园区门口,说要买宵夜。 我说,我和你一起去吧,还想再走一下。 他拒绝,算了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我不再多说,点头答应;他转身离开,我回过头,往园区里面走了几步,然后猛地止住了脚步。 我还不想回去。 夜太长,不想睁着眼睛等天亮。 我在园区们口站了足足五分钟,直到确定他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然后转身离开园区,走到了生活区外围的沥青路。 这曾是我们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漫步校园。...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跟风说“他妈的”之类的脏话,脸上会不自然和尴尬,有时甚至还结巴。

那个常让我无端落泪的男人

一 1991年我出生,女孩儿,那年他24岁。 被独立出来的一家三口生活捉襟见肘,在木匠工作的外公那里借了90元本钱,在村里开了小卖部,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又在街上开了服装店,每逢1、4、7在街上开店做生意,其余时间步行到县城进货或者在家帮着母亲做农活,日子也渐渐变得宽裕起来。 再后来,因为他是镇上少有高中毕业生,被推荐做了村官。因为做事公正,一年时间赢得了大部分百姓的拥护。 1994年,我3岁...

唔好深太大了 好深 你出去,黑粗轮流校花-我的师父有病啊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叶潇望着早已不见大红的街道,凄楚地掩目涕泣。一下子,觉得人生都塌了QAQ。堂无心沉默了良久,虽然对这副情景颇有些懵逼,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他还

要不是今天结婚,我都想去离婚了

电话通了,我说,新娘子,给我发张婚礼的照片呗。 没有照片,没有人给我拍。丹丹的声音冷冷的 。我心里一惊,丹丹不会是怨我没有去吧。 我正在嘀咕呢,电话里传来了哭声,丹丹哭着说,要不是我今天结婚,我真的是想去离婚。我安慰说,大喜的日子中,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慢慢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丹丹哭着说,刚刚下了婚车,新郎的姨夫就管她要红包,她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要什么红包,就说没有,但是他...

言情后花园©2020

uhttp=http,httpty=https,uhttp=http,httpty=https,uhttp=http,httpty=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