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说我喜欢你,要娶你呢,你答不答应。”二爷笑道,双手枕在头后。
他又凑上前钱,压低声音,挑挑眉毛,说::“一会儿老规矩,我喊一二三啊。”
“我只是无解,、纳闷,、弄不懂,我清楚自己的执着看上去很荒唐,你不喜欢我根本不是因为脾气太大。”胡细细破天荒耐心地说话。
“干嘛干吗。?”曹添秀走过去,两只脚蹲在椅子上,他一下子也意识到不雅,放下来。
那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为她治愈了那道多经年困扰她的剑气,。他是国师府的二爷,各种珍奇药材、灵器宝物山堆一般,手底又有许多奇人能士,这道剑气对于他来说太微不足道,可是列列的师傅师父却是因此而死的,他是个没本事的赤脚郎中,卖些狗皮膏药,最爱吹牛和偷瞄寡妇门缝,死前嘴里终于没有吐出平日的恶毒诛心之语,对两个孩子说::“我生平最骄傲的,下了地府也可以朝那些老东西吹一把的,就是养活了你们两个。”
兔颗对槐十一说::“我上茶楼,引开小王爷,对付胡小姐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列列看向窗外飘忽不定的火萤,想了许久,终于说::“不会。”
“早知道把你绑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小池塘,装进麻袋,推到水里去,现在反而如了你的意是吧。”胡细细低声叱骂,娇颜浮起绯红色。
曹添秀有些犯难,虽说趁现在乱成一锅粥逃出去是好时机,可列列是新娘子,他拐走新娘子成什么了,再者兔颗叫他看好列列,出了差错怎么办。
她挥舞一下金色软鞭,凌空破出尖锐声响,马儿纵身,差点将人掀翻,世家子面色惨淡败。
“我们可以边走边给他留下印记,这样等下去迟早会撞上人数众多的马贼。”男人说。
“你笑啥。?”列列问。
“那再来三碗米饭?”列列小心地问。
“我当年为宫里头那位做事,李悬想也与宫里的人有协议,我们可以说是即合作又互相威胁的关系,。最后我想罢手,宫中的那位对我多次推诿,不加允准,我只好与李悬想出此下策,本来打算远远离开露京城,永生不回来,你可知道,为什么又回来。”
二爷从不知灰心为何物,他就喜欢她的目中无人。他才不会像那些毛头小子一腔热血冲上去撞个头破血流,他擅长牵扯度量人心,。起先他对胡细细极爱慕,耗费人力物力在寒冬时节令她家后园的水池破冰,鲤鱼翻腾,梅朵枝绽放催朵,虫蚁出穴,春泥潮湿,天地一片严寒,唯有胡小姐的后院是春日奇景,胡小姐自然冷淡待之,可还没几日,就从自家小婢口中听说二爷为城北一个女子单挑一群人打架,胡细细皱了眉,原来他不止在自己这里殷勤,。过了几日,二爷又风风火火跑来,对她乱赌咒发誓说自己并无二心,还为她献上了自家祖传的只给儿媳的扳指,胡细细冷哼一声,
兔颗追出门去,一面跑一面转头对曹添秀说::“帮忙安置好二嫂,我先追回二叔,等这桩子事儿完了,咱们不用逃,就在白马巷继续住着。”
“第二张信纸上,索索告诉我当年你在白帝学府遇刺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与三清山小师叔李悬想的交易,你不必急着否认,索索在李悬想的遗物中找到与你的来往信件,看来李悬想并不是那么信任你,他留下那些东西,就是为了咬你一口。”
列列的肚子敲起鼓来,她说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就喝了一点茶水,她想吃肉了,曹添秀说好吧,他瞧见她一身喜服太惹人厌,于是去人家院子里顺来一件女子衣裳,给她换上,。没想到列列虽然是女流之辈,碗里的米饭堆了尖尖,比她的下巴还尖,一碟肘子肉连红油都给浸入米饭,她吃一口肉,能就着这那份红油味扒拉下去半碗米饭,咕咚咕咚喝了一整个茶壶的水,仿佛此刻才开了个胃,。曹添秀看了看自己干瘪的钱袋,一拍桌子,豪气干云道::“尽管吃,敞开肚皮吃,还能苛待你吗么。!”
“你小师兄这么好,三句话不离他,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曹添秀开玩笑说,“你不是认真想救回夫君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冒了多大的风险。”小王爷微笑说。
将扳指扔回他的怀里。
兔颗知道或许现在并不是胡细细与小王爷耍溜二爷,而是二爷耍溜他们,自己这位叔叔特别调皮,他眼睛看到了兔颗顿时一亮,向她招起手来。
兔颗在婚堂中收到一封来自三清山的信,是索索寄来的,这阻止了曹添秀与小王爷彻底破坏这间屋子,兔颗拆开信,一共三页纸。她一巴掌拍开想偷看的曹添秀的脑袋,匆匆看完,然后收好。
小王爷顾不得曹添秀,冲出大堂赶上兔颗身影。曹添秀心下焦虑,但是听兔颗吩咐,只能看向了两只脚蹲在椅子上的列列,她意识到动作粗鲁,立刻放下腿来,冲他咧嘴一笑。前堂一片狼藉,纷乱极了,兔湫行很头疼地安抚惊慌的客人,客人们不怂了,倒是很激动,交口相传,恨不得全城一瞬间都知道这个八卦。
两人在船厢中对峙,丝毫没有注意到默心湖溅起的巨大水花,游舟上的人纷纷惊呼,一个黄杉姑娘和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双双落水。
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起身准备离开,他看着城的另一端,心里想着自己的新娘子,感受到胡细细阴冷的目光,他转过头,笑道::“我从前觉得你娇蛮有趣,现在觉得,凡事过了头都会跌份,索然无趣极了,你从来了解我,我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到底有多心狠。”
兔颗没有绕虚幌晃子,径直说::“第一张信纸上,索索问我这一届卫生街道评比结果如何,我准备回信告诉他自然是花落我家,还有意外不成。”
“我为何要否认,做便是做了,至于第三张纸上,写了什么。”小王爷笑道。
小王爷记得三清山的那个白袍男子听闻他的建议后微妙一笑,小师叔说即使如此宫里那位还是不会放你走,除非由曹添秀动手,曹添秀为报小师叔一饭之恩,依言进行。
她瞧不起露京城绝大部分男子,正是那份高高在上的自信让二爷着了迷,。她有出色的脸蛋,与之匹配的实力,极饿道的名头不知道又吓退多少人,她嗜杀好战,那几年总有能力者在露京城被打残,最后禁止她被禁止出行任务,情况才好些。
“我还要等我师兄。”列列说。
“我也想去救我夫君。”列列说。
曹添秀屏气息凝神,轻喊“一二三”,接着一个冲刺,旋风似的冲出了大门,虽然没人拦着他,他回头一看,列列竟然就跟在身后,而且一时半会儿无人察觉,。曹添秀骤然如脱笼之鸟,欢喜极了,想起兔颗临走前那个承诺,如果真能回到白马巷,他就更高兴了。
列列怔了一下,摇摇头,她用青葱般的手指捻下嘴角的一粒米,放进嘴里,说::“小师兄从小就跟我说,不能吃霸王餐,否则他就再也不理我。”
胡细细对小王爷的话还是听的,她柳眉一拧,将二爷提起来,往茶馆二楼走去。
“不过你放心,以后嫁进了国师府,还愁没饭吃吗。!”曹添秀悠闲闲地靠在椅背,看她一眼。
陶都街内,围观了一群又一群的人,更多的人如蝗虫一样纷纷赶来,。人越多兔家二爷越兴奋,天天看热闹,终于有一回热闹到自己头上了,他惨号嚎道::“胡细细你这个背时的臭娘们儿,你敢不敢当着那么多人面给我个痛快!”
“是呀,我知道,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小王爷仗着与胡细细同为极饿道之人,率先向前一步,说::“阿胡,太阳这样大,恐怕伤了你肌肤,再者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事儿,我们先去茶楼喝盏茶,好好商量怎么对待这个负心汉。”
“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你了,就像当初,我喜欢上你也只是莫名其妙一瞬间的事。”二爷侧过脸。
楼上又是一脚狠狠踢中肉的声音,二爷龇牙咧嘴起来,槐十一心头一紧,大喊::“胡姑娘,不可!”
胡细细大脑一片空白,她原本准备按着二爷的头入水淹死他,没想到这家伙狡猾无比,熟识水性,在水下屏息半炷柱香时间都刻一动不动,。胡细细以为他死了,将人拔拉上来,他却忽然发力,狡黠一笑,拽着她的胳膊,一起落水,胡细细拼命想往上浮,却被那男人笑嘻嘻地死死按住头顶,她瞳孔皱缩,感到五脏六腑仿佛要爆裂开,渐渐清明的意识消失,带着一丝迷惘游离,。这时候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将绵软无力的她脱离钳制的困境,她被放上岸,涣散的双瞳慢慢聚拢,目光从晴朗的天空转移到坐在自己身旁大口喘气的槐十一,他浑身湿淋淋,方才正是他救了自己。
果然一个粉瓷娃娃般的面庞探出头来,呸道::“你算什么东西,滚。”
兔颗定定地望着小王爷,那个过午她预备将偷油婆扔在他身上的时候,也是如此神情,小王爷毫无所动,仍是说出心中所想::“我回来,是因为几年前忘了带走你。”
“我不能告诉你。”兔颗一顿,说道。
上期回顾:小王爷开始和兔颗计较过节,但十六桥却不允许别人动他的人质。
“没笑啥,你笑啥。”曹添秀问。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胡细细又将头伸出来,“丢丑吗?他才不觉得丑,他快乐着呢。”
她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嗤笑一声::“你也配。”
下一秒列列神色触动,曹添秀连忙放下二郎腿,正经道歉,列列却笑着说::“无妨。”
兔颗与槐十一也在楼下,兔颗等了一会儿,说::“这个小王爷一定不安好心,恐怕他没有劝胡小姐放过我二叔的意思,我二叔确实该死,不过家中还有一个未过门的二嫂,暂且不能让他丢了这条狗命。”
列列说那一日她在三桃关刚给人拔完火罐,师兄出门买火烧吃,没想到马贼在这个时候攻击小镇,她急急往家跑,却被一只车队迎面拦住,为首的男人坐在马上,笑吟吟搭话说::“喂,小姑娘,跟我走吧,你以后再也不用拔火罐了。”
“楼、楼、楼楼上的那位姑娘,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槐十一大喊。
众人还在想二爷该怎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没想到这个傻男人直接去问::“小妞,觉得本大爷怎么样。”
小船似乎遇到急流,颠簸一下,小王爷站起身,令狭隘的空间更有逼仄感,他背对着兔颗,负束手稳稳而立,若有所失地说::“我确实讨厌曹添秀,他勾搭走了我最得意的影子死士,但这还不值得我去针对他。”
“旁人或许觉得我是看上他的权势身世,但我是真的觉得他很好,对我很好。”列列说,曹添秀发现这个姑娘并不是很笨。
人群又拥挤到茶馆底下,小王爷与胡细细真喝起茶来,谈笑起来。
槐十一被“呸”了一口,倒不是很紧张了,他干脆坐下来,背后的人纷纷退去给他腾地方,槐十一说::“胡姑娘,我跟你讲道理嘛,你既然不喜欢他,把他打一顿得了,如今他的大婚被破坏,丑也丢了,咱们就别执着了,露京城的好男儿多得的是。”
列列并没有固执地坚持下去,而是回屋翻出一个小包袱,随之上马,男人看了一眼,笑了,她连包袱都准备好,可能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或许是在小师兄收到隔壁徐姑娘的手帕后念念不忘时,或许是在自己发现那道剑气已经无法安然蛰伏体内时。
国师府二爷兔己一生都很享受女人的追捧,但绝不是眼下这种,名为胡细细的黄衫杉女子将他一路挟持出大门,奔逃而去,。他靠在女子柔软的胸脯上,平日倒觉得惬意,如今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听见她胸膛里的心脏因为愤怒而快速跃动,指不定女子的袖刀下一刻就抹开他的脖子。他若真心想挣开不是不可能,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奇妙,自己竟被抢婚了,说出去真是天大的传闻,看大家焦急的样子,真好玩儿。
“住口。”胡细细勃然大怒,一把抓起二爷,脚步一点,踏上屋檐,向远处默心湖方向跑去。槐十一紧追其后,兔颗和小王爷也在默心湖上的一叶小舟,船厢紧密严实,不见一丝天光,兔颗与小王爷坐在其中四目相对,仿佛置身于一片昏暗的小天地,小王爷点了一盏油灯,不经意地问道::“三清山来的信上写了什么。”
“国师府的饭好吃,但是没有我小师兄做的饭好,连最爱挑刺的师傅师父都说谁做他的媳妇儿一定很有口福。”列列挥着筷子笑道。
列列笑眯了眼,从前她在家吃饭都有一个大盆,而且必须要吃肉,没吃肉就感觉什么都没吃一样,。山路走不过半炷柱香列列就又饿了,她列列知道什么最抵饿,芝麻烤馕就着水吃,在肚子里泡发,两三个就能顶胃,她上山的时候还喜欢摘山楂果吃,但是越吃越饿。
小王爷笑了笑,听她继续说。
“好。”列列也笑了。
列列在这个间隙对曹添秀说::“喂,小哥,带我溜出去呗。”
“管他做什么,我不跟他告状就是了,他不是连你大婚也没来吗。”曹添秀见她乖乖放下筷子,有些纳闷。
二爷问列列::“我救了你性命,你会回头返过身等那个人吗?”
平评心而论,胡细细脸庞圆小,五官也小而精致,生得娇憨可爱,若不是如今胁迫着二爷,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可爱的女子如此蛮横不好惹,。当初二爷也是被这么欺骗来的,起初她凶,他还觉着是闺阁情调打情骂俏,大婚之日不过弄丢了一颗明珠,便被她说是不重视这场婚事,要他死也得死去找个一模一样的,。二爷仿佛清醒了,细思之下觉得找这个女人回来一定家宅不宁,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胡细细如今对二爷半点喜欢也无,只不过心头那口恶气,要折磨他的命来还,胡侍郎娇纵女儿是出了名的,如今女儿大了,还有通天本事,他想管也管不了。
曹添秀叹了口气,冲小二说::“再来三十碗米饭!”
“放心去吧。”槐十一抿了抿本来就单薄的嘴唇。
兔颗三下两下跃上茶楼,果然小王爷注意力被她引去,两人逐渐消失在了这条长街,槐十一紧张地盯着茶楼上,咽一口水,喉头上下滑动,正午了,越来越燥热,他的额头汗如豆珠。
胡细细因为稚美的面庞被露京城大批世家子弟追求,却又因为异常暴躁的脾气吓退众人,。若有那不怕死的倚仗家族权势想在她面前说两句话,她就骑在自己的小马驹上,扬起下巴,神采飞扬,带着有些幼稚的骄傲,不可一世的地神采飞扬,笑道::“凭你?”
“我喊一二三,你就撒开丫子跟我屁股后头啊。”曹添秀对列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