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卷:茗楼长枪(下)

2020-05-21 19:04:47

古风

无论是家中事还是朝堂上的事,无论是高兴的事还是沮丧的事,陶然之总是第一时间想说与蓉姑娘听,而蓉姑娘的一番言论每每都说到了陶然之的心坎上,可真真是二人无话不说,说不完的话。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陶然之总是会莫名的将秦鹿霜与蓉姑娘进行比较,秦鹿霜回回完败。陶然之对秦鹿霜越发的没了好感,缺点可以说出一大堆,优点想破脑袋也没有,只要对着蓉姑娘,陶然之便会觉得,所谓女子,当如是。

陶然之有些怀疑的看着秦鹿霜,“夫人,此言当真?”

过了几日,陶母命陶然之去秦家接秦鹿霜母子回来,陶然之心中有气不愿去接,借口有公务要与某位大人商议,抬起脚来便走了,陶母无法,只得命人备了礼架着车去接她们娘俩。秦鹿霜没有瞧见陶然之,心下又是一凉,回到家中也不见陶然之。夜间秦鹿霜怎么也睡不着,抱着儿子发呆,她想了很多很多,她甚至后悔了,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文官,钦慕她的武将也有很多,她为什么当初一根筋就想嫁个读书人,看着熟睡中的儿子,秦鹿霜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可怜的孩子,因为自己不受待见,连同孩子也不受自己父亲的喜爱,如果自己离开他,他会不会疼爱孩子,可是转念又想,如果陶然之另娶妻,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更加可怜,越想秦鹿霜就越魔怔,她真的很累,她想放弃了。

“明白什么?”

“也罢!你要多多保重,早日平息战乱,平安归来。”

陶然之一愣,摇了摇头,走了。秦鹿霜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陶母坐在床边,两眼红肿,见秦鹿霜醒了,忙叫丫鬟端药来,陶母拉着秦鹿霜的手说道,“你好好养着,凡事还有我这个老太婆,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还管不了了!”秦鹿霜劝陶母道,“婆婆,算了,别为难他。明日儿媳便收拾东西回去了,往后不能在伺候婆婆了,婆婆你要保重身体。”

想了想,陶然之提起脚来出了门,迎面撞见秦鹿霜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急忙将她让了进来。秦鹿霜将托盘放下,行了一礼说道,“夫君饿了,妾身熬了粥,夫君用些。”回身只见陶然之弓下腰行了大礼,说道,“陶然之对夫人不住!误会夫人,言语冲撞夫人,还对夫人……陶然之言而无信,大错特错!”

秦陶两家惊闻噩耗,上下一片哀鸣,秦母和陶母晕了,秦鹿柏带着兵将赶往边陲增援,陶然之醒来时,府里到处是哭声,他有些昏昏沉沉,他不太相信,秦鹿霜那么彪悍的人,怎么可能就战死了。边陲之乱平息了,大军凯旋归来时,白衣素缟,全城的百姓都上街去了,漫天飞的纸钱,飘的白绫。秦鹿霜躺在冷冰冰的棺木里,回了陶家。陶然之果然言中了,秦鹿霜封侯了,只是由她的儿子承袭了她的爵位。陶然之把那封和离书烧了。

秦鹿霜直直的坐到天亮,眼泪流了一夜,红红肿肿的双眼,她只说是累着了没睡好,刚用过早膳,丫鬟来禀报,陶然之叫她去书房,秦鹿霜预感不好,到了书房,陶然之关了门窗让丫鬟都退下,秦鹿霜更加感觉到不好了。陶然之坐在塌上,也不叫秦鹿霜,自顾自说道,“我可曾与你说过,不要打逐烟楼的主意?”秦鹿霜诧异,问道,“夫君何意?”

1

陶母双手捧了家法来,秦鹿霜以为婆婆要对陶然之动家法,急忙跪下拦住道,“婆婆,是儿媳的错,与夫君并无关系,婆婆要罚就罚儿媳!”

“都好了。”

六姑娘盘腿坐在忘川河边,白泽斜了她一眼,看看远处正在摘花的女子,回头说道,“鬼帝将她赐予你做女婢,是要她将来接替你孟婆的位置,你不教她接引,却让她制起胭脂膏子来,你呀,可是犯懒了!”

陶然之感觉后脑勺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前黑了又黑,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只见叠翠双手捧着一柄长枪,走到陶然之跟前,说道,“小姐临终前,嘱咐奴婢,待那些书信寄完,便将姑爷邀至此,将长枪交于姑爷。”

晚间,陶母命人去把陶然之找了回来,后就去了祠堂,并告诉陶然之,他胆敢把和离书呈上去,陶母就一碗药死在列祖列宗前。陶然之跪在祠堂外苦劝不成,只得回了屋。陶然之一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此事还得秦鹿霜出面才行。可是秦鹿霜病了,自己不能这时候还去提此事,况且母亲也在气头上,过段时间吧,等母亲气消了,秦鹿霜也好了,反正都等了这些年了,不差这几天。

陶然之送着秦鹿霜回了秦府,秦太师很是想念女儿和外孙,接他们母子二人回来小住几日。陶然之从秦府出来径直去了逐烟楼,刚拐过街口,瞧见他母亲从逐烟楼里出来,急忙闪身躲了起来,看着母亲的马车走远,陶然之疾步奔进逐烟楼,开了门瞧见蓉姑娘蹲身正要捡地上破碎的茶盅,陶然之几步上前握住蓉姑娘的手,蓉姑娘一惊急忙抽回手说道,“陶大人来了。请坐。”边说边快速捡起茶盅,命下人换了新的来。陶然之端详着蓉姑娘,虽然她戴着木制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陶然之认定她此刻一定很难过,母亲刚才一定是说了难听的话,还摔了茶盅。

秦鹿霜的笑僵在面上,一颗心瞬间凉了。她以为他有孩子了,他会欢喜,她以为他会为着孩子多看她两眼,她以为日久终能生情,原来都只是她以为。陶然之没有因为孩子高兴,反而因为孩子而苦恼。秦鹿霜心好疼,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强忍着说道,“夫君勿急,待妾身产下孩儿,自会与夫君和离。”陶然之低着头说道,“你既有了孩子,还如何说和离?”秦鹿霜的心扭做一团,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说道,“夫君不必担忧,妾身到时候自有一番说辞。”陶然之没有发现秦鹿霜的异样,更不会知道她的痛,起身说道,“那便好,夫人好生休息,我去了。”

陶母一听陶然之说和离,气的浑身发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陶然之厉声道,“跪下!”

陶母和秦母陶然大哭,秦母素来心疼女儿,本以为女儿嫁人了终于可以过些安生的日子,也曾数次提过让女儿辞官,陶母亦是如此,她的大孙子才几个月大,这战场上生死有命,她怕啊,陶母心里有数,秦鹿霜必定是因为陶然之,心灰意冷,才决绝的要去平乱。陶然之回到家里才知道秦鹿霜要去平乱了,心里突的一慌,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后又想秦鹿霜以往可曾打过败仗?不曾!那便没事了。

转眼,十年过去了,陶然之人到中年,却未曾再娶,世人都道他情深义重,对亡妻念念不忘,只有陶母清楚,他是在找那位逐烟楼的老板娘,找了十年,找遍了大江南北。

陶然之不以为然,他觉得是蓉姑娘太过善良,不想他与母亲有隔阂才这样说的,于是又赔了些不是,又安慰了些许。陶然之心里生疑,母亲从来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人,更不会跑来人家茶楼找麻烦,想来想去,陶然之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想到了秦鹿霜,对,一定是秦鹿霜,一定是她撺掇母亲,母亲一向喜欢她,又兼她如今生了儿子,三言两语,母亲便会上当,肯定是这样的。陶然之回到家中,要去与秦鹿霜理论,方想起,秦鹿霜回娘家去了。他更加肯定了是秦鹿霜怂恿了母亲,所以故意今天回娘家,想等着他气消了再回来,陶然之冷笑,哈,这个蛮妇打的一手好算盘,她果然不想和离,有了儿子她怎么会想和离。

“你说什么,那些书信?”

到了晚间,秦鹿霜不忍,去跟陶母求情,陶母不依,说陶家家规不可违。秦鹿霜只得到祠堂门口看着,她怕陶然之身体吃不消,她想替他跪,她是习武的人,跪个三两天都不成问题,可陶母不许。陶然之跪了一宿,秦鹿霜站了一宿,陶然之知道但他不在意,他觉得秦鹿霜是因为设计了他心里有愧,那是活该的。

陶母笑道,“我儿无错,你亦无错,有的是我!”陶母边说边就往自己身上打,“都是我的错!我教子无方!”陶然之和秦鹿霜大惊急忙拽住陶母的手哭道,“母亲不可!母亲!是儿子不孝!是儿子有错!母亲责打儿子就是!”陶母甩开手又打了自己两棒子,哭道,“是我错!我给自己的儿子儿媳下药,做出这等卑劣的行径,我错!”陶然之愣住,竟然是母亲,是母亲下的药!秦鹿霜死死抱着棒子,说道,“婆婆,您无错!都是为着儿媳,是儿媳的错。”

是啊,我能去哪!秦鹿霜想,即便我去哪,你也不在乎。

一想到边陲动乱,陶然之更加不安,他担忧蓉姑娘一介弱质女流,遇上危险可怎么办,她回了边陲岂不是……陶然之不敢再往下想了。急来急去,只得厚着脸皮去求了秦鹿柏,秦家四位哥哥,今有大哥和二哥镇守边陲,秦鹿柏闻言,一口答应下来,立马书信传与哥哥,劳烦哥哥寻找,若是找着了便将其安置妥当,最好是偷偷送回来。陶然之千谢万谢的去了。

5

秦鹿霜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决堤的河,她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心疼的不行,哪怕是在战场上挨了刀箭,被削去一块肉都没有这么痛过。她头一次怀疑了,怀疑自己根本不需要婚姻,怀疑哥哥说的夫君会保护她这种事是假的,她想放弃了,她有些熬不住了。

秦鹿霜微微颤抖,看来陶然之已经等不及了,秦鹿霜盯着陶然之,愤恨的说道,“夫君果真这般绝情?夫君可曾想过,奕儿才几月大,你忍心他没了母亲吗?”

“那些,都是小姐未出阁之前,在家所作。”

“陶大人,奴家不甚明白。陶老夫人是来与奴家讲谈饮茶之道的,何来赔不是之说?至于茶盅,陶大人误会了,那是奴家方才手滑,摔出去的。”

陶然之站起身说道,“你如今倒是有个好借口了,奕儿不能没有母亲,你也舍不得,你大可将奕儿一并带走,我不会有意见。”

陶然之头一歪,看着秦鹿霜,笑道,“你?你能去哪?”

“姑爷,还不明白吗?”

“姑爷难道从来不知,我家小姐闺名芙蓉。”

六姑娘又给陶然之斟了一杯茶,问道,“先生可寻到要寻之人了?”

4

“妾身像是戏言吗?”秦鹿霜起身向外走去,“夫君快些用些粥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妾身告退。”

“住口!还不去!”

日子仿佛过回了之前,互不相干,各自安好的样子。秦鹿霜仍旧每日往军营跑,陶然之往逐烟楼去的更加频繁了。上次他与蓉姑娘说了家中发生的事,蓉姑娘好言劝解了一番,陶然之觉得心里的烦闷减了许多,越发的觉得蓉姑娘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人生得一知己,何其幸!

“不能,先生是要入轮回的,但她永不会再去人间。”

红伞收起,一旁现出一道清秀的身影,秦鹿霜屈膝行礼,说道,“多谢六姑娘,让奴家再见他一面。”

陶母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这是要做什么啊!你是来指责为娘的吗?那逐烟楼的老板娘已经回边陲老家去了,她是个寡妇,也有公婆要伺候,即便她再嫁也绝非是嫁与你。我儿,你可知你若把和离书呈上去,咱们陶家可就是欺君了,陶家要毁在你手里不成!”

六姑娘一笑,“制胭脂膏子也是六姑娘的差事呀!”白泽无语!

陶府热闹了一月有余,秦鹿霜出了月子便回了军营训练,她怕自己荒废了。陶然之这天欢天喜地的沐浴更衣,端了一个长锦盒架了马车往逐烟楼去了,是的,逐烟楼重新开张了,那位老板娘蓉姑娘回来了。陶然之这里诉不尽的相思,说不完的情怀,那长锦盒里是这一年来陶然之寻遍大江南北,为蓉姑娘寻来的一把古琴。只因她无意中说过一句,琴不适手。

这天陶然之一进家门便遭了一个晴天霹雳,秦鹿霜有孕了!

陶然之急忙跪地求母亲息怒,意欲再辩解,陶母却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大骂道,“你这不孝子!你这是要把陶家给毁了!你们成亲不足三年,鹿霜无半分过错,你却要和离,你让圣上的脸往哪放!你这是不忠,于秦家而言你是不义,对鹿霜你不仁,你这是要为着一个寡妇,做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伪君子吗!你!你你你!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

“你说的什么话,你要回哪去,这就是你家。”

当年秦鹿霜死后的几个月后,陶然之收到了一封信,来自蓉姑娘的一封信,此后十年间,陶然之每个月都会收到蓉姑娘的信,信里没有过多言语,要么一首诗,要么一首词,要么一篇感悟,再者就是一篇随笔,来自不同的地方,蓉姑娘的第一封信里说自己要去游历山川四海,她果然去了。陶然之也找遍了山川四海,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陶然之无法只得去祠堂跪着,陶母吩咐了下来,不许给饭吃,每日只给三碗清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陶然之不信,他头疼的很,抓起长枪就往家里奔,径直冲进祠堂,翻出秦鹿霜刚入门时抄写的家规家训,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那些清秀如同秦鹿霜本人一样的字迹,陶然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字迹染红。

“母亲!”

秦鹿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急忙稳住身形,她听见了什么,她听见他说孩子都不要了。秦鹿霜抬头盯着陶然之,“夫君!夫君好狠的心,你,你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你,你你……”陶然之心下有些不忍,可一想到逐烟楼的蓉姑娘,陶然之又横起了心,再次问道,“你究竟和不和离?”秦鹿霜后退两步,杵着桌子瑟瑟发抖,她摇了摇头,咬牙说道,“好,好好,妾身和离。夫君将和离书写来,妾身签字就是了。”

次日一早,圣上带着文武百官,亲送平乱大军直到城门口,秦鹿霜这一走,便是一年有余。每每书信传回来,陶母看信的手都是颤抖的,陶然之在朝堂上,每每听见边陲捷报,都会有莫名的心安感。但这一次早朝,陶然之没有心安感了,他直直的晕倒在了大殿上,秦鹿霜遭遇埋伏,身中数箭,伤势沉重,熬了两日,终究是去了。

陶母来了,看了一眼秦鹿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叫着她一同进了祠堂,将门关上。

秦鹿霜将家中事宜安排妥当,将儿子托付给婆婆,出发前一夜,想了想,将陶然之请了来,说道,“妾身知道夫君不待见妾身,可如今,妾身只求夫君,看在孩子是你亲生的份上,疼他些,妾身若是回不来了,还望夫君教导孩子成人。”陶然之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说道,“这是自然,他是我的儿,我自会教导,你也不必说这等丧气话,哪回不是回来加官进爵?此次,你只怕是要封侯了。”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陶大人!”

陶然之从怀中抽出一页纸张递给秦鹿霜,秦鹿霜一怔,原来他是这么迫不及待,和离书早早就准备好了,秦鹿霜冷笑,接过和离书,走到案桌前,执起笔来签了下去。递还给陶然之,陶然之接过看了看,咦,这字迹有几分眼熟,不管了,签了便好。陶然之将和离书收好,说道,“多谢秦将军成全。”秦鹿霜忍不住冷笑,这变化真快啊,瞬间连称呼都变了。陶然之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道,“圣上那,还劳烦秦将军,由秦将军提出来,秦家可保全了脸面。”

“你,你怎么在此?”

秦鹿霜嫣然一笑,“夫君不急,待妾身凯旋归来,定说与夫君知晓。”

“夫君,若有一日,妾身也走了,夫君可会为妾身饮酒?”

陶然之呆立在门口,久久回不了神,最后竟大喊了一句“糟糕!”急匆匆奔向秦鹿霜的屋子。陶母也在屋内,乐的合不拢嘴,真是祖宗保佑,陶家有后了。见陶然之进来,秦鹿霜欲起身行礼,被陶母按住,“快坐下,这些礼不礼的,一概免了。”陶母高兴的拉住陶然之,各种吩咐,说了一箩筐。最后让陶然之好好陪陪秦鹿霜,便回屋去了。

陶然之有些手足无措,走来走去,秦鹿霜以为他是欢喜的过了头,笑着说道,“夫君且坐坐,晃的妾身头晕。”陶然之看到秦鹿霜笑颜如花,更加担忧,心下一横,脱口而出,“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你有了身孕,还怎么能和离!”

一阵轻烟过,一个木制面具出现在陶然之的手里,陶然之捧起面具,颤抖的双手拂了又拂,一滴红泪滴了下来,六姑娘将其收了,说到,“这是她让奴家转交给你的。”陶然之将面具戴上,六姑娘递了杯酒给他,他一口饮下,说道,“走吧,劳烦姑娘了。”

陶然之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哭道,“母亲住手!求母亲住手!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往后再不提和离了,母亲啊!”

“借了夫君吉言!妾身还有一事,要说与夫君。妾身自嫁与夫君,便藏了一个大秘密,关于夫君的。”

“夫君何来此话?妾身从未撺掇过婆婆什么。夫君将妾身叫来就是责问妾身吗?”

3

陶然之向朝廷告了假,他不肯放弃,到处着人寻找蓉姑娘,可那蓉姑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边陲之地甚广,又不知具体何处村落,难不成要将边陲之地翻一遍不成,何况进来边陲之地屡屡受到外邦骚扰,隐隐有战乱之照,人人都往里回,哪还有人往边陲去的。

此次去平乱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几月再左不过就是一两年而已。

陶母之前听闻逐烟楼的老板娘回边陲之地去了,心里放了下来,如今听闻又回来了,一块石头又悬上了心头,这该如何是好?若是儿子非要娶那寡妇作妾,可怎么办?秦陶两家的脸面可就没了。陶母的担忧果然欠了些火候,她要是知道她的儿子不是想纳蓉姑娘作妾,而是要与秦鹿霜和离后,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来做陶夫人,陶母不知会不会气死过去。陶母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也命管家往逐烟楼送了拜帖,她要亲自会一会这位蓉姑娘。

“何意?”陶然之鼻孔里哼哼,“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你以为你自己不去,撺掇母亲去,你便没有关系了吗?”

轮回卷:茗楼长枪(下)

陶母松了下来,秦鹿霜趁机拿过家法,捧了放回架子上,陶母擦了擦眼泪,给列祖列宗上了香,就让他们二人回屋去,自己在祠堂里呆了许久。至晚间,陶然之心下懊悔,想到对秦鹿霜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哪里是大丈夫作为,哪里是读书人应讲的,秦鹿霜失了身与他,失信的是他陶然之,该骂该打的是他陶然之。

“哦?什么秘密?”

“嗯,走吧!”

这天,下人来禀报说有一位姑娘来找他,请他去逐烟楼叙旧。陶然之大惊,来不及更换衣服,急匆匆的出了门,果然瞧见逐烟楼又开了,疾步上了楼,推开那间熟悉的房间,一名女子背站着,陶然之颤抖的走了几步,女子转过了身,陶然之诧异,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蓉姑娘,而是叠翠,秦鹿霜的陪嫁丫鬟,她的副将叠翠。陶然之有些恍惚,叠翠怎么在这?

“罢了罢了,我知你必不会承认,你只说,你要到何时才与我和离?你究竟想要什么才肯和离?”

逐烟楼关门了,老板娘回老家去了。很多的人沮丧,不止陶然之一个,只是他是最沮丧的。陶然之消沉了,每日下朝便回屋里,不会客不见友,直到一封从边陲之地送来的信到了陶然之手中,陶然之又开始兴致勃勃兴高采烈。于是,每隔一两月,便有书信来,便是陶然之最欢喜的时候。数月过去,已经深冬,天气寒冷,秦鹿霜临盆在即,陶然之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妻子就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夜里,秦鹿霜疼起来了,陶府灯火通明,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秦鹿霜气息奄奄的生下一个儿子,亏的她身体强健,硬硬挺过来了。陶然之近来心情好,今日便也更好了,忽的觉得这个儿子甚是可爱,果然是自己亲生的。但陶然之怎么会忘记和离的事,这是他觉得自己最最重要的事,比什么都重要,比儿子都重要。哪里会去想他这是要他的儿子失去亲娘的行为。

2

“寻到了,她一直都在我身边。”陶然之喝了一口茶问道,“我还能见到她吗?”

陶府上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秦鹿霜,陶母更是面面俱到,事事细心。唯有陶然之没什么变化,最多一天会来看一下,嘱咐的话语没有丝毫感情。秦鹿霜小腹已微微隆起,在叠翠的搀扶下,从后院缓步走了回来,一进院子瞧见陶然之独自坐在园中,一个人饮酒,神情沮丧。秦鹿霜走了过去坐下,也不说话,看着陶然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着陶然之打开一把扇子,扇子上一副水墨,两行诗,一个红落款。陶然之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与秦鹿霜听,“她回去了,回老家去了,不知何时归,何时再见。”秦鹿霜给陶然之倒了酒递上去,陶然之接了一口喝下,“往后,我与谁谈诗论词,与谁抚琴吹箫。”

哪知过了几日,陶然之去往逐烟楼,逐烟楼却已经关门了,老板娘蓉姑娘不知道去往何处,陶然之大惊,急忙四下打听,急的团团转,不曾想,打听了十来日,问遍了所有有关的人,都说不知道去哪了。只打听到,陶府来了一些人,之后逐烟楼就关门了,蓉姑娘不知所踪。陶然之急忙奔回家中,一定是母亲,母亲一定知道。

“不必客气。今日的曼珠沙华可都摘好洗净了?”

秦鹿霜微微一笑,扶起陶然之,“夫君并无过错。只是今日之事,夫君操之过急了。”陶然之一愣,瞧着秦鹿霜走到塌前坐下,也跟了过去,秦鹿霜看向窗外接着说道,“妾身原想待满三年,便自去向圣上禀明,妾身无所出,愿意与夫君和离。不曾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夫君见谅,只能请夫君再等等了。”

陶然之看着秦鹿霜走远,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直骂自己小人!

边陲果然乱了,外邦打了进来,朝廷正在商议派谁前去平乱,秦鹿霜自请前往,圣上迟疑了,若是往昔首先想到的就是秦鹿霜,可今日不同往日,秦鹿霜已经嫁做人妇,须得考虑陶家的关系。可是,没有谁比秦鹿霜更适合,她最熟悉边陲之地,对外邦也甚了解,而且比起她的四个哥哥,她不仅骁勇善战,还通谋略。圣上与众卿家商议许久,最后命秦鹿霜为平乱大将军,官升一品,三日后出发。

“蓉姑娘,陶某替母亲给姑娘赔不是了。”陶然之行了一礼,“母亲脾气如此,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请姑娘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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