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别走。”顾欣挡住门口，摆明了态度。“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谁也别想离开。”
老头灰溜溜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神充满了慌张和胆怯。刚才易阳拦着不让进来偏进来，现在想出去反而出不去了。
杜晓丹看着老头：“本来我不想说的，要不是刚才你打我那两巴掌，我还想着留个情面，万一易阳和我结了婚，我还得叫您一声‘公公’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头低着头：“你是爱珍的闺女？”
杜晓阳点头：“亏您老人家还记得我。”
“你不要命的那股狠劲，和你妈一模一样。”
“要不是当初我妈和您老人家拼命，您也不可能拿出钱供我上高中，说起来还要谢谢您呢。”
老头羞得满面通红。
9
易阳说，“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我和杜晓丹真的是清白的。”
晚上躺在床上，易阳向顾欣和盘托出全部事实。从杜晓丹一开始找到他，起初只是单纯的讹钱，到后来脑子进了水，非要嫁给他，建立家庭。
顾欣问：“刚才你爸怎么认出杜晓丹的？”
“杜晓丹三岁死了爸，她妈戚爱珍成了寡妇，和我爸胡搞那几年并不瞒着杜晓丹。那时候杜晓丹已经上初中了，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但长相并没有多大变化。何况刚才喊我爸‘易老鬼’，这个绰号是戚爱珍起的，只有她和杜晓丹知道。所以‘易老鬼’一出口，我爸立刻就明白了。”
顾欣又问：“你那么抠门，又凭什么给杜晓丹钱？”
易阳说：“杜晓丹离婚后，花钱大手大脚，上班那点收入根本不够养活自己。戚爱珍和我爸那点破事只有杜晓丹知道，手里还有几张我爸和戚爱珍的合影。她清楚我爸爱面子，本来想用这段旧情要挟我爸，幸亏先找到了我，被我截胡了。”
平时一本正经的老公公，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顾欣觉着像做梦一样。
顾欣说：“难为你了。”
易阳不说话，啪嗒啪嗒掉眼泪。
易阳哽咽的说道：“2000年我高考，杜晓丹中考。我差两分，掏两万就能上大学，我爸说家里没钱，上不起。后来杜晓丹告诉我，那年我爸给了戚爱珍三万，杜晓丹才凑齐了高中择校费。”
顾欣摩挲着易阳的秃头，也掉了眼泪。
10
那天晚上，杜晓丹主动捅破了窗户纸，手里再也没有要挟的筹码，彻底从易阳的生活里离开。
几天后，易阳买了一袋面粉送到父母家。一进胡同口，又看到二大妈：“小子，你总算改邪归正了。要不然你爹可就活活气死了。你们易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没出过一个花花肠子。”
“您老人家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易阳扛着面粉走进院门，看到父亲又在一群闲汉簇拥下说评书，名字就叫《不孝子易阳反悔记》。
“那天晚上我一到现场，立刻就把那个狐狸精镇住了。啪嗒给我跪下，求我成全她。咱管不住人家，但咱能管教自家儿子。我踹了易阳一脚，让他当场写下保证书，以后再也不和这个狐狸精来往。当时狐狸精哭得那个稀里哗啦，别提多伤心了。可是没办法，我们易家祖祖辈辈几代人，没出过一个沾花惹草的败家子。易阳那小子想当情圣，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旁边有闲汉帮腔：“有您易大爷顶立门户，易阳那小子就算孙猴子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去。”
易阳冷笑着，悄悄溜进了门。放下面粉，母亲替他拍打身上的面粉渍。“你爸一辈子就是那个德行，你别怪他。”
“我爸脸皮薄，好面子。我脸皮厚，没关系。妈，你放心。”
老太太看着易阳，内心泛起一阵酸楚。当年要是横下一条心和老头子大闹一场，那四万块钱也不会给了戚爱珍娘俩。我儿子也就上了大学，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妈，你怎么哭了？”
“没事，风吹得，迷了眼——阳子，你跟妈说实话，怨不怨你爸没让你上大学？”
“有什么可怨的，他是我爸，他身上的脾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其实你的结巴也和你爸有关系。小时候你说话挺利索，后来你爸不是训就是打，生生让你养成了结巴的习惯。”
“妈，你不要说了。”易阳趴在母亲肩头，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