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陈嘉树打开皮箱,“你比我更清楚,打破人格界限的行为有多么危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嘉树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刘凯旋曾经无数次因为使用这种天赋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很多时候他甚至差一点记不清自己是谁,他忽然想起警校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是上帝给他的一份危险礼物。
他看了看表,只剩下十二个小时多一点,如果不去进入那个人的世界,他还能用什么方法拯救下一条生命?
"我知道他有一定的强迫症倾向,他害怕人,或者女人的目光,他或许长得不差,他擅于伪装,拥有许多值得被人信任的身份。"刘凯旋开口了。
“很好,但是这不足以让我们在十二个小时内找到他。”陈嘉树从皮箱中取出一台银色的方形仪器,刘凯旋好奇地看过去,他想那是一台显微器,“这是最难破的那种案子,没有动机,没有社会关系,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人,他来了,杀人,然后走了,就这么简单。”
“这是便携式气相色谱分析仪,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会想到它。”陈嘉树把仪器放到桌上,然后拿出放大镜和镊子,毫不介意地板上的血渍,趴了下来。
“你知道吗?连续杀人犯不总是那么专业,他们在第一次作案的时候,会留下许多值得推敲的线索。”陈嘉树像只在土地里拱食的松鼠,“在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存在一起被遗漏的杀人案?既然他每一次作案时都会戴着上一个被害者的人皮手套,那2004年,第一起凶杀案发生时留下的指纹是谁的?”
“我们做过筛查。”刘凯旋摇摇头,“找不到和第一副人皮手套匹配的指纹,全国的档案库里也没有能够对上号的案件记录。”
这时陈嘉树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抓住你了。”
他举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气相色谱分析仪的底舱里。
7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白开水。”
女孩熟练地拿起杯子,从桌上的热水壶里倒出一杯水,然后放在他的面前,和任何拥有眼睛的女孩一样熟练。
“我叫林雪,你呢?”她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杨渤。”
当然,这是一个假名,不过也无所谓,他的真名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房子,我没见过妈妈,从小我和他一起生活。”林雪说,“后来他也走了,所以你不用拘束,家长不会突然回家啦。”
她吐了吐舌头。
“我也一样。”杨渤破天荒地说了真话。
“你也一个人吗?”
“我和我妈妈一起,从小。”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林雪问道,她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礼貌,"对不起..这样问可能有些失礼吧。"
“我的妈妈...”
住嘴!你怎么能给这样一个肮脏的东西说我的事,儿子?
妈妈,你别说话。
儿子,我们不是说过吗,你有妈妈就够了啊。
别说话。
“她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回家,她回家的时候,总是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有时候我把食物残渣掉在地上,她就会情绪失控,开始不停地哭泣。”
“她有洁癖吗?”
“有一点吧,她没有让我去学校念过书,因为她什么都知道,她教给我很多知识,你能想到的正常人应该具备和不应该具备的知识,她都教给我了。”
杨渤忽然想起八岁那年的一个下午,他偷偷溜出家,与一个小女孩在泥地里胡闹了一整个下午,他永远忘记不了妈妈找到自己那一刻时脸上的表情。
“女人都是肮脏的东西,儿子,你有妈妈就够了。”
他不想让妈妈失望,不想看到妈妈哭泣,也不想看到妈妈跪在地上,疯狂地抽打自己的脸颊。
有些话他不能对林雪说,他十八岁以前几乎没有和任何除了妈妈以外的人说过话,因为妈妈不喜欢。
有段日子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剧烈变化,就像每一个青春期里的男孩一样,他对一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物感到饥渴,每到这种时候,妈妈都会用手温柔地抚慰着他。
他的妈妈有着一双漂亮的手。
“你妈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林雪的话把他从思绪拉回现实。
“嗯,可是她抽了太多烟,让她在十七岁那年离开了我。”
林雪的眼眶湿润了,她悄悄把手放到杨渤的手上。
身体一阵酥麻,又是那种触电的感觉。
“你热吗?要不把手套摘了吧。”
杨渤摘下手套,端起桌上的玻璃杯。
儿子,杀了她,剥掉她的皮。
妈妈,除了她,谁都可以。
他不能杀掉她,就像杀掉其它那些女孩一样,他和她在一起时是那么的舒适,他厌恶除了妈妈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林雪是他遇到的唯一例外。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送餐呢。”
“我送你。”
8
倒计时八小时。
“你为什么能确认是这里。”刘凯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