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现在正在看她,一定能看到那双错愕的眼睛,她徒劳无功地捂住脖子,可是鲜血还是止不住地从里面喷射出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我想,你不敢看她,对吗?”
“你依然低着头,你把你的武器随手放在身边的桌子上,你屏住呼吸,这是你已经暌违五年的圣诞礼物。”
“你为什么会想要她的手呢?你渴望别人的触碰吗?不,你一点都不渴望活人的触碰,你的记忆里有一双难以忘记的手吗?告诉我。”
桌子上的痕迹显示这里曾经置放过一把八厘米长的手术刀,但刘凯旋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或许是摆放的位置太正了?他或许有一些强迫症倾向。
“是这样吗,你等到她身体里的血液放空,眼睛失去神采,你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拎到墙角,你可以开始工作了,可是你害怕那双眼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甚至没有注意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直到防盗门被推开一道缝,他才被那个称不上细微的响声拉回现实。
下意识的,他伸手向腰间掏去。
可是那里早已没有了枪。
5
他把驼包架在摩托车上,掏出手机,一顿熟练的操作后,他进入了接单界面。
甜美的女声播报起“正在为您派单”的声音。
儿子,让我们来看看死神正在敲谁家的门。
好的,妈妈。
在这样的期待里,系统很快给他派下今天的第一个订单,位置在附近一个拆迁安置小区的顶层。很理想的地方,没有烦人的监控和下楼的邻居。
拿到订餐之后,他驱车来到这个小区的大门,把摩托车丢在门口-没有人会注意一个送餐员的摩托,然后戴上鸭舌帽,观察起小区的环境。
这是一个典型的空置小区,居民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入住,因为没有物业的原因,小区四周的围栏已经被贪图方便的居民破坏得七零八碎。
这意味着他可以从容地从任何一个缺口撤离,在办完事情之后。
走到六楼之后,看到对门的单元还没有被入住,他戴好手套,嘴角勒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然后接着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他连忙低下头。
“您好,这是您点的外卖。”
尽管从来避免对上别人的目光,在被注视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刺痛感,但是这次很奇怪,他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刺痛。
所以他决定抬起头。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头发随意地披散在碎花睡衣的肩部,她面带着笑容关切地看着自己...不对,她并没有在看自己。
她的眼睛没有焦点。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可以麻烦你递到我手上吗?"
她向他伸出手,出人意料,他竟然第一次看到一双比他的所有藏物都更加美丽的手,而它的主人却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儿子,女人都是肮脏的东西。
妈妈,先别说话。
他把快递袋打出的活结小心地扣在她伸出的手指上,在这个过程里,他接触到了她的皮肤。
一股酥麻的电流从他的手指一路爬到他的头皮,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迷醉的眩晕...他体验过所有的狂喜和兴奋,却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他忽然想起他上一次接触活着的女人的情景,那是一次糟糕的意外,他用光了一整瓶洗手液,把整双手洗到渗出血丝,但他还是觉得脏。
儿子,割破她的喉咙。
妈妈,求你了,先别说话。
他轻轻把左手的手术刀塞进裤袋。
“你很累吧,出了这么多汗。”
“你怎么知道?”他心中一惊。
“我能听到你的汗水落到地上的声音...”她羞涩地歪了歪头,“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对不起...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
“我也是。”他默默对自己说。
6
倒数十三小时。
这样尴尬的情况大概维持了十秒。
刘凯旋用大拇指和食指作出射击的姿势,左手托在腕部下方,而被他指着的男人不解地挠着头皮,空闲的左手提着一只黑色皮箱。
“咳..咳咳...”那个男人作出咳嗽的姿势,“我投降。”
这可能是刘凯旋成年以后遇到过最尴尬的情况,十几年刑警生涯养成的习惯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举起了一把空气手枪。
“你是谁。”他悄悄放下举着的双手,以一种尽量看起来自然的方式。
“我叫陈嘉树,李玉民,你的徒弟。”男人放下皮箱,“他请我来帮助你。”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公安部门外聘顾问了,刘凯旋从来不喜欢这样的人,他认为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我好像没有说过我需要帮助。”
“让我们来猜猜你正在想什么。”陈嘉树说,“专业的人必须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才正在进入他。”
刘凯旋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