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他有不间断的沉默，我也沉默，心内突然开朗。原本便说不上爱，只是有些喜欢，并无反感。原本便是没有假设结果的情感，倏忽来去，最好不过。
桌上，湿润瓜子的皮被他捏得斑驳陆离，一小片一小片，细碎地摊在面前。我想模仿，他挡住，怕伤了我的手指。
香烟燃尽，看表已是11点钟，我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突兀地问。未及回答，他已拥我入怀。“我想继续这份感情。”我的耳冀间，陈山的话隐隐传来。
这时，有阳光刺透阴霾，缤纷坠落。
四、
一起喝酒、聊天、听歌、看电影。陈山的手指慢慢滑过我柔润的脸，他的亲吻带着山野的清香，不带欲望，纯净美好。
“我爱你。”陈山常常这样说。我并不当真，在冲动感情的驱使下，说出任何话也不足为怪。他的手用力地握着我的手，相比小越，他的拥抱也有力、温暖。
我渐渐迷恋，直至沉入谷底。我不再在他面前有烟和酒，当吻里带着烟丝的气息时，便有堕落的风尘味道。我不喜欢，那些物品不应和爱情有关。
看电影时，我把头斜倚在陈山肩上，他低低地俯下身，轻轻地吻我，我心里便怦然跳动，未来顿时变得不可掌控。
不需要去贬低彼此的爱人，那是低俗的示爱方式。在和我交往之前，他只爱一个女人，那便是他的老婆。如今，他还爱我，就是这样，对我的感情无损于对她的感情。我也并不想，不想拿自己和她做比，那是对她的不尊重。偶而，他说起爱人，我便沉默，心里隐隐发疼，轻啜一口茶，淡淡地转移话题。
正月十五，去陈山的大学校园，他给我指大学时的宿舍、教室、恋爱的场地等，天气有些凉，但我坚持要看完，有和他一起重回往日岁月的冲动。在他曾经的教室，暖气烧得很好，温暖如春，他偷偷在黑板上写下“我爱你”，看得我心里直发疼，没有结果的爱情，再温馨的过程都只是摆设。
夜空中，焰火无畏升起，瞬间辉煌后殒灭，几欲落泪。
五、
我向小越摊了牌，不是因为陈山，也不是为了陈山，因和果都来自我自己。
月光惨白，没有星星。我和小越平躺，身体间隔有两寸的距离，我从未感到和小越如此陌生过，他沉默不语。后来，他翻身抱我，从未有过的紧。
“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吧。”他的声音依然低落，语气就像平素一样。我的心突然坚硬如磐，想想两年的时光，莫名地便有些怨恨。爱又怎样？我曾经深爱小越，而生活的琐碎与不对等已将爱打入地狱，一直在努力让小越爱自己，可是，直至离开，依然未曾感觉到。
小越说，他爱我，他爱我。可是，他对于我，并从未认为我适合成为他的妻子。这很像是玩笑话，但是真的。想一想都觉得生活就像是演戏，高潮时的激情往往不可信，在低谷里才更能体验到真实。
第二天，搬家，把房间所有角落清理个遍，装被子时，我犹豫了一下：“都给你吧，我再去买。”他默许，离开了我，他的生活将变得自由、狂乱。
阳光妩媚，粉风熏面，有些微的解脱感。
六、
我并未告诉陈山自己从此独身，我喜欢感情没有压力地发展。
在一条小路上吃小吃，要来便宜的啤酒，吃得狼狈而甜蜜。陈山坐在对面，专注地看我，眼光里柔情万缕，光芒四射，那一刻，我差点失去理性。
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对我说，远离已婚男人，否则最后只能自己成为牺牲品。我微笑着倾听，身心却在下沉，已无力自拔。没有甚么奢求，也没设计过未来，只是一路向前，不管不顾。
可是陈山呢？如果爱他，应该给予他什么？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家庭和事业，已如春之山花，遍野灿烂。为了他能够继续保持这一切，我所应该做的，还是退出更人道一点。可是，假如我退出，他真的便解脱吗？因为我不知晓他所说的爱到哪种程度，所以无从判断。
“如果你和我爱人都来逼我，那我便去死。”立交桥上，灯火绚烂，他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我的手，我不爱听，怕一语成谶，那我便真的形单影只。
“我永远不会逼你。”我说。
陈山对我，耐心而温柔，我深陷，带着清醒的痛苦。我并不想要谁“牺牲”，包括自己，为他舍弃，宁愿叫“奉献”，我得到了爱，足矣。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
有时我也想像，想像和陈山日夜厮守，想像他没日没夜地呵护自己、爱自己，想一想便心满意足。
2月25日，我生日，去见几帮老友，席间一直牵挂陈山，耳朵产生幻听，总以为有电话响起。老友稍看出端倪，突问，怎么不见小越？我大笑，他？他不要我了。看我表情娇艳如花，无半点悲伤之意，老友放下心来，失恋的人不会像我如此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