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栗子,这墙里面有栗子?”
觉空挖出大洞里剩下的稻草和栗子,里面确实有新的东西,但那些东西让他有些失望,那些新的东西似乎是烧制的土砖,围墙里是空心,那些土砖十分整齐的摆放在里面。觉空拿出一块土砖样的东西,看了两眼,更加失望,不过他还是拿去给师傅看了。
圆一已经很老了,连说话都十分吃力,他微微张开嘴对小和尚说:“觉空,挖,挖这堵墙。”
寺里的存粮早就不多了,这几日他和师父都是喝着清可见底的米汤,说是米汤,实际上也和开水无多区别,而且前几日寺外的村民还来求粮,师父还把寺里大半的粮食都给了村民,不曾想现在,寺庙的围墙里面竟然有栗子,觉空看着长长的围墙,心里一阵暗喜,如果这些围墙里都有栗子,那他和师父应该就不用喝清粥了,师父让他挖这墙果然是对的,想着他便拿着栗子去给圆一看。
明万历二十一年,一场十分大的饥荒席卷南北,殍尸遍野,甚有妇人易子而食。
觉空用力的砸着,双臂酸痛,额头和两鬓也有汗水涔涔流下来,他的动作不断加快,慢慢,石灰壳也被敲开了,觉空把石灰壳砸开的大洞又敲的大了些;觉空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那一层了。
寺里的这堵墙,外面是一层并不厚的夯土,叫觉空的小和尚跑去找了块有棱角的石块,寺里没有锄头之类的农具,他只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挖这堵墙。夯土不厚,不一会儿,觉空挖出一个半圆状的空缺,夯土之后是一层石灰。
小和尚搀着圆一来到墙根下,圆一吃力地蹲下,小和尚也提着油灯蹲下。
大明到了万历年间,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朝廷连年征战,王公权贵侵占百姓田地,而官府又各种巧立名目,私收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太多的人为了生计逃离家乡,久而久之,连乌木寺的和尚也都跑得差不多了。
而在一边蹲着的圆一看着觉空的模样,脸上露出一种悲凉的神色,他慢慢地,颤颤巍巍起身,觉空没有察觉,眼睛还是闭着,脸上依然是满足的神色。圆一看着小和尚,又是一声轻叹,然后转身挪着步子朝庙墙的那个大洞走去。
“觉空,继续挖,里面还有东西。”
山西乌木寺,寂静的夜晚,寺里剩下唯一的一个小和尚一手提着幽暗的油灯一手搀扶着年迈的圆一,朝寺庙的墙根下走去,圆一是乌木寺的老住持。
圆一看着觉空手里的栗子,慢慢闭了眼睛,吸了口气,然后又睁开眼睛。
觉空只好继续挖着,石灰层比夯土要硬实许多,觉空用力敲着外层的石灰壳,手里的石块传给他的感觉使他明白,这层石灰也不厚;想着,他手上便加了力道,动作也快了起来。
“师父,里面似乎只是些土砖。”觉空很失望的说道。
觉空看见石灰望向一边的圆一,圆一挥手示意小和尚:“继续挖,觉空。”
“师父,已经很晚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和尚不解的问道。
石灰壳之里,觉空看见一团一团的稻草,他伸手进去,抓摸稻草,隐隐感觉稻草里有些硬硬的小块;拿了稻草出来,觉空一阵翻找,他发现那些让他感觉硬硬的小块,竟然是栗子!
里面还有东西?觉空心里一阵欣喜,放下手里的栗子,就又跑回他挖出的那个大洞那里去了。
“觉空,舔一舔。”师傅淡淡的对他说。
圆一颤颤巍巍的拿过觉空手里的土砖,竟然又慢慢的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又伸舌舔了舔,师傅的这个举动让觉空一阵大惊,但又不敢问师父。圆一舔了那土砖,又咂舌回味,然后把土砖递回觉空。
觉空一阵为难,他觉得师父是不是饿昏了,不然为什么要去舔土砖呢?但师傅终究是师父,他不能当面质疑师父,只好把那土黄色的,上面布满灰尘的土砖,放到嘴边,然后伸舌舔了舔。
小和尚听了圆一的话,有些吃惊,但没有多问,他对于师父让他做的事向来是没有质疑的,这堵墙里一定是有什么师傅想要的东西,小和尚这样想着。
似乎是一丝甜味,觉空舌头上传来这样的感觉,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自己是不是也饿昏了,怎么舔一块土砖会尝出甜味?觉空又伸舌舔了舔,是甜味,很真实的甜味!觉空开始不停的舔,确实是甜味,他甚至咬下来一小块,在嘴里簌了起来,他挨了很多天的饿,那一丝丝的甜让他十分的满足,他甚至闭起眼睛来回味,忘记自己嘴里的是刚才他十分嫌弃的土砖。
而剩下的走不了的人,不想又来了饥荒,百姓的生活更加苦不堪言。大明朝廷的国库此时早就见底了,官府也是拿不出来钱去救济灾民,任由百姓自生自灭,乌木寺也仅剩下不多的存粮。
觉空欣喜的拿着栗子到师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