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过人群，俯身从封锁线下面钻过，钟居安看到了女孩的尸体。
案发现场位于J市东部谭山小区后身的荒山上，谭山小区地处城市偏僻方位，按理来说，除非因为工作需求，否则鲜少有人会在这里购房。不过开放商另辟蹊径，将山挖去一半，建成了谭山小区，坐北朝南一共5排25栋楼房。留下山的另一半，作为天然氧区噱头宣传。
荒山并不大，开发商为了保持留下那部分山的原貌，没有对荒山进行大面积的修建，只在通往山上的路上装了石阶，建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凉亭，尸体就躺在位于凉亭东北方向十米的草丛里。
时间是清晨，空气中饱含着湿气，钟居安裹紧了黑色的外套。
五十岁的法医李维山蹲在地上正在仔细检查着尸体，钟居安见状走了过去。
“死者年龄应该没到20岁，死亡时间不超过10个小时，初步推测应该在昨晚10时左右。身上没有钝器或锐器造成的伤，已经确定是性侵杀人。”李维山蹲在尸体的左侧说道。
“目前在尸体身上找到其他线索了吗？”钟居安哈欠连天，看着案发现场周围的状况，被破坏的情况十分明显，应该是围观人群造成的。
“没有发现凶手在尸体身上留下线索。”
搜证组正在案发现场拍照搜集线索，封锁线内站着两名警员和一对中年夫妇，警员看到钟居安后，朝钟居安摆了摆手。
“钟哥，这两位最先发现的尸体。”
钟居安冲着两名报案人点点头，这对中年夫妇穿着运动装，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刚刚锻炼完，头上还冒着汗珠。
“我就住在下面的这个小区，是我妻子发现的，我们有每天晨练的习惯，我先发现草丛里可能有东西，但并未在意。等晨练完事，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妻子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结果就闹出了这样的事，这辈子我都没见过。”中年男子刚抽完一颗烟，马山又点上了一颗，打火机在男子手中不停抖动，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燃。
“以后我都不会再来这里晨练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只想回家，多呆一会都觉得难受。”女子脸色惨白，声音中的哭腔十分明显。
钟居安示意警员可以将这对中年夫妇送回家中。
“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可能还会再打扰二位。”
钟居安转过身，搜证组正把死者散落的衣物整理在证据带中。
“钟哥，发现了一部手机！”一名警员举起手中的袋子，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喜悦。
“试一试还好使吗？”
“好使，刚刚试过了!”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争吵声。
“钟哥，一名女子非要进来。”
“让她进来吧。”
披头散发的女子在两位警员的陪同下直奔尸体冲了过去，直到女子看清了死者身上的衣物，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紧接着这名女子跪倒在尸体的附近。
2
凶杀科的会议室里，科长陶潜龙站在房间的最前方，他的背后是用来分析案件的大屏幕，陶潜龙体型壮硕但个头不高，他一脸严肃。
“已经确认死者身份，死者名叫王丹，今年19岁，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家。昨天大约晚上10点因父母争吵，从家中离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的父母也没有在意。”陶潜龙播放着死者的照片。
“接下来由法医说一下在尸体身上有什么发现。”
“死者大致死亡时间是昨晚10时40分左右，身上没有钝器或锐器的伤痕，生前有性行为，是性侵杀害。”李维山说完坐了下去。
“搜证组有发现吗？”
“死者的衣服和裙子都被脱掉了，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只穿了内衣和内裤，尸体没有移动的痕迹，不是被人杀害后丢弃在此地。在荒山的凉亭东北侧，有争执的迹象，凶手应该是从凉亭的东侧将被害人拖拽到草丛里进行侵害。在现场发现了一处鞋印，但只能大略判断出42码，由于案发现场被破坏，无法还原足迹。”一名年轻警员说。
“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的手机，虽然屏幕已经粉碎，但不影响手机的正常使用，已经联系相关人员对手机屏幕进行修复，等下应该就可以修好。”另外一名警员站起来说道。
“居安，你有什么看法。”
“陶队，目前需要弄清楚死者是出于什么原因出现在荒山的凉亭里，死者生前是否与什么人见过面，她是主动到凉亭还是被迫到凉亭里，她是一个人先到凉亭的还是和另外一个人一同去的凉亭。不知道搜证组有没有通过小区的摄像头拍摄下有关线索。”
“小区里的摄像头拍摄到王丹从楼栋内出来的时间是晚上10时03分，小区大门口的摄像头没有拍到王丹从大门出去，已经去现场确认过，谭山小区有两个出口，另外一个出口离荒山更近，但小区外没有摄像头，能够确认的是王丹从离荒山更近的出口走出小区的。”
“是否有目击证人，或者小区的居民听到什么动静？”钟居安说。
“目前为止没有发现。”
“给你们三天时间，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案件造成的影响这么恶劣！有些群众已经发布到网上了。”陶潜龙顿了顿。“小王，你去赶紧去问问手机屏幕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修好了！这么大火气，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的声。”陶司微埋怨道。
“快说说，排查到有用的线索没有。”陶潜龙看到是女儿，态度也柔和了些。
“死者生前与三位死者在微信上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昨天离开家之后，分别与这三名男子有过多次语音通话，具体内容现在还不清楚，已经联系了这三名男子。目前有一名男子嫌疑很大，他与死者住在同一个小区。”陶司微今天穿着浅色牛仔裤，上身搭配白色POLO衫，更加凸显腿部修长，身材傲人。
“好，传讯这三名男子，调查这三名男子在案发时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同时调取小区监控录像看看案发时还有没有可疑的人员在周边活动！散会！”
“科长有一个好消息！”
“说！”
“有一名目击证人打电话来了！称自己昨晚看到了可疑男子。”
3
钟居安坐在监控室里，观察着询问室里嫌疑人的表情及肢体动作。那名目击证人已经来警局指认了其中一名嫌疑人，钟居安看到了他的样子，是一名样貌极其清秀的年轻男子，但这名男子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对三名嫌疑人审讯结束后，凶杀科再次召开会议。
“嫌疑人刘勇，年龄35岁，现独自居住在谭山小区，妻子与一名陌生男子私奔。昨晚曾与被害人进行了5次语音通话，据嫌疑人称，他与被害人之间的通话内容是他想要陪同被害人，但被被害人拒绝，在第5次通话后，两个人就没再联系。嫌疑人被审讯时十分疑惑，应该还不知道网友遇害情况。虽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据，但小区监控录像没有显示这名男子在案发时间夜出。”
“嫌疑人范岩，年龄26岁，居住在J市西部莲华小区，当晚与被害人约定10时30分见面，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等到10点50的时候还没有等到被害人，拨打语音通话未果后，就离开了现场。有摄像头拍下了嫌疑人坐在车里等待的照片，已经排除作案嫌疑。”
“嫌疑人王中华，年龄23岁，同时也是被指认的犯罪嫌疑人。他承认自己当晚确实与被害人有约定，他在附近的小旅馆开了房，准备带着被害人一起住进去，但他同样没有等到被害人。警员已经到他提供的小旅馆问询前台，经过录像显示，嫌疑人所述与录像一致，虽然有一段空白期，不过作案时间不够，嫌疑人的态度淡然，不像是装的。”
会议室大部分警员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所以截止到目前，我们的调查毫无进展是吗？”陶潜龙托着下巴，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让人窒息。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我们发现目击证人提供的线索与实际并不相符，他声称在案发现场见过嫌疑人王中华，但监控录像显示，当时王中华已经返回了旅馆，不可能在案发现场出现。”
“你怀疑目击证人在说谎？”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会议室有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居安，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案发现场的手机里有重要线索，那么凶手不可能把被害人的手机留在现场，而被害人的手机留在现场的原因就是，凶手不认为这部手机里的证据会指向他，我认为完全可以排除三名嫌疑人的嫌疑。”
“继续说。”
“目击证人的证言存在问题，他谎称自己在案发现场见过嫌疑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否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我建议应该将目光转移到目击证人身上，重点排查他的嫌疑。”
“小张，介绍一下目击证人的身份情况。”
“目击证人名叫卲年华，年龄26岁，与人合租居住在谭山小区，工作地点是位于山后的加工厂，他每晚都会从加工厂走荒山步行回家，案发当晚他声称自己就是这样见到嫌疑人的。”
“好！搜证组尽快调查出邵年华的社会背景及生活轨迹。”陶潜龙提高了音量。
“我会再去案发现场及邵年华工作的工厂看一看。”钟居安说道。
4
钟居安来到了昨晚监控拍下的王丹家的楼下，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沿着昨晚王丹走过的路线又走了一遍。他大致估略了下，只需要15分钟就可以走到后山的凉亭里，晚上小区里有路灯，山上的台阶可能难走一些，但最多也不会超过20分钟。
荒山只有这一条石板路直通凉亭，其他的地方还是略微湿润的泥土。
钟居安假设当晚案发的情况，凶手在凉亭强行将受害人拖拽到更为隐蔽的草丛里，从靠近凉亭的痕迹来看，受害人被袭击后与凶手有过争执，既然存在争执就可能会留下一些线索，现场不可能什么证据也没有。
钟居安趴在地上，沿着被拖拽的痕迹爬行，在一棵草的影子里，散落着几根毛发，从毛发长短判断，这一定不是被害人的。
发现这一重要线索，钟居安拨通了搜证组的电话。等搜证组赶到现场搜集完证据后，钟居安踩着泥土爬到荒山的山顶，山顶的另一边也不算陡峭，杂草中有一条人走出来的路，地上布满了脚印，能够看出有一些人经常走这些道路。
钟居安沿着小路一直走，大概用了15分钟走出了荒山，来到了柏油路面上，柏油路的另一边就是一个加工厂，厂子的规模中等，靠大门的一侧还有搭建的简易住房。加工厂的左侧有一家名叫小红家常菜的菜馆，此时菜馆并未开业，菜馆门上后钉的钉子挂着一个黑板，上面
潦草的字迹写着今晚主打的特价菜，营业时间，晚上8时到11时。右侧则是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玻璃门敞开着，除此之外在附近没有其他建筑。
“老板有没有湿巾。”钟居安对着柜台后面正在用手机斗地主的老板
说。
“没有湿巾，纸巾要不要。”柜台后的男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行，纸巾也行，我不急，你打完这把再给我拿就行。”
“这小伙子懂事，纸巾我送你了。”老板赢了牌局，放下手机十分大方的说。
“老板我想跟你打听个事。”
“啊？你说。”
“我想问问旁边的厂子上下班都几点啊。”钟居安拿出一张纸巾擦着额头。
“早八晚八，流水线工厂，好在供吃住。不过看你的打扮，你可吃不了这苦。”
这时又进来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身上穿着工作服，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此人正是之前去警局指认嫌疑人的邵年华。
“老板来包烟。”
“还要娇子？”
“对。”
“昨晚没少喝吧，我看你10点多才往家走。”老板嘀咕着。
男子拿过烟后没有说话，他递给了老板现金，然后匆匆的走开了。钟居安望着男子的背影，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会扭动自己的臀部。
“现在的男人啊，真是越来越没男人样。”老板鼻子发出不屑的哼声。
“一般这种厂子管理的都很严吧。”钟居安若有所思，但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住在这里的员工要严一点，还有一部分员工住在山对面的那个小区，住在外面的员工厂子就管不到了，只要按时上班，没人在意你住在哪里。”
“厂子不是供吃住吗？怎么还有人住外面。”
“有住不惯的，你看刚才那小伙，就和人合租在对面。”
“住山对面离单位不远吗？”
“如果在平路上走那肯定是挺远，爬山就快了，你看见对面那条草里的道没，就是那帮人走出来的。”
5
审讯室内，一名瘦弱清秀的男子坐在钟居安对面的椅子上，陶潜龙坐在钟居安身边。
“邵年华，你说你昨晚在案发现场见过犯罪嫌疑人？”
“是的。”
“大概是什么时间？”
“应该不到10时30分。”邵年华的声音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