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水浒:弑君者(上)

2019-02-10 15:24:53

悬疑

1

夜已经深了,月光在树林茂密的枝叶间穿行,落在地上像星星点点的霜。

武松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头脑依旧警觉。他故意让脚步显得有些蹒跚,目的是为了引出躲在暗处的那双“眼睛”。

他知道,树林深处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从他踏上回阳谷县的路开始。离阳谷县城还有十几里路,那双眼睛的主人像老练的捕猎者,沉着、冷静、不露一丝破绽。

武松的脚步在青苔上滑了一下,他很快稳住了身子,但也听到了树林中传出的一声细微的轻响——对方终于因为得意忘形露出了破绽。

武松迅速转向声音的来源,他双拳紧握,浑身紧绷,像一尊铜像。树林里忽然传来狂风般的响声,一道黑影飞快地扑出。

武松飞速闪身,但黑影还是在他胸腹留下三道血线,伤口深可见骨。他来不及细想,一只铁拳迅速向着黑影刺出,打得对方一个踉跄。

但这并未给他争取多少时间,黑影一转身再次飞扑过来。这次武松只来得及微微侧头,利爪扫中了他咽喉的要害。

武松捂住脖颈,指缝间血流如注。他知道,靠着他超常的自愈能力,即便这种切开喉管的致命伤口也能在一小时之内回复,但大量的失血还是拖累了他的速度,让他无法躲开下一次攻击。

黑影将武松扑倒在地。武松在倒地之前有三拳击中了黑影的头部,但丝毫没有阻碍黑影的攻势,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锋利的牙齿刺进了他的咽喉……

阳谷县西街,武宅。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武植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妻子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问。

“我去看看。”武植安抚了妻子,批衣下楼,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身狼狈的郓哥。

黎明时刚下来一场雨,郓哥浑身沾满泥水,见武植开门,用力地扯住他:“大郎!不好了!武警官……你弟弟他……”

“我弟弟?他怎么了?”武植心里一紧。

“他……他在回阳谷县的路上……遭到袭击……死了!”

2

武松真的死了。

武植亲眼看到弟弟那铁铸一般的身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他乘着马车到达阳谷县远郊的景阳冈时,警察还在勘察现场。一路上花了三个小时,但他只来得及冲过去看一眼就被警员架开。

“命案现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他……他是我弟弟……”武植忙表明身份。

警员露出狐疑的表情,似乎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侏儒和魁梧的死者联系在一起。武植对这种表情再熟悉不过,但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交给我吧。”年轻的验尸官走出来支开警员,“你就是武松警官的哥哥?之前他常听前辈提起您……请您节哀,我叫何九,是武松警官的同事……”

武植注意到了年轻的验尸官脸上沉痛的表情,猜测他与弟弟交情不浅,于是恳求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里请交给专业人士……我答应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请您在景阳冈的酒馆等我。”

武植只能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弟弟的尸体。弟弟的死给他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两人自幼父母早亡,武植比弟弟长七岁,他们的关系既像兄弟又像父子。因为某些变故,武植的身体成了这幅模样,但弟弟却长成了铁一般的汉子,说是“不死之身”也不过分……他实在想不到,究竟是谁、或者什么东西能够杀死他。

武植在景阳冈酒馆等了两个小时,何九仍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坐到了他的对面。当然,武植也没有白等,他向店主仔细询问了武松的情况,得到如下信息:

武松实在傍晚进入酒馆,喝了很多酒馆自酿的烈酒——这种恐怖的酒量正是老板记住他的原因——喝完后他应该有些醉了,老板提醒他醉后赶路很不安全,但反而遭到武松的奚落,认为老板是为了骗他住宿多赚钱……

武植当然知道,武松绝不是一个会贪杯误事的人,而且因为他的特殊体质,他甚至根本无法喝醉,那么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我们又见面了。”落座后,道士模样的人率先开口。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流浪汉更恰当一些,这人年纪不大,模样甚至称得上英俊,但那一身风吹日晒的百纳衣和背后背着的那把夸张的大剑却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什么正面的印象。

武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是你?”武植皱眉。

“正是贫道。”道士挠了挠头,“昨天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通名报姓——贫道道号一清,在二仙山紫虚观出家。这次来是专门为令弟的命案而来。想必武施主也猜到了,这绝不是一桩普通的命案。”

3

武植和一清道人见过一面。

前一天傍晚,他的自己的点心铺刚刚准备打烊,这个道士没头没脑地找上门来,说武植最近有血光之灾、只有他才能破解之类的昏话——武植当然没有理睬。

“你不是说我有血光之灾吗?为什么死的是我弟弟?”话一出口,武植就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悲痛下的发泄,不禁有些后悔。

“我确实搞错了。”一清并未理会话中的讥讽,“我没有想到,天伤星居然有两个人。”

“天伤星?”武植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一百年前,天下大旱,皇帝去龙虎山为民众祈福,无意中放走了龙虎山中封印的108个妖星,妖星附着在人身上,会让宿主具备特殊的异能,而你和你的弟弟武松就是排在第十四位的天伤星宿主。”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神话故事?”武植盯着他。

“你当然会相信,异能是骗不了人的,这一点你自己比我更清楚……”话音未落,一清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扯过武植的手臂,在他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武植下意识地抽回手臂,发现伤口血还没来得及涌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比平时的速度还快了几倍……

武植心中暗想。

“我猜的没错,你弟弟死了,你获得了天伤星完整的力量。”一清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妖星的宿主只有一个人,你们这种将妖星的力量一分为二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武植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相信了。”一清继续说道,“除了妖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以妖星为食的生物,它们通过吞食——就是字面的意思——妖星获得力量。”

“是它们……”武植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你弟弟很可能就是受到了这类生物的袭击。我原本以为它会攻击你,所以昨天特别登门提醒你——虽然方法可能不太好——但没想到对方另有目标。”

“它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它们的来源,它们就隐藏在人群中,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是对妖星的嗜血欲望会始终支配着他们,让他们变异、狂化,不断强大也不断失去人性。根据古籍,我们叫它们——大虫。”

武植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除非你也是妖星宿主。”

“额……这个……”一清点点头,“你果然很敏锐呢,没错,我也是妖星宿主。”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武植立即追问。

“时间,我能在一定的条件下逆转时间。”一清看到武植怀疑的表情连忙补充道,“你不用再测试我了,你手里的硬币两面都是正面,不管你掷三次掷五次结果都一样。没错,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逆转了时间,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在这里谈话了。”

武植尴尬地收回握住硬币的手,声音嘶哑地说:“你能逆转时间那么你也一定可以救我兄弟对不对!”

“很抱歉……”一清摇头,“如果能够任意逆转时间的话我还有什么办不到的……我的能力有个限制,我只能回到3天之内和其他妖星会面的时间点,比如刚才我们见面的时候、最早只能回到昨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但那时你弟弟已经离开了这里,不就后就遭到了袭击。阳谷县城离这里有几十里路,我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救他。”

仿佛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武植瘫坐下来。

“那还有什么意义。”他喃喃自语。

“大虫一定察觉到还有另一个天伤星,那么你随时都会将陷入危险之中,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同时找到并除掉大虫。”

“就算除掉大虫,武松也不会活过来了。”武植的声音满是疲惫。

“你不想为你的兄弟报仇吗?”

“报仇?”武植摇摇头,眼神黯淡下去,然而马上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勉强恢复了一丝神采,“要怎么做?”

“查案方面你才是专家。”一清起身,“下一个进来的人会带来你想要的资料,等你有了进展我会在来找你。”

一清离开后,年轻的验尸官何九走了进来。

4

“请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武植接过何九递过来的案卷:“不,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你们警方的事,作为一届草民我只想知道我弟弟的情况。”

何九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您不要谦虚,我听前辈——就是您弟弟——说过,他之所以能成为局里的神探都是靠您在背后指点,您才是真正的神探!”

“没有这种事,他从小就很敏锐,而且身体强壮、精力旺盛……我不过是个畸形人,如果说实在有些微不足道的长处就是会做些点心,勉强能够糊口罢了。”

“您骗不了我的!”何九一脸笃定,“前辈精力旺盛什么的是没错,但性格实在太过马虎,遇到一点用脑子的事就头痛不已,吵嚷着这案子太复杂了只有我哥那种脑子好的人才能想明白。所以说前辈一个人是不可能破得了那么多奇案,我虽然很尊敬他,很想为他报仇,但这些基本的事实还是要承认的。”

“他真的这样说?”

“千真万确!”何九点头。

这恐怕是因为他觉得亏欠我才这么说的吧。武植心理这样想,但他知道没法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解释清楚,只好不再搭腔,埋头专心看案卷。

在武松遇袭之前,已经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案件,为防止造成恐慌并未公开:

第一起发生在两个月前,死者王五,马车夫,身上被利器造成二十多处伤口,失血过多而死,死者身上无挣扎痕迹,死时雨天,现场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没留下线索。

第二起发生在一个月前,死者马蕙兰,屠夫的妻子,身上也被利器造成多处伤口,致命伤在咽喉,无挣扎痕迹。死时也是雨天,没留下线索。

第三起发生在半个月前,死者孙寡嘴,混混,身上被利器造成多处伤口,失血过多而死,无挣扎痕迹,死时也赶上暴雨。

第四起发生在昨晚9到10点(那时我刚刚关店,那个道士没有骗我,武植心想),死者武松,身上有多道伤口,致命伤在咽喉,现场有打斗痕迹,死后午夜时也下了暴雨。

“四起案件有非常明显的共同点,身上像受到酷刑一样有十几到三十几处伤口、都是在雨天作案,基本可以断定其中必有联系。但所有线索都被一场大雨冲掉了,所以始终不能破案。局里本来打算等武前辈出差回来就把案子交给他,没想到……”何九露出痛苦的表情,重重地砸下桌子。

“说不定没有线索也是一种线索。”武植反而冷静下来,“从案卷上来看,除了武松,其他死者身上都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对吗?”

“不愧是站在前辈身后屡破奇案的男人,这一点确实是最反常的。”

看到何九的表情,武植知道自己问道关键部分了。

何九继续说:“按照道理来讲,就算提前将死者绑起来或者控制住,那么控制的过程也不可能不留下挣扎的痕迹……简直像是鬼魂索命一样。”

“我们姑且认为鬼魂索命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武植无奈地说,“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这些人是自愿被控制的。”

“自愿?不可能!有谁会做这种啥事?”

有一个地方人人都自愿被控制、任人宰割。”武植顿了顿,“我说的是医院。”

5

武植回到家时已近黄昏。

妻子躺在床上,见他回来,虚弱地说:“你回来啦?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先睡了,饭菜在锅里。”

“好。”武植应了一声,看到桌上放的小药瓶,本想再关心一下,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想到该如何开口,只能作罢。

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他心想。

晚餐刚吃到一半郓哥就到了,这个十六岁的流浪儿干什么都火急火燎。他把一本记事本丢到武植面前,邀功似的说:“大郎,小爷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武植顾不上吃剩下的半块馅饼,连忙翻开记事本飞速浏览起来。

这个笔记本是县上唯一一家私立医院的就诊记录,字迹虽然潦草但勉强可以辨认。武植一边翻看一边在纸上抄写,片刻功夫,他猛然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来。

“有发现吗?”郓哥好奇地问。

“每个死者生前都曾在这家医院就诊,因为一些伤筋动骨的外伤。而且这上面还有一名叫花子虚的病人因为骨折而就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花子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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