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札记:天上掉下个恶婆婆

2018-12-20 16:03:05

世情

“老大,出事儿啦!”小木手里抱着IPAD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我镇定地瞥了他一眼,“那个恶婆婆抢孩子被抓了,若水让咱们去谈判呢?”我冲他诡秘地一笑:“好啊,正等着呢。”“老大,你不会......?”“把你的嘴给我闭紧了!”我给小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立刻懂了,急忙把嘴闭紧。

助理小木更是面若桃花地咧着嘴迎接我,看我一脸狐疑,他连忙解释:“我早上收了个快递,还够沉的,打开一看,竟然是喜糖还有喜帖,喜糖给大家分了,顺便给大家讲了讲您的‘英雄故事’。

“要说这奸情也真是牢固,大货车司机每月拉货经过县城,都要约上老情人出去鬼混个两三日再上路。”老曹跟我分析着,我们一拍即合,我说:“那就定这几天出手”。趁若水婆婆去火热约会,我便让若水跟明华商量接小女儿去姥姥家住两天。

“你刚刚说是婆婆赶你走的?她跟你们住一起吗?”“结婚后我们一直跟婆婆住,恶梦从那时就开始了。”我做律师也算有些年头了,一般谁会有兴趣听当事人絮絮叨叨说案情啊?但我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对这个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年轻母亲,我的内心充满好奇。

“我们主任找我有点急事儿,接下来的事情就跟他说一下吧。”我冲小木挤挤眼,我的这个助理可是个“八卦经”,就喜欢听这些男男女女乱七八糟的故事。现在故事已经到了高潮,就让他饱耳福吧,只见小木乐颠颠地接下了这个活儿。

刚走进律所,前台的姑娘就对笑起来,连忙夸我:“您今天的气色可真好!”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骂着:昨晚熬夜加班两点多才睡,早上六点就起床赶地铁,这丫头片子今天嘴真是抹了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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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中闪烁的火花瞬间就熄灭了,接着说:“我们是不得不结婚的,我那时没这么瘦,还挺丰满的,他总说喜欢我胖乎乎的样子。有一天晚上在他的宿舍里,我们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他一直说让我永远这么胖,胖胖的他才喜欢,我当时真的很开心。”

她好像被我职业性的假笑吓住了,怯怯地一惊,连忙摆摆手,嘴里小声嘟哝着:“不,不……”我被女孩这举动逗笑了,我一边吩咐助理小木去倒两杯咖啡,一边接过他给我的当事人案情介绍。

“这男的真是完蛋……联系一下老曹,他比较贼,对付个老太太应该沒问题......”“这婆婆能有什么把柄啊,老曹人家是专业娱记,能接这鬼活儿吗?”“那就靠你了,拿出跟我耍嘴皮子的本事来一准儿搞定。”我郑重其事地拍拍小木的肩膀,小木这回可发蔫了。老曹可不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八卦记者,但他也不是“心存正义”的高尚人物。我了解他,我知道如何下手……我心里想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只把一脸无助的助理甩在了身后。

“说来也巧,若水姑娘每周六晚上都会留在明华的宿舍里过夜,偏偏有一次却被他的前女友撞见,那个城里姑娘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若水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那个女孩哭着跑出去之后,明华焦急地追了出去。”这场戏的“导演”肯定是这个婆婆吧?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心里暗自思量着。

一儿一女?我心里暗自思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瘦弱的女孩竟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你们没有商量过协议离婚吗?”我看了小木给我整理的案件材料,好像家里也没什么财产,就一套房产还是男方的婚前财产,她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婚后共同还房贷的一点份额。

她非常不好意思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怀孕了。”“哦”可能是这样的事情听多了,我的表情很自然。婚前怀孕估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吧,她何必如此呢?我正想着,小木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真是我的救星,我正愁没办法脱身呢。

“若水在宿舍里苦苦等了一宿,明华竟然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他黑着眼圈、红着双眼只对她说了三个字‘分手吧’。若水当然伤心,但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没哭没闹就同意分手了。可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明华不得不同她结婚。”剧情有了反转,估计这“导演”也只能认命。

正在这时,我们所的大崔主任推门进来,递给我一张门票,竟一脸严肃地说:“单身俱乐部的门票,不是谁都能去的,咱们所就你着急啊?”我一脸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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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当时她被婆婆折磨得半死,要不是您拔刀相助,她也不能迎来美好新生活啊?”我使劲白了他一眼,我这助理当律师真白瞎了,他应该当演员。

“婚房是一套只有六十多平米的两室一厅,位置还不错,就在县城中心。房子是她婆婆掏钱付的首付,显然她也要成为一家之主。她喜欢翻若水的东西,检查她和明华的卧室,有时拿点若水的洗面奶什么的,有时也顺点桌子上放的零钱。若水即使丢了什么,也不敢声张,她是真的怕婆婆,在她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你妈一个月总有几天不在家你不知道吗?我必须请假带老大,我也是合同工,被开除了怎么办?”“没事儿,我跟镇里的园长打过招呼了,过段时间也把你调到镇上的幼儿园。”明华永远能冷静处理事情,但调动的事儿却只是嘴上说说。

“第一次见面就跟若水的娘家人吵起来,给大家一个下马威。若水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自己闺女已经大了肚子,他们也就没法和若水婆婆计较,只有忍气吞声嫁了人才能保住名声。但她不知哪儿听来的谣言,当着若水的父母说:

不单是她,一个个见我的人都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平时跟人的关系都不冷不热的,大家这是怎么了?连我们所的大崔主任见我都笑盈盈的,这老狐狸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派出所的李队跟我很熟,在会见室门口,他低声对我说:“这老太太昨天夜里大闹派出所,又哭又喊地拿头往墙上撞,你看见她头上的纱布吗?你问话的时候可小心点儿,别让她疯劲儿上来。”“你们怎么制服她的?”李队不屑地撇撇嘴:“警察什么阵势没见过啊,三下两下就把她按住了,她经不住吓唬,一下子就认怂了,老老实实地一声不敢吭。”

“房子归明华所有,给若水补偿金60万,女儿归若水扶养,儿子归明华,双方都有探望权。”恶婆婆一边读着,一边可能在算计着钱。“给你儿子做工作吧,我保证他签了协议你就能出来,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

“孩子的爸爸现在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他的事都是我婆婆做主,离婚也要我婆婆同意。”“嚯!”我没忍住溜出个象声词,但剩下的没敢说出口,只在心里骂着:离婚还要婆婆批,真是个大笑话。管理好表情一直是律师的基本功,刚刚自己差点失态,我赶紧收拾好表情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用想象力把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与“丰腴”这样的词生硬地联系在一起。我得承认,我的想像力弱爆了。

走近才发现,她的脸一点妆都没化,皮肤有些黑,脸上坑坑洼洼的,我知道,那是青春期粉刺留下的后遗症。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早上化的妆还在。接纸巾的动作,她做起来缓慢而僵硬,雾蒙蒙的眼睛里随时要下雨的样子,小而薄的两片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感觉病怏怏的。她向我点头致谢,但眼睛却不敢直视我,而是穿过我的身体,游离到我身后的某个角落。

(每周一更,下周继续《女律师札记:单身俱乐部》)

第一次在派出所会见若水婆婆,她的头发都披散下来,夹杂在黑发里的白头发很明显,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额头上贴着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她那一副丧家犬的模样,根本和若水嘴里的恶魔婆婆不是一回事。

“怎么吓唬的?”我歪着头笑着问,李队摸着胡子也笑了,“你懂的,哈哈……”“您好,我是律师。”老太太一听说我是律师,连忙拉着我的手,央求着:“律师姑娘,你赶紧把我救出去吧。”我心里笑翻了,脸上却面无表情地说:“抱歉,我是您的儿媳若水的律师。若水让我来告诉您,她们坚决不和解,您在这儿多住几天,法院见吧。”“律师姑娘,”她几乎是拽着我的袖子哀求道:“你帮我劝劝若水,让她放过我吧,她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若水的婆婆三十几岁便守寡,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对她也言听计从。儿子考上大学离开了家,这四十多岁的女人开始不安分,找了一个拉大货的司机鬼混。当年儿子一结婚就跑来看孙子,其实另有隐情,大货车司机的老婆和儿子发现了她俩的奸情,她不得不躲到儿子这城市来。”

“若水的婆婆嫌明华原来的女友太瘦了,她告诉明华,‘媳妇长得胖才好生孩子。’估计是自己天生长得胖吧,她不喜欢瘦女人。明华是孝子,只能按照母亲的命令和女友分手了。没过多久正好别人给他介绍了若水,若水那时有些胖,明华认命了,他决定跟若水在一起。”我心里琢磨着:明华真的喜欢若水吗?对他而言,那时遇到的任何符合母亲标准的女人都可以吧?”

生完老二的若水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没办法喂奶、带孩子,她每天都在哭,不分白天晚上。还有两次拿起了明晃晃的水果刀,不知她的目标是婆婆、明华、孩子或者自己。无奈,明华把她送回了娘家,而这一走,便没有人再希望她回来。

终于,从这恶婆婆眼里挤出了几滴血泪,我想她心疼的大概是钱吧。她的双手微微发颤,脸色更加惨白,恐惧地望着我。我假装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原来她的手竟如此冰凉,可能是吓坏了,我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胜利感。

“婆婆在明华面前扮演好人,等她儿子一走,就变了脸。一次,她说好给若水做饭,但明华一走,她就找个借口出去玩了,若水其实也不太会做饭,孩子七个多月肚子越来越大,她做饭也不方便,一不小心把手给切了,缠上了纱布。”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是枕边放着一张叠好了的纸条,若水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只有两个字“离婚”,很明显,那是明华的笔迹。若水竟一滴泪也没有,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只觉得那白纸上的两个黑字在眼前不停地旋转,就像死后送她的挽联。

若水的儿子虎子三岁那年,明华已经到镇里工作了,离家远其实是个挺不错的借口,他更少回家了。“要不我带着老大也去镇上住吧,咱们租个房子。”“老大还是在县城上幼儿园吧,镇里条件差。”“可你这一两星期才回来一次,唉……”“妈替咱们哄孩子也不容易,你就让着点不行吗?”

过了一年多,若水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她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小女儿,当她转动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锁被换了,她被这个家拒之门外。若水只得躲在楼下的阴影里,等着见小女儿一面。没过一会儿,婆婆抱着孩子回来了,若水忍不住冲了过去,想抱抱女儿,但女儿见她便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嚷着:“你不是我妈,我没有妈。”一边哭着,一边钻进奶奶的怀里。

婆婆回来发现若水接走了孩子急得不行,我让若水打电话告诉明华来接孩子。果然接孩子的是婆婆,若水推着小车在购物中心门口站着,她婆婆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小车旁边,一把就将孩子抱走了。若水在后面大喊:“有人抢孩子啦,抓住她。”这喊声引来众人的围观,她抱着孩子还沒跑多远,一下子就被派出所的李队拦住了,在警察的质问下,她把孩子的被子掀开一看,竟抱了别人的孩子。

“我和明华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明华就是我爱人的名字。我那时刚幼师毕业,在村办幼儿园里当老师,他是新分到我们那的大学生村官。村里的年轻人本来就不多,村书记见他一个外地大学生跑到这里当村官挺可怜的,就牵线搭桥让我们彼此认识了。”

明华和他的前女友一直有来往,与若水离婚以后他辞了公职到城里闯荡,挣了不少钱。他的前女友也离了婚,两人重组了新家庭,日子过得还不错。听说若水婆婆又进派出所了,这次可能要蹲个两三年,据说是非法传销。还有,大货车司机的老婆也将这对狗男女捉奸在床,线索当然是我提供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不知为什么,对着这样一个叫“若水”的女孩子,我忽然说起话来充满了温柔。“我想离婚!”这句话她说的相当坚定,我用眼睛使劲瞪着刚端咖啡进来的小木,他故意不抬头看我,估计怕我用眼神杀了他。

若水已经听不清婆婆嘴里骂着什么,只觉得小肚子被狠狠踹了几下,一下子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使劲睁开眼睛想看看小女儿,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爬起来,四肢却软绵绵的,身体一直向下坠,她觉得自己掉进了无底的黑洞中,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

“你小子别给我整事儿就行,谁要结婚啊,还给我寄喜糖?”我包了一颗糖放在嘴里,这糖却甜的有些腻歪,真想吐了。“一年前来离婚的邱姑娘邱若水,您有印象吗?”我吓得把整块糖都吞进了肚子里,“她这么快就结婚了?”

若水和孩子妈妈跑过来抢回孩子,孩子的妈妈看来气坏了,一边推着抢孩子的老太太,一边嚷嚷着:“警察,这个老太太是抢孩子的,一定要抓起来好好审。”旁边的群众也一起起哄帮腔。李队分开了人群,将这老太太带上了警车。不经意间,若水竟冲她会心一笑,这婆婆仿佛糟了雷击,一动不动,她隐约觉得若水在设局害她。

网上“抢孩子”的新闻一时大热,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起对“抢孩子”的老太太拍砖,那老太太在派出所里一下子崩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这新闻里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若水的恶婆婆。

主任这个会开得不长也不短,正好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叫“若水”的女孩刚刚离开,我看了看桌子上的咖啡,好像一口也没动过。小木见我回来,兴奋地两眼冒绿光,正眼巴巴地要把事情的经过讲给我。“汇报重点,别给我讲故事。”“好嘞。”

“这样不就应该结婚了吗?为什么是不得不结婚?”我希望她能迅速告诉我核心问题: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彻底破裂了?这是他们离婚的前提,如果不符合法律的规定,估计想离婚不那么容易。

我懒得听他的“恋爱史”,一边不耐烦地催他,一边翻起了手边的案卷材料。“我还是真喜欢这女孩。”“嗯,继续吧。”我连头也懒得抬,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葫芦里面装的什么药。“可这女孩对我好像一般。”“嗯,然后呢?”我手上一堆的案子没处理,真是强忍着不发火。

5

从地铁里走出来,我的高跟鞋在拥挤的街道上“嗒嗒”地响着,这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只有我自己听得一清二楚。猛一抬头,竟撞见空中这久违的湛蓝色,我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空气中的清新,各色的树叶悠然舞入眼帘,最亮眼的却是那一抹红。

呸,我心想: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态度转得倒快。“您这是想歪了,是若水坚决要离。”她睁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轻咳了一下接着说:“只是离婚补偿金你们要给一些啦?”说着,我拿出了事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他了解我的个性,趁我没有发怒之前,他赶紧结束这场谈话:“她遇了点难事儿,想让您帮帮忙。”“啥事儿,只要不是离婚就行。”“您放心,我知道您不接离婚案,这女孩一准儿不离婚。”“那就行,约一下吧,明天见了再说。”不知为什么,望着小木离开时过度兴奋的背影,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望着结婚喜帖上穿着婚纱的若水,她长胖了一些,笑得很幸福,她身边的新郎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都望着对方笑着,新郎似吻非吻,若水欲拒还迎。“真是养眼啊”,我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小木见我看的入迷,凑上来耍贫嘴:“什么时候咱们老大也穿上婚纱啊?”“别急,等不了多久了!”说完,我俩一起笑了起来。

我不放心让小木去和老曹联系,还是直接拨了他的电话:“我这有个难度大的案子只能您出手了?”“说说看,林律抬举我啦,看我能不能办。”“放心,杀鸡何用宰牛刀?这案子绝对配得上您。”老曹在电话那头干笑了几声,看来很有兴趣。

他终于收起了那谄媚的样儿,缓缓地说:“老大,我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嗯,知道了。刚交三个月。”我对于小木这种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小子已经习惯了,谈个恋爱投入起来可真要死要活,但火热不了多久,就失去了新鲜感。他常挂在嘴边的台词:“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

“结婚之前就怀孕的女人就是个霉头,不会给夫家带来好运,我们明华心善,非要结这个婚,那就一切听我的安排,也好破了这个霉头才行。凌晨三点就要接亲,天亮前到婆家,不能穿红带绿,也不能放花放炮,还有孩子落生前不能跟丈夫同房。”若水很无奈地答应了这些,但她也慢慢感觉到恶梦的来临。

身边的助理小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连忙捅了捅他。其实,我心里也觉得她真好笑,还什么恶婆婆啊,都怂成这样了。“若水跟你儿子正闹离婚你知道吧?”若水婆婆突然眼里充满恐惧,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明华提出离婚也是她怂恿的。可她却假惺惺地说:“若水那么老实又给明华生了俩孩子,离啥婚啊?我出去了就劝明华别离了。”

3

虎子已经上中班了,但奶奶一天到晚带他看电视剧,如果若水想给他读会儿书,婆婆就骂她累坏了她孙子。奶奶一直不让虎子跟若水睡,每天都必须跟她睡。

这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伤心事,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默默地低头垂着泪。我其实最怕当事人情绪激动,尤其像若水这种柔弱女子,她一掉眼泪,我就真的有些慌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我只是个律师,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什么也不做感觉很尴尬,我只好起身走到她身边,递了纸巾过去。

“明华回来见她手上缠着纱布,便问她:‘怎么弄的?’若水心里委屈,说着就哭起来。婆婆恶人先告状,马上破口大骂起来:“我做饭你不是不爱吃吗?那就自己做啊!你故意切了手这是吓唬谁呢?你是存心不吃饭,要饿死我大孙子吗?”

“若水”姑娘走进来的时候,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叫“纸片人”。她瘦小得有些干瘪,身体好像没有发育的小女孩,即使穿着很贴身的长裙,也看不出她的曲线。我冲她职业性地笑笑,对她说:“请坐吧,你想喝点什么?”

一想起两年前的那场离婚官司,我始终心有余悸,决心不再接什么离婚案。昨天快下班了,助理小木突然到我周围来转悠,又要替我加班,又要给我捶背的,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我看他终于也演够了,就眯着眼睛对他说:“行了,你这黄鼠狼来给鸡拜年,有啥事儿,说吧?”

眼前的女孩一回忆起这些快活的日子,灰暗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火花。我知道她喜欢沉浸在这种回忆里,但我却不喜欢。为了把她从甜蜜回忆中拉回现实,我不得不打断她:“那结婚以后呢?”

不过,这次她猜对了。藏在人群中的老曹录下了“抢孩子”的经过,直接放在网上发酵,不出一夜,点击量超过1000万,老曹在娱记界爆红,堪称是“最有社会责任感的娱记”。

“哦,那离婚的理由是……”“我婆婆把我赶出来了,也不让见我的孩子。”“赶出来了?什么时候啊?”“两年前。”我很惊讶地望着她:“那为什么现在才离婚?”“孩子的爸爸以前对我很好,而且我给他家生了一儿一女,我不想离婚,我还想回去。”

若水每天像活在空洞中,明华、婆婆和虎子虽然就在她的周围,她却觉得很恍惚,似乎自己就是行尸走肉,像观众一样看着别人的生活。当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她又怀孕了,她本以为这是重新生活的转机,但这一次,她却彻底掉进了生活的黑洞里。

“为了这女孩,老大您得帮我一个忙!”“嗯,说吧。”“我女朋友有个表姐,就是她二姑远房表妹的亲侄女。”“嗯,挺近啊?”我讥笑着抬头瞅了他一眼,对他的忍耐到了尽头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对他笑的。

不出所料,明华签了协议书,若水带着补偿金和女儿开始了新的生活。听说她到县城一个私立幼儿园当老师了,工资比以前多,人也比以前更漂亮。她班上的一个小男孩的妈妈前两年车祸去世了,他的爸爸每天来接他,渐渐喜欢上了若水,后来两个人谈起了恋爱,不到一年就准备结婚了。

“他是在北京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的,见识特别广,也特别能说。我真是挺喜欢他,那时,我刚二十岁,觉得将来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心里很满足。他对我很好,很殷勤,我们常在村子里的河边约会,他喜欢带我一起钓鱼,也会买各种小东西哄我开心。”

“若水真的为这个意外高兴,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明华。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子,多多少少对男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水第一次见婆婆就吓坏了,那老人家虽然是农村出身,却一身城里人的行头,身体圆滚滚的,外面裹着个花裙子,肚子和胸部隆起得让人担心,好像一下子就要把裙子撑破,化着浓妆的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能看见她那张血淋淋的大嘴一张一合,说起话来一副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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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明华在大学里有个谈了四年的女朋友,那女孩家境好,留在了城里工作,明华为了她也留在这座城市,考上了村官。村官两年任期一满,他就想回城里找个工作,与女朋友双宿双飞。但是,他母亲到城里见了那姑娘,这事竟然就黄了。”

听到这儿,我差点拍桌子跳起来,“好了,你不用继续说故事了,想法子收集一下这恶婆婆的材料,这么歹毒的婆婆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又接着问了小木一句:“明华什么态度啊?”“他明显也怕这老太太,不敢替媳妇说话,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他就正好住在宿舍里加班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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