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你睡得好，没脑子的家伙！”
屋外已经有人在拍老李的大门了，老李对着门口大喊好了好了，回头看见自己老婆依旧睡得安稳，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个，忍不住骂了一句。
回家的时候老李把衣服脱了下来，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从他怀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停在了桌子下面。
“我呸！还加钱！等你把东西处理完我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拿钱！”
“在这干嘛？”
拐头家的坟里埋的是他的老伴，死了没多久埋进山里的，当初为了找一块好地方拐头满山跑了好几圈。现在好了，赶上挖山，才埋没多久就被挖了出来，还不是全尸挖出来的。
领导在离老李几米远的地方对着老李赔笑，然后对老李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老李站在棺材面前，周围没剩几个人了，他们似乎觉得老李疯了，尤其是村子里的人。
老李戳了戳旁边的人，他没注意到那个人不是他村子里的人。被问到的人有些愣神，老李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就不耐烦了，张口就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
那尸体不仅看上去保存完好，连触感都和平常人一样。老李摸到尸体的时候感觉浸在黑水里的手在发热，尸体的皮肤也在发热，甚至站在一边的打工仔都可以看见原本没有涟漪的黑水开始冒出白烟。
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见过……
周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老李也不想去计较，只是心里骂那个人身体不好还出来瞎晃。
“要我说啊，钱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山上的那些坟！”
老李到没有任何感觉，他把尸体捞了出来，放在了领导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大木板上，然后拿起一边的刀，面无表情的劈了下去。
村里的人过来说，未了带着些许调笑和遗憾。
“你还别说，虽然是夏天了，这早上还是凉的很。”
三幅上好的红木棺材整齐的摆在坑里，棺材已经被人打开了，里面除了尸体之外还有满棺材的黑水。说是黑水，里面的尸体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三具尸体的头发在黑水里飘浮，尸体上没有任何痕迹，不管是皮肤还是衣服，都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黑水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村里的女人带饭过来一群人才知道已经到了饭点了，但是老李还是没出来，山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老李的怀里像是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你闻到了味道没有，好香啊。”
“我听说拐头家的坟被挖出来了，但是挖的时候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碎了！”
老李的尸体被村里人处理好了，一群人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烧了，反正以后这山也没了，埋也没用。
打工仔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
打工仔那天之后发了高烧，一直说一些胡话，好不容易退烧了就接到了老李去世的消息，碍于面子只好和领导一起去老李家。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人群一听到坟就都停了嘴，老李也不说话了。这山上一直都是埋尸体的地方，不单单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多人都觉得这里的地理位置好，纷纷把家里去世的人埋在这里的山上。尤其是其中一座叫“东山”的山，很早之前就成为了埋尸的最佳山头，这么些年往里面埋人的人越来越多。
打工仔早就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山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就断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一个个很耐心的待在原地等着老李。
一般村子里的人都信鬼神，老李村子里的人一直如此，每年甚至还要弄两次祭拜鬼神的活动。但这个时候他们却能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公然讨论尸体，也算是被钱冲昏了头脑。
空气里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老李好像闻过，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却总觉得熟悉。
老李没接话，他一直以来就很忌讳这些东西，自然不愿意谈论这种事。
说起老伴，老李有些无奈。自从挖山开始，他老伴就有些不对劲。整天整天的不和自己说话就算了，整个人就像睁着眼睛的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好不容易动一下也是从床上到厨房，再从厨房到床上。
老李是被外面轰隆隆的挖掘机声音吵醒的，这村子四面都是山，原本就是一个落后的地方，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新官的奇思妙想，决定在这里挖山修工厂。
这天哪里凉了，反而热得很！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百来号人从四点多坐到六点多，再坐到八点多。最终还是老李坐不住了，站起来气宇轩昂的指着挖出来的东西，说：“烧了就行了！”
老李家穷得很，家里除了一张发黑的破桌子之外也没什么了，打工仔站在最外围想着什么时候溜走，视线却被桌子下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打工仔靠近桌子，弯腰的时候被领导拉了起来，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
老李也不去管它，一声不吭的走到了床边，静静的看了几秒自己老伴之后把人给翻了过来。
那天之后挖山异常的顺利，只是村里人再没见过老李，他家的门再没开过。所有人都说这是因为老李触犯了鬼神，人人都害怕会殃及自己，于是也就不去理会他到底怎么了。
之前被老李问香味的那个人提到了这件事，村里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味道了决定去问问老李，却发现这人赤裸着上身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看上去有一段时间了。
“哎老李头啊，你说这山挖完了能给我们多少钱啊？”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领导看见人都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老李倒是没管他，别过头不想去理他。其他人一个劲的附和，甚至还有人公开的说自己想要多少报酬。
下午的时候老李自己出来了，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的从山上下来，然后说自己累了直接回家了，就连领导找他他都没回答。
领导见老李慢吞吞的往坑里爬，笑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朝老李吐了口浓痰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个年轻的打工仔看着老李。
这才四点多，屋外面没什么光亮，老李开门跟着人群走，一路上只有几个破旧的小路灯散发着微黄的光亮。
领导的效率突然变高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口大锅，里面装了半锅清水。
“……随便看看。这照片……？”
“反正都是死人了，埋在土里过几年也就什么都没了，挖出来也没什么事。”
“就知道钱！给多少钱还不是他们定，你以为能给你多少！”
老李边穿裤子边对着窗户外骂，未了还朝着半开的窗户啐了一口。
桌子下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老李不情不愿的从床上坐起来，这家都要没了，自己还得上赶着去帮忙。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站起来的老李。领导原本还没任何办法，这下子看见有人站起来高兴地不行，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握住老李的手，笑嘻嘻的说好好好。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领导眼尖的看见了山上飘起了一阵阵白烟，然后所有人就开始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打工仔使劲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忍不住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可没等他骂完，人群那边就乱了起来。
挖山十分顺利，只是村子里的香味一天比一天重。刚开始还是淡淡的，闻起来沁人心脾。可随着时间推移，这股香味越来越重，逐渐让人受不住，甚至闻起来让人犯呕。
说来也奇怪，自从知道要挖山的消息之后，老李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简单来说，就是自己身上总是有火烧火燎的感觉，有时候自己摸自己的手还会感觉到烫。他老伴身上也是这样，每晚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敢靠近，热得慌。
老李伸手在华贵的棺材上摸了两下，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撸起袖子直接往黑水里捞人。
山挖的有一段时间了，一座大山也没了多少，原本还拥挤的小村子瞬间空旷了起来。老李到的时候那些城里来的人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有些慌张。
“这是老李和他老伴年轻的时候照的，他老伴前几年死了，烧死的。”
“一群只知道钱的孬货！”
“哎呀乡亲们终于来了！”
屋外的声音更大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熟悉的声音，应该是那些想尽早拿到劳工费的人。
“老李啊，这件事就靠你了。”
靠近桌子的墙上贴了一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了，整张照片都泛着黄，上面还有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