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前路无知己:别离

2019-09-14 14:51:10

古风

四季变换,秋风吹起。立在城墙之上便可以看到远处的黄沙被狂风席卷着扶摇而上,扬起的尘土似乎可以打到莫愁的脸上。她扬着脸庞,感受着来自大自然最真实的接触。

她来到这座黄沙城已经两年了,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往,可谁都不会质疑她的实力。年纪轻轻,不仅才智武功过人,更是黑白两道通吃,无论是官府的衙内还是游走的侠客,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于是有人猜测,她其实是丞相之女,又或者是有着少女容颜的绝世高手,要不如何能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量。

想起这些,莫愁忍不住抿嘴而笑。她不过是一个略微懂点武功谋略的普通人,机缘巧合上天眷顾才有今日的成就。外人都道她事事顺心、春风得意,却不知她也有诸多搞不定的麻烦事。

不过,事情再怎么麻烦,都麻烦不过一个人,并且这个人现在已经过来了。

马蹄声传来,自城内奔驰过来两匹骏马,停在城墙之下,马上的人翻身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丁香,莫愁的贴身婢女,不过一个时辰没见,丁香望着莫愁的眼里就露出欣喜的感情。莫愁见到她也高兴,浅笑着迎上去。

正当主仆二人就要会师之时,后面的来人几步并作一步,加快速度超过了丁香,抢先一步扶住莫愁的衣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佳人的倩影,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许某的脑海之中。”

许家在城里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只可惜几代之后落败,传到许尘这一代,就只剩下塔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浪荡公子。

莫愁心内暗自叹气,许尘长相俊美,尤其是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魄,可是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配不起上天赏赐的好皮囊。

莫愁不动声色,眼里也尽显悲怆之色,柔声道:“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去到关外那风沙之地,留在此处同莫愁朝夕相对岂不更好?”

“啊?”许尘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丁香,原来自己要出逃塞外的事早就被她飞鸽传书告知了莫愁。

他上前握住莫愁柔弱无骨的玉手,惆怅地道:“我岂舍得抛下你,只是这西沙城内再无许某的容身之处。小姐放心,待小生在关外谋得安生立命之所后,立刻前来迎接小姐。“

话音刚落,许尘就急转掉头,企图离去。

他这些年在黄沙城内吃喝嫖赌,将祖上仅存的老本挥霍一空,近日又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再不走,恐怕就要五马分尸。

“唉,许公子!”莫愁拉住他,依依不舍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如将相欠的纹银悉数奉还,省得莫愁牵肠挂肚。”

许尘拍拍脑袋,他曾向莫愁借过三千两的赌注,时间太久远,他早就忘到九霄云殿了。

“小姐放心,小生择日定当遣人送还。”许尘拱手,暗地里运足劲道,准备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公子是何等人,小女子自当不疑。只是前路漫漫,公子若无钱财金银伴手,恐怕寸步难行,念及旧情,小女子有一礼相赠。”莫愁并不计较,继续口吐莲花,好言好语。

听到钱财,许尘的眼里放出光芒,“钱财在哪,数量多少?”

“城西的金员外欲新纳一娇美小妾雪芙蓉,奈何位美娇娘性情反复,前几日还伺候得金员外心满意足,突然又变卦不肯入门。金员外喜帖都已散出,此刻取消恐沦为笑柄,他对那雪芙蓉着实喜欢得紧,愿出资五千两……”

“五千两?”许尘的眼里放出光彩,偷偷那眼角去瞧莫愁,见她并无愠色,便继续道:“这是何难事,若我出马,须臾之间便可解决。”

黄沙城中的烟花女子皆是他的知己,这位雪芙蓉也曾见过几次,大家觥筹交措把酒言欢,雪芙蓉眼里净是对他的崇拜与钦佩,若不是自己形色匆忙,抽不开身与美人花前月下,又岂会让金员外捷足先登。

前日他自凌烟阁路过,将顺手采摘的红梅别在芙蓉姑娘的窗棂之上,莫不是因此芙蓉姑娘才心神波动?

莫愁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频频点头道:“正是,许公子名满全城,无论大家闺秀亦或烟花女子都与你是至交,因此我已向金老爷推荐你。竟不知公子今日离城,看来实在是莫愁多事了。“

“岂会呢?几句话能耽误多少功夫,我现在就去找雪芙蓉。”许尘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领赏金。

“既然如此,公子请随我来。”

莫愁嫣然一笑,轻提罗裙,款款上马。许尘亦踏上坐骑,紧随莫愁同行。

有风吹来,衣袂轻扬,阵阵幽香随之飘来。许尘不由得心生荡漾,夹紧马背,朝莫愁的身边靠去。莫愁浅笑,并不阻止。待许尘几乎可以触碰到她的衣裙时,莫愁又不动生色地调整缰绳,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二人转入平安小巷,在一座高院之外停下马步。

莫愁道:“雪芙蓉就在此处。”

许尘有些诧异。黄沙城中属兴盛大街最为繁华,城中富户的府邸大都建于此处,金员外也是。为何要将雪芙蓉安排在此处?

“既然要嫁入金府,必得离开原来的烟花地,但礼未成,为免遭非议,金老爷故将雪芙蓉安置在此处。“莫愁看出疑虑,为其解惑。

许尘一想合情合理,下马欲敲门而入。

莫愁在后拦住他,“为雪姑娘今后名节计,公子还是莫走正门为宜。”

许尘声名狼藉,此语倒也合情合理,他不复有疑,果然来到后巷,选了一处比邻大树的墙头翻了过去。

墙内竟然有个两尺的大坑,许尘事先未察觉,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忍不住叫出声音来。

莫愁在院外听见,似有些不快。“许公子,切忌小心,此番我们是隐蔽行事,金员外不愿声张。”

许尘疼得龇牙咧嘴,却只得强忍住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出坑来。

小院虽不大,但也布置得错落别致,花草繁茂。沿着小道往前几步,便看见一座造型别致的小屋,透过微开的窗户,一位妙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流水般地长发倾泻下来,举手投足之间净是柔媚动人。

“芙蓉。”望见所寻之人,许尘大喜过望,疾步朝小屋方向奔去。

两侧树木草丛之中,却忽然穿出两队人马,均持剑径直刺许尘而来。

看来是追债的人跟踪至此。许尘暗叫不好,只顾着美人在侧,心内又惦记着赏钱,并不曾留意有人跟踪。

可眼看着钱财就要到手,雪芙蓉近在咫尺,许尘岂能就此放弃。

他纵身一跃,抓住树枝,借势在空中来个横扫腿,将互相撞在一起的两队人马踢翻在地。

旋即跳至微开窗前的走廊之上,他尚未落稳脚跟,自头顶之上落下一张大网,许尘紧急转身勉强避开,早已浸出一声冷汗。

雪芙蓉受到惊扰,探出头来一探究竟,看到许尘,面露欣喜之色,轻启朱唇道:“许公子,你为何在此地?“

许尘攀住雪芙蓉的手,翻身跃入屋内。雪芙蓉果然不负其艳名,双手柔弱无骨,肤白似雪,几日不见更添我见犹怜之柔弱美态。

可是时间紧迫,许尘没有时间怜香惜玉,匆忙说道:“芙蓉姑娘,你听我说,在下今日前来是要奉劝姑娘,金员外对你一片情深,你定要珍惜,切不可……”

门口似有脚步声传来,雪芙蓉手里握着的桃木梳掉落在地,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门被踢开,金员外提着大刀怒目圆睁,身后跟着五六个护卫。

“好你个登徒子,竟敢调戏我未过门的六夫人。来人,把他拿下!”

雪芙蓉扑入金员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金员外,一切都是误会,你问问芙蓉姑娘,我是好意来相劝的。”

可雪芙蓉受了惊吓,只是哭泣,不说一个字。

金员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无耻之徒还要狡辩,待我把你捉住送官,看你还嘴硬!”

此刻屋外被踢到的人已经追至屋内,一伙人将许尘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众人,许尘自知难以脱身,只能将目光投向雪芙蓉,希望她能说出实情,解开误会。

雪芙蓉靠在金员外的怀中,以一个外人不易察觉的角度,侧头对着许尘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手去旋转一侧的花瓶。

哐当一声,许尘脚下的地面裂开,还没反应过来,许尘已经跌落了下去。

又是一个陷阱。

等许尘被人五花大绑地拉至大厅时,太妃椅上分主次坐着护城将军、金员外,还有莫愁。

许尘不可置信地望着气定神闲安心品茶的莫愁,他嘴里塞住了布条,呜呜丫丫说不出半句话。

金员外拱手道:“今日多亏李将军、莫愁姑娘出手相助,金某才捉住了这个登徒子,自此芙蓉不必再担惊受怕,我们的亲事也能如期举行了。”

李将军道:“金员外客气了,这一切都是莫愁姑娘运筹帷幄,我是个粗人,只听安排。”

莫愁放下杯盏,浅笑道:“承蒙不弃,莫愁今日才能为官府、金员外尽绵薄之力。只是这歹徒狡诈异常,将军可一定要看好,若是让他逃脱想再抓捕可就难上加难了。”

“这个自然,本将军现在就将这歹徒带回衙门听候发落。”李将军即刻起身,带着卫兵押着许尘就要离去。

莫愁起身相送。许尘同她错身而过之时,手里多了一件貌似刀片的坚硬物件。

趁着途中卫兵交接疏忽之际,许尘终于抽身逃出。他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衣裳满是污垢,潜入一家布料店偷了另一件白衣,方才奔向城外的紫竹小林。

竹林的木屋之内灯光如豆,莫愁手持书卷,一面看书一面悠闲地品茶。

“啪!”

闯进来一个人,重重地拍着桌子。

“你竟敢耍我?”

莫愁抬头,原来是许尘。

“许公子何必动气?不过是出苦肉计,过程也是有惊无险,只要目的达到了,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这样一想也对,吃点苦,拿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倒也合算。

许尘对着一张竹凳吹气,确认上面没有灰尘后也落了坐,还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逃得太急,已经许久没有用茶水了。

“既然如此,就请莫愁姑娘将五千两赏银交给许某,许某即刻上路,自此山高水长,你我二人后悔无期。”

“赏银?什么赏银?”莫愁很是惊讶。

“你莫不是想抵赖?”这回轮到许尘大惊失色,“说好的,劝说雪芙蓉答应金员外的亲事,事成之后有五千两赏银。”

莫愁幡然领悟,“哦,确实有这样一回事。不过道上的规矩,许公子不是不知道吧。我们替人介绍活计,自己也担着风险,抽个四成不过分吧?”

“四成?莫愁,你太狠了。“许尘差点被呛住,赶紧给自己多到了几杯茶压压惊,”四成就四成,你把剩下的给我。我即刻赶路!“

莫愁直叹气道:“许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记了向我借三千两银子之事?哪里还有剩下的?“

豁出了性命居然白忙活了一场,摆明了是耍他。许尘拍桌而起,他岂能善罢干休!可不知为何,起身时居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哎呀,许公子。”莫愁见状颇为关切,眉头都皱了起来,她道:“我都没有招呼你,你怎么就自己把茶喝了呢?近来我失眠多梦,茶水里加了助眠功效的药材,丁香做事毛毛糙糙的,刚才手一抖加了许多,公子你莫不是喝得太多了?”

许尘怒气冲冲地推开莫愁欲搀扶自己的手,抚摸着额头,质问道:“你不必假惺惺,我知道这必是你耍我的把戏。我告诉你,不过一时三过药效就会过去,届时我定饶不了你。”

这话仿佛提醒了莫愁,她放下手里的书立到门侧去张望,道:“李将军知道你逃了,差人来说要来与我商议对策,时间已然不早,为何将军还不前来呢?”

许尘吃了一惊,脸色由白转青,他正在揣测这话的真实度。

似乎有脚步声自外传来。

“呀,这脚步稳重有力,想必是将军来了。”莫愁大喜过望,回过头来道:“只是,将军与我商议,公子在此处方便吗?要不公子在此处休息,我与将军去前厅议事如何?”

“用不着你假好心!”许尘愤愤而起,踉跄着出了门,用残余的力气跌跌撞撞地翻身出墙。

紧接着一声巨响,听得莫愁胆颤心惊,看来着实摔得不轻。

走廊尽头丁香捧着一个木盒喜笑颜开地走过来,道:“小姐舍不得许公子,如此大费周章把他留下来,又何苦吓他呢?”

“要你这个小蹄子多管闲事。”莫愁抿嘴笑着回到桌前坐下,望着丁香手里的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金员外差人送过来的五千两银子,你过目之后我就送到库房去,如何?”丁香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亮闪闪的一排白银,上面还有几张银票。

莫愁不耐烦地挥手道:“我要这累世的劳什子做什么?明日你去散与贫苦之人,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吧!”

“是。”丁香应声退下。

莫愁亦熄灯入榻,手里的物件在黑暗里散发出皎洁柔和的光芒。那是刚刚借搀扶许尘为名自他身上取下的玉佩。正圆的造型寓意着圆满,活灵活现的腾龙图纹代表吉祥。

莫愁仔细地抚摸着玉佩,自怀里也取出一块。她将两块玉佩放到一处,外形几乎一摸一样,只是自己的这块上面雕刻的是凤凰朝日的图案。龙凤呈祥,原本就是一对。

真不知道明日许尘发现祖传的玉佩不见了,会是怎样一番情形,是否又会来此处找自己大闹?这些事情想着就很有趣。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静静地散落在莫愁的床前,莫愁紧握着双玉,怀着对明日的期待心满意足地睡去。

李端流云
李端流云  作家 人生有一条路永远不能停止,那就是成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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