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领域（下）
文/小学生画花花
5.
出于《一日领域》的火爆影响力，杨文远第二天一早回学校，本就是焦点人物的他此时就差被同学们抬个聚光灯照亮。
“杨学霸昨天通关了暴风都诶……”
“真不愧是他啊。”
感叹、夸赞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几个冲昏了头的迷弟迷妹跑到杨文远跟前求签名。
无奈地推推酒瓶底眼镜，杨文远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氛围，试图让淼淼和朱常赶紧陪自己到教室。
然而用丰盈身体护住他的朱常和就差出拳暴打靠过来的同学的淼淼，让三人更加像被粉丝群围堵的明星与经纪人、保镖。
透过教室的窗看到这番景象，pk输了的赵航洲气得牙痒痒。他走到班级的角落拿出手机，一顿鼓捣像是在泄愤。
在众多双闪着星星的眼睛中坐立难安一整天，杨文远终于熬到了放学铃声响起。
迫不及待地走出课室，他在学校门口稍微等了等，淼淼和朱常两个身果然雷急火急跑来。
“看来你们还没忘今天要干什么啊。”
说完，杨文远率先往前走去。
这个城市的公共墓园是院长的长眠之所，三人沉默地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过道快步前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束老人生前最喜欢的白菊花，为在老人的忌日带来思念。
然而当快要走到院长的墓碑时，杨文远突然停下脚步。
“老大怎么了……”
没等淼淼话说完，杨文远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原来老人的墓碑前，正站着个看上去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影——杨文久。
安静的墓园里，除了远处老银杏树的簌簌叶声，就只剩下杨文久一句接一句的抱歉。
在原地稍稍犹豫，杨文远最终还是走上前去。
“没想到你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
缓解尴尬的话刚出口，便被杨文久手中同样带着的一大捧白菊所惊讶。
“当然。只是真的很抱歉，我连院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说着，杨文久把花放在院长的墓碑前，黑白照片中老人的笑容仍如往常一般慈祥，似乎永远都在迎接归来的孩子。
杨文久虚弱地咳嗽两声，继续道：“小远，我看完了你这两天游戏的操作，应该你也发现我设计的原型了吧……”
“在院长跟前，你还要提游戏？”
瞪了对方一眼，杨文远明明打算好好和哥哥说两句，可不知怎么的，一听到他说游戏便来气，尤其是在院长的墓前。
“看看你自己病恹恹的样子，看看现在和你完全没有联系的大家。你还不明白，就是你为了你的游戏才导致这一切吗！？”
说着，杨文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朱常见状忙去一把拉住他。
“老大，院长不会希望看到我们这样的。”
看到弟弟情绪失控，杨文久的眼也中布满了自责。
“真的很抱歉。”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才又开口。“我是个只会游戏的人，所以我想把我的歉意，我的思念都通过游戏来传达。”
“院长，小远，大家……对不起。”
鞠了一躬，杨文久细得像是竹竿似的身影先行离开了墓园。没有再看向自己的哥哥，杨文远盯着墓碑上院长的笑容，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自己真的该冷静下来，好好和他交流。
离开墓园，杨文远仔细思考了一番先前哥哥的话语后，向两个伙伴提议道：“我想去福利院那边看看，你们要一起吗？”
没等朱常开口，淼淼一把勒住前者的脖子，擅自回答道。
“当然没问题，我们和老大是个team！”
趁着夕阳离落下还有许久，三人回到了从前的共同家园。风吹来紫荆花的香气，淡紫色的花瓣在黄昏的光里被镀上一层金边。
“现在这里真冷清呀……”
走进静谧的四合院，朱常不由自主的低声感叹一句。用眼神剜了这家伙一眼，欢喜冤家淼淼就差动手。
“看你一副丧气样，王阿姨以前常说的话都忘了？”
“随时随地都要保持精气神打扫？可是打扫完肯定会累啊……”
一个爆栗敲在朱常头上，淼淼说：“死胖子就知道累。”
“我想起来了！”
杨文远突然的话语让两人同时一怔。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杨文远快步往王阿姨以前的小院走去。
儿时记忆里如同广场的院落，在三人此时看来其实也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青灰色的地砖由于太久没有打扫，已蒙上一层尘埃。
“就是这里。”
两步径直庭院中央，杨文远俯身擦去正中央的灰尘，露出一块莹白色的石英岩。
“这、这不是！”
“没错。”
点头肯定朱常的惊呼，杨文远站起身来。
“暴风都的实际背景，就是这个小院，boss也就是我们的王阿姨。”
说着，杨文远环顾四周，王阿姨从前在这里一把扫帚舞的虎虎生风的身影似乎还在。从前他和哥哥经常调皮被王阿姨抓来打扫院子，暴风都的幻想，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朱常，你帮我查查玩家们第二关的情报。”
闻言，朱常赶紧拿出手机。
“第二关好像是个海底的教堂，那里的神父防御近乎无敌，还能咏唱来让玩家们沉睡出局。现在也没有人能过关。”
“那就没错了。”
杨文远向两人招手，示意俩人一起走到福利院废弃的大厅。在几根石柱后查看一番，他长舒了一口气。
“回去我们可以通过第二关了。”
登入游戏，小队除了杨文远，其余三人都一脸懵逼，昨天的紫发妹子法师更是惊讶的一串发言打出不下十个错别字。
“别紧张。”
随着杨文远胸有成竹地说完率先进入传送门，水流声在耳边响起，无数闪着奇异光芒的气泡散开。残破的石柱环绕成圆，而在正中央的神像之下，长袍的老者正沉默地伫立等候。
感受到玩家的靠近，老人睁开澄蓝的双眼，开始吟唱祷告的篇章。
看着这幅景象，杨文远有些出神。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不只是在“玩游戏”而已，在这里，他还感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
“老大！再发呆角色就要出局了！”
耳机里传来淼淼的呼声，杨文远这才反应过来操作角色到神殿唯一一根完好的石柱后。
“以前院长还在的时候，他老是喜欢给人灌无聊到打瞌睡的鸡汤。我和杨文久就挑了个躲在石柱后面的位置，想自己的故事……”
低声说着，杨文远用吟唱杖触碰石柱的背面，彩色的气泡随之浮现。
“悠远的故事流淌于耳旁
无论旅人来自何方
皆在海教堂酐睡”
同样是中二无比的咒语，杨文远这次却不再觉得羞耻。
神像下的老人露出慈祥的微笑，不计其数的气泡升起，漆黑的海洋被打通一条直通苍穹的隧道。
外界已经来到傍晚，夕阳把海面染成红色，海天之间画面扭曲变幻，黑白的线条搭建出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城堡。
同一个小队通过第二关，这让整个服务器的人群都沸腾起来。
6.
“老大，我们不用探查第三关吗？”
与杨文远一同退出游戏后，朱常有些不解。
“没事，第三关……”
杨文远再度拿出最下格抽屉的笔记本，熟练无比的翻到写有“童话城堡”的页面。
“老大心里肯定有数啊，胖子你就好好躺赢就好。”
淼淼的声音响起，俩人又开始唱对角戏，而杨文远却已经沉浸在画本的回忆里。
那是从前自己听得最多的幻想。每晚呆在在狭小的房间里，哥哥的奇思妙想却总能让这一方天地妙趣横生。
小床下藏着的漫画书，墙壁上用小石头的乱涂乱画，杨文久用他的幻想一点一点把这里填充进童话的色彩。
而如今，他不仅清楚的记得过去的美好，还把这一切呈现在游戏世界里。对让哥哥消失的游戏，杨文远此时已经不知道是何种感情。
点开游戏最新的消息，第三关，也是最终关的童话城堡里，boss是个手拿纸笔的创造者。
“形象还挺像你真人的。”
自言自语地说着，杨文远再度登入小队语音。
“两位，明天有空和我再去一次福利院吗？”
“我没问题！”淼淼率先表态，朱常的声音却犹豫起来。
“我明天刚好兼职……”
赶在淼淼声讨前，杨文远说：“没事，兼职的话也的确没空。”
然而等到次日的放学，杨文远老久也没找到淼淼。直到手机收到她的信息才知道，这家伙风风火火帮人替补打篮球赛拿了mvp，被一大帮队友硬扯着去庆功宴了。
对淼淼火爆的性子感到哭笑不得，杨文远最终独自前往福利院。
再度走进熟悉无比的小房间，目光呆滞的瞬间，杨文远甚至能看到年幼的自己和哥哥在墙上照着漫画涂鸦的身影。
触碰凹凸不平的墙面，杨文远突然觉得，自己那“杨文久为了游戏抛弃一切。”的想法，也许太过武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墙壁上那座由黑白色块堆砌的城堡，就是第三关的通过咒文所在。仔细看过每个角落，杨文远正准备离开，却又总觉得少了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靠近天台的楼梯，漫天的星辰在他抬头的瞬间映入眼帘。
灵感忽的在脑中炸响，杨文远拿出手机就要查询第三关的详细咨询，房间外边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浑身一个激灵，杨文远有种不妙的预感，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被暗柱的目光窥视。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少年矮身移动到房间的门口，微微探出头去窥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