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露滴清响
01.
多少年没这么认真的照过镜子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什么时候成小老头了?不至于啊,刚刚五十出头,虽然不是男人一枝花绽放的年纪,也不是花骨朵凋零的岁数啊,可花枝子就是挺不起来了。
胡子两天没刮了,这东西长得真快,密密匝匝地往外钻,摸上去直扎手,拿起剃须刀,我又放下,没劲!
刮给谁看啊?多少年了,天天刮,突然间刮够了。
昨天有人给介绍对象,带两个闺女,大闺女出嫁了,二闺女上大学,我都答应了,也不挑什么了,可人家还是没看上我,说房子太老旧了。
奶奶的,现在的女人带着孩子过来也挑三挑四的!
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洗漱,一会儿出去买点早点。
“邵明,妈做了粥,去吃碗吧!”我妈又在院门外喊上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烦我妈,虽然她现在满头灰白发,也可用慈祥这个词来形容了。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我不想用飞扬跋扈这个词,就说她傲气吧。
02.
是的,我妈当年可傲气了。可能给谁谁都傲气吧。那时我爸可是大队书记兼村长呢!你可别小瞧这村官,在村里可有地位了!
那时全村分四个小队,每个小队也就一辆骡马车和一头牛,几十户人家都指望着这些牲口种地是不可能的。
有的人家就只能人拿着大镐刨垄,把自家的田地种完。
种田是按节气来的,错过了就会影响收成,那时候的粮食可没现在产量高,而且还要交公粮,家家户户都有借粮食吃的经历,所以种地的事是每家每户的大事。
我家从来没有人刨垄种过地,各小队会出人带着各队仅有的牲口来给我家种地,而且,那么多地,一两天内准能种完。
所以大家忙着种地的时候,我家反倒是最清闲的时候。
农忙时妇女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可我的母亲从来就没有下过地,她不是在家里迎来送往,就是站在当街大声和人说话,能和我妈说上话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都是村里有头有脸人的老婆。
一般的村民笑着跟我妈叫声婶儿,我妈往往眼睛瞅着地,从鼻子里哼一声。
但是只要我妈往当街一站,仍然有一拨人众星拱月似的把我妈围在一起,笑着说我妈漂亮,年轻,衣服怎么好看,做饭怎么好吃,顺带着还会把我和妹妹夸一遍。
我妈很享受,我也听不出哪句是真是假,反正我比村里同龄孩子有优越感,他们跟我在一起时都会让着我,即使我欺负他们,他们也选择默不作声。
我爸呢,更不用说了,在村子里威武的不行,他说话从来没有人反驳过,看到父亲,我常常想起电视剧里的皇上,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的梦想就是当我们村子的村长兼书记,威风地在村里走着,到田间地头查看庄稼涨势。
高中毕业,我没考上大学,像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怎么会考上大学,在学校竟气着老师了,不写作业是常事,我还和我们村我同班的一个哥们说:“等我当了村长,你来当会计,咋样?”
我俩大笑,仿佛这个宏伟的蓝图立刻实现了一样的美好。
然后我俩逃课,去河边玩,晚上照样拿着书包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