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傻儿子

2019-07-27 19:02:41

世情

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秀是十里八村出了名好看的村花,在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她还能长得一副可人的模样——会说话似的大眼睛,白里透着红的脸蛋,梳着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儿,任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江秀有个情哥哥名叫李欢,家住同村,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眼瞧着江秀就要年满十六岁,到了适嫁的年龄,可李欢却迟迟没寻媒人上门提亲,江秀不免有些着急。

这天,李欢照例来江秀家找江秀,江秀一把将李欢扯到院子当中,瞧着四下无人,便开了口:“欢哥,你我二人的事,你做啥打算?”

“秀儿,你听我说——”

“咳咳咳——”还不等李欢说完,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江秀抬眼望去,是她爹江保栓,江秀眼瞧着她爹扛着把锄头,拿眼直瞪李欢,她立马上前接下锄头。

“爹,上工回来了?今儿活多吗?”江秀边说,边把锄头放回房檐下,回头给李欢使了个眼色,李欢趁机悄悄溜了出去。

江秀的爹在地主家做短工,为人不偷奸耍滑,干活还勤快,一直被地主雇佣,正因如此,江秀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江秀爹假装没看到李欢,径直往屋走,边走边说:“秀儿,你到屋一趟,爹有话说。”

“爹,您找我有啥事?”看着娘正在给爹扫身上的灰尘,江秀给爹倒了杯茶水。

“秀儿,再过几日你就十六了,该嫁人了。”江秀爹说着,脱了鞋,盘腿坐到炕上,开始卷老旱烟。

江秀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暗自窃喜,难道是爹看穿了她跟李欢的事,要给她做主?

“全听爹娘的安排。”江秀低下头,羞红了脸。

“好,好啊,她娘,就知道咱秀儿是个懂事的。”江秀爹说完瞧向她娘,娘微微地将脸撇向一旁。

“秀儿啊,你准备准备,下个月初六,地主家来接亲。”

“好嘞……不对,爹您说啥?谁家来接亲?”江秀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地主家。”爹说着将卷好的老旱烟叼在嘴里,划了火柴,点着了烟。

江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这附近十里八村的人谁不知道,地主家的是个傻儿子。

“爹,难道您让我嫁给那个傻子?不!我不嫁!”

“这事由不得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江秀爹的口气容不得一丝质疑。

“为啥?爹您倒是给我说说,我为啥非要嫁那个傻子?还有没有天理!”江秀几乎是咆哮着说。

“秀儿啊,你听娘说,你打小咱家跟地主家说好的,到了十六岁,你就要嫁过去,秀儿,咱家虽穷,但做人也得说话算话。”江秀娘慢慢跟她解释着。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江秀豆大的泪珠唰唰流了出来,边哭边喊。

“别闹了!这是咱家欠地主家的债!你不嫁,就得让你弟弟到地主家当长工!”江秀爹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那欢哥呢?欢哥咋办?”想起李欢,江秀开始泣不成声。

“你少跟我提那个小兔崽子!告诉你,就算没有地主家这桩婚事,你要嫁给他我跟你娘也不答应!”江秀爹说完狠狠地将没抽完的老旱烟掐灭,放进铁盒。

江秀此刻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双手捂着耳朵,哭着跑出去了家门,且不说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拿女儿去抵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还是为了保住儿子。

儿子是一个家的顶梁柱,而女儿始终都是要嫁人的,这都是命,但这命,江秀不想认。

江秀捂着脸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李欢家,李欢见江秀这副模样,赶忙将她让进屋,一进屋,见李欢爹娘还没从地里回来,江秀哭得更厉害了。

“秀儿,你咋了?有话好好说,哭个啥?”李欢边说,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江秀的眼泪。

“欢哥,欢哥你带我走吧!我爹让我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我不想嫁给他!”江秀越说越委屈,哭得一声比一声高,透过窗,李欢瞧见路过的邻居都用异样的眼神往屋里望,忙用手捂住江秀的嘴。

“秀儿,哥答应带你走,你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晚上,我们在村头的小树林碰面,你别哭了行不?”李欢见江秀点了头,才慢慢把手放开。

“你今晚就带我走!”江秀抽泣着说。

“哪能说走就走?俺家就我一个儿子,有些事我得交代一下,再说你也得回去收拾下东西,陪陪你娘。”

江秀觉得李欢说得很有道理,不住地点头赞同,暗自庆幸自己寻了个好男人。

回到家,江秀不哭也不闹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只是空了就缠着娘,爹娘以为她这是想通了。

三日的功夫一眨眼就到了,傍晚,江秀悄悄裹了个包袱,趁爹娘不注意的空当,藏在了自家门口的大石头后,等到夜深人静时,悄悄溜出了家门。

江秀只身来到了村头的树林,别说是李欢了,就连个鬼影都瞧不见,正值夏季,夜晚蚊子颇多,不一会就咬得江秀浑身都是红包,迟迟不见李欢来,江秀急得直跺脚。

说不清是过了多久,江秀站得实在乏了,就坐下靠在树上歇会,不知不觉,江秀就睡了过去……

“啪——”江秀只觉得自己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睁眼一看,是爹扛着锄头站在自己面前。

“丢人现眼的玩意,竟敢想着私奔!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赶紧跟我回家!”江秀爹说着,一把揪起她的耳朵,活活把江秀扯回家,江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等了李欢整整一夜他都没来……

到家后,江秀爹拿着厚厚的铁链,把她结结实实地锁在了里屋,任江秀怎样吵闹都不搭理,江秀爹告诉她娘跟弟弟,谁要是敢私自给她开门,就把谁赶出去。

江秀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出去找李欢,当面问问他为啥没来,可是里屋严实得连个窗都没有,别说她一个大活人了,就连飞出去个苍蝇都很困难。

江秀日日拍门哭闹,搅得全家鸡犬不宁,江秀娘跟着哭,爹只是板着脸,一天来送一次饭,江秀心里唯一的盼头就是李欢能来把她救出去,可一晃十日过去了,李欢连丁点消息都没有。

江秀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里被关着,连最后一点盼头都没了指望,她的精神开始恍惚,产生了自杀的念头,这天,她也不哭闹了,在屋里找到匹布,用手撕成一条条,悬在了房梁上,踩着凳子,上了吊。

没了江秀的哭闹,江秀娘反倒觉得心发慌,便悄悄打开了门,这一看不要紧,江秀娘直接跳着脚大喊:“快来人啊!上吊了!上吊了!”

江秀弟弟江城听见娘的叫喊,赶忙跑过来一看,娘正坐地上哭天喊地,而姐姐正直挺挺地吊在房梁上,他二话没说,赶忙踩着凳子上去将江秀抱了下来。

江城把江秀放在炕上,立马按压江秀的人中,半晌,江秀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打那后,江秀爹虽把江秀放了出来,却提高了警惕,走哪都有人看着,此时地主家的聘礼已经悉数送了过来。江秀眼瞧着,心里却开始埋怨父母眼里只认得钱。

眼看就要到日子,仍没有李欢的消息,江秀硬是在娘的“监视”下强去了李欢家,却发现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江秀没辙了,只能认命,成亲那天,地主家雇了八抬大轿,一路上敲锣打鼓,傻儿子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戴着帽子,骑在大马上呵呵呵地傻笑着。

江秀临上轿前差点哭晕过去,街坊四邻们说是来看热闹,其实都是来看笑话。

江秀糊里糊涂地跟傻儿子拜了天地,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地主公婆撺掇着跟傻儿子入了洞房。

“嘿嘿,新媳妇儿,真俊。”掀开盖头,傻儿子咧着嘴,瞧着江秀说完这句话,直咽口水。

“起开,傻子!”江秀白了他一眼。

“嘿嘿,媳妇儿,俊媳妇。”傻儿子说着向江秀扑了过来。

“我让你起开!”江秀一把将傻儿子推倒在地。

傻儿子坐在地上愣住了,低下头,吸着鼻子,江秀见状后悔自己欺负个傻子,她上前去,想拉起傻儿子,没想到傻儿子一伸手,把她也拽倒在地。

“你!”江秀气得将头扭在一边,委屈的泪水也随之涌出。

傻儿子见江秀哭了一下子慌了神,突然一把将江秀揽入怀中,用手边拍着她的头边说:“瓜娃儿不怕,哥哥在。”

江秀愣住了,瓜娃儿是她的乳名,很少有人知道。

“你管我叫啥?”江秀张口问他。

“瓜娃儿乖,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傻儿子说着起了身,蹦蹦跳跳地跑向床,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江秀摇了摇头,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自己则搭在床边,看着一旁熟睡的傻儿子,想着一眼就能瞧到头的生活,再次哭红了眼,不知不觉,她靠在床边睡着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愿意睡滚回家睡去!我这可不缺贯会享受的大爷!”江秀被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地主婆正拿着鸡毛掸子瞪着自己。

“看啥看?真当自己是少奶奶啊!还不去干活?”地主婆看江秀醒了,继续说。

“娘,我干啥活啊?”江秀揉揉眼起身。

“还敢跟我顶嘴?我让你顶嘴!”地主婆边说,鸡毛掸子边往江秀身上落,江秀疼得直喊娘。

“娘不打——不打媳妇——”傻儿子听见动静起了身,死死护在了江秀身上,白白替江秀挨了好几下子。

“哎呦娘大宝啊,你护着她干啥?娘看打没打坏?疼不疼?”地主婆边说边仔细瞧着傻儿子,而傻儿子只是呵呵傻笑。

“还不快起身伺候你男人洗脸穿衣?你是死人啊!”地主婆指着江秀骂。

好不容易跟傻儿子一起给公婆奉完茶,以为能坐下吃口饭,被告知得等公婆跟傻儿子吃完,她才能上桌。

“不吃——不吃——媳妇吃!媳妇吃!”傻儿子见江秀站在一旁,气得摔碎了自己的碗,还差点掀了桌子,公婆没办法,才勉强同意江秀一同上桌吃饭。

桌上飘着豆浆的香味,油条炸的金黄色,还有鸡蛋,这是平日里只有高粱米饭就咸菜的江秀想都不敢想的。

傻儿子一会儿工夫就剥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蛋,放进了江秀的碗中,江秀怯生生地拿起来咬了一口,真好吃。

“吃完了吗?吃完下去干活,我这可不养吃白饭的!”江秀还没等吃完一颗蛋,地主婆就发了话。

江秀不敢怠慢,赶忙把蛋塞嘴里,起身去干活,扫院子、洗衣、做饭,样样不差,地主公婆则怕长工们磨洋工,亲自下地监工了。

江秀干活的时候,傻儿子就跟在一旁,不吵不闹,拿着个小蒲扇,慢慢给江秀扇。

监工几天,地主地主婆热得晒掉层皮,地主婆眼珠滴溜一转,派江秀下地监工,等傍晚回来再干活。

这天,江秀正在地里监工,老远就听见马蹄声,紧接着就听见大喊:“土匪来了——土匪来了——”长工们撒丫子跑得七零八落,等江秀反应过来的时候,土匪头子已经骑马站在她的面前了。

“这山妞子长得真俊俏,扛回去,晚上给兄弟们开开荤!”

“哦呜—”不等土匪头子说完,土匪们一阵欢呼雀跃,吓得江秀转身就跑,没跑出十步就摔了跟头。

“小妞,别跑了,跑也跑不出大爷的手掌心儿——”土匪头子调戏着江秀,江秀吓得趴地上哭。

“别,别吓唬瓜娃儿——”就在江秀绝望的时候,傻儿子出现了,江秀这才知道原来傻儿子一直悄悄跟着她。

“哪来的傻子?不想死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土匪头子嫌弃地看着傻儿子。

“抓我,快抓我!我爹娘,有钱!”傻儿子挡在江秀前边。

“老子凭啥信你的话?”土匪头子指着傻儿子问道。

“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十里八乡的没有人不知道。大爷,您把这傻小子抓回去,弄到钱,要多少女人没有?”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江秀爹。

原本江秀爹在另外一片地干活,听说来土匪了,担心女儿就急忙赶过来了。

土匪一听两只眼睛直冒光,看着傻儿子的穿着确实富贵,于是看着江秀爹说:“爷就信你一回,敢骗爷爷,回来给你千刀万剐!”

“带走!”土匪头子一声令下,傻儿子被绑到了马上,临走,傻儿子还一直对着江秀嘿嘿地傻笑。

江秀来不及顾江保栓,哭喊着回家找地主公婆,地主婆一听,操起鸡毛掸子就往江秀身上使劲打,边打边骂:“就赖你!你个扫把星!都是因为你!”

江秀不躲闪也不哭喊,任由地主婆出气,没过多久,听“嗖——”的一声,柱子上多了根飞镖,飞镖上插着封信:三日后午时,带好一千银圆到村外后山头换傻儿子的命,若敢报官,等着收尸!

地主家虽富裕,可大部分钱财都用来置办了地,手里的银圆也是有限的,为了儿子的命,地主地主婆不得不把手中的地卖出好些,好不容易在第二日傍晚才凑够了银圆。

傻儿子被赎回来的时候,双眼被蒙着,耳朵给灌满了蜡,这是让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嘴唇也干裂的破了皮,他见到江秀咧嘴嘿嘿一笑,嘴唇直接裂出了血。

地主婆一边给傻儿子往外抠蜡,一边骂那些杀千刀的土匪不得好死。这么一折腾,地主家的财产直接没了三分之一,地主婆恨得江秀牙根直痒痒。

“你这个败家的扫把星!我告诉你,来年这时候你要不给我添个大胖孙子,老娘给你卖窑子里去!”地主婆直接发了话,江秀听了吓得直哭,只有她跟傻儿子知道,他们至今都没圆房……

因为给地主家招了祸,江秀白天去地上监工,晚上回来扫院子、洗衣、做饭,还要伺候着傻儿子,她不敢有一句怨言,地主婆狠毒是出了名的,她真怕哪天地主婆不高兴了,给她卖进窑子。

“秀儿——”几日后江秀监完工听见有人喊她,一回头是李欢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

“欢哥——”江秀看到昔日的恋人,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欢哥,你那天为啥没来?你干啥去了?”江秀忍不住跑到李欢面前,拿拳头捶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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