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江安没有挣脱父亲的手，开口道：“保单。”
“保单？”
“爸。求您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一份保单而已，能说明什么？”
乔子瑜倒退几步，当年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盘旋，也许，出轨的不是爸爸，可能，是妈妈。高飞，甚至是阿凉，都是他们的利用对象。而那个盲人，是最后得利的那个人。
他冲过去，想要给眼前这个盲人一拳，而江利友，却被江安紧紧地护在身后。
扭打中，乔子瑜口袋中的录音笔掉了出来，江利友一脚踩到了按钮，遥远又模糊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出，回荡在小小的便利店里。
“小瑜，我的儿子，我很痛苦。最近被一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流言弄得很是不堪。不过儿子，你放心，你老爸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超人，要是你老爸我倒下了，你和你妈怎么办？所以无论如何，你老爸我都不会倒下的。春节假期后，我就去找那个什么公众号，我相信，事实永远是事实。”
接着是放置东西的声音，乔子瑜想起来，那年除夕，他把父亲送他的录音笔打开，放在桌上，用来记录这美好的一天，为他的作文《除夕》收集素材，他的桌上，还放着他和父亲的合影。
紧接着，录音笔里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由远及近。
争吵声忽然停了。然后是男人的质问声“他是谁？”
“我是她的男朋友，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不能结婚！”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这个人？你出去！”
录音里一片嘈杂，似乎是椅子，花瓶倒地的声音，然后是大口的喘气声，伴随着“咣”的一声，后面就没了声响。片刻后，里面传出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他死了吗？”
“我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是让他自杀了。”
“这……”
“你放心好了，你看，现在刚好有流言……哎，原本是想着让你用那些照片起诉离婚，现在好了，不用了。而且，刚好，你看，他因为流言自杀，一切合情合理。他不是有寿险吗？咱们还可以捞上一笔，过几天，你故意开车撞我，圆一下这个谎，这样，就没人怀疑咱们了。”
“可是……”
“别可是了，来，搭把手。”
不知过了多久，是楼下的嘈杂声。
江利友闭上了眼睛，他原本计划着，过了春节就带她去开始新生活，没想到，一切，在除夕这天结束了。
乔子瑜想起那年除夕，他的爸爸从楼上掉下来，脑袋撞击地面，鲜红的颜色和四周喜庆的红色融为一体，雪，纷纷扬扬，不久便盖住那刺眼的红色。
江安背过身子，不敢看他的父亲，原本，来到这里是要取回信封里的东西。然而进门的时候，他听到高飞说“是，我是罪犯。”他再一次改变了想法。
暗夜里的玻璃，就像一面镜子，镜子背面是无尽的繁华和欢声笑语，镜子里面，是狼狈的四个人和支离破碎。
高飞从镜子里，看到了江安噙着泪水的双眸，看到了歇斯底里的乔子瑜，看到了佝偻着背的江利友，看到了自己。
那晚，乔子瑜在文档中敲下两个字：《除夕》，他的手边是父亲最喜欢的红牛。
“爸爸，新年快乐。”他呢喃。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乔子瑜听到母亲在客厅大笑，叫喊着：“零点结束了！除夕结束啦！新年也结束啦！”他想恨她，眼前却总是浮现江安护着他的父亲的情景；他听到楼下的汽笛声，不知高飞是否坐上了返乡的大巴；他听到自己敲击键盘的声音，仿佛看到江安坐在电脑面前，一字一句写着案件的情况说明，好为他的父亲争取哪怕一点减刑的机会。他似乎又听到雪落下的声音，白雪可以覆盖爸爸的血迹，却覆盖不了那隐藏的罪恶。
“嘭！”那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新的一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