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录:长明(2)

2018-12-21 22:08:14

传奇

客栈外的风停了,雨也歇了,只剩那窗边枯萎的芭蕉还在黑夜中隐隐作痛。屋中的豆点烛火静静地看着那为情所伤的恶女讲着自己的故事。麒麟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下来又为自己续满了茶,也给云雅倒了一杯。他抿了一口,又惹得一阵皱眉,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继续吧。”麒麟墨放下手中的茶杯,眯起了双眼。

“你……”云雅惊讶地看着麒麟墨的一举一动,她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我只是来听故事的。”

“好吧。”云雅垂下眼眸,如蝶翼般的眼睫巧妙地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情,“后来,再次听说起张生时,他好像爱上了花街的花魁,而花魁早在他去讨簪子与她对酒时,就爱上了他。”

“小姐,张生他……”

“我知道了,老管家,你先下去吧。”云雅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保持着最后一点平静。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后,便退出了云雅的绣房。

“啊,张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云雅拿起手中的剪刀,狠心剪断了织布机上已经快要完成的锦缎,便起身出了绣房。

云雅出了绣楼,便领了一干下人,来到张生的书房。此时的张生正奋笔疾书,为下批的布料设计图样,张生在窗口瞥到云雅进了他的小院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画纸,迎了出去。

“小雅,你快看我画的纹样,下批布料一定买的好。”张生见到云雅,兴奋地说着。

“够了,张生,我真的受够你了。我们结束了,这云府你想留就留下吧。我们以后不再往来。”云雅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张生的别院,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为什么……”张生低着头,手中的画纸滑落,上面还沾湿了泪两滴。

“再后来,我与那张生恩断义绝,也就不再关心他的所作所为。整日与烛灯绣花为伴日子也算清闲。只是那天绣楼忽起大火,我就再没走出绣楼半步。张生,你真是好狠心啊,原来你去我只是为了我家家产。我不悔,我只是恨,恨我自己遇上了他,恨我将我自己托付给他。”

云雅眼中泪光泛滥,却不曾落下一滴眼泪,“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结也解开了。我,云府云雅,愿随使者回阴间复命。”

“你戏演的真好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戏演的真好啊,云雅,哦,不应该是云舒。”麒麟墨缓缓站起,睁开双目,眼眸间又泛起了血色与杀意,“你对这茶做了手脚,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对张生做的手脚,当真以为云雅会不知道吗?你以为你的身份云雅不会知道,其实早在她接手整个云家时,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你的存在,这就是为什么你是小小一个绣女,而她却将整个云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那日月下驱鬼,不过是演给你看的。你天真地以为那点小伎俩就能拆散他俩,让张生成为你的囊中物。一步错,全盘皆输。这个时候你应该庆幸大火那天,张生及时赶到救出了云雅,否则我也不会留你到现在。”

“凭什么?!凭什么她从小养尊处优,而我却要留在那下人家中,干脏活累活。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云舒的身上开始燃起火焰,双目变为空空的两个洞,身上散发着灼烧的腐尸味,“你们欠我的,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大堂的桌椅开始燃烧,然后是楼梯,然后是门窗,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都在云舒的怒火中燃烧。

“云舒,你散播谣言离间张生夫妇,火烧绣楼欲杀云雅,今日大错已成,速速随我去阴间领罚。违抗者,斩。”麒麟墨手中的扇子已化为利剑,通体寒光,杀气逼人,若神佛见之,都要退避三分。

“不,我不服,我不服。张生是我的,云家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云雅该死,该死啊!!!”云舒指尖皆化为烈焰,将满腔怒火洒向向麒麟墨。

麒麟墨只是默默地站着,自知那云舒不会分毫,只是感叹世间竟有她这般痴傻之人。云舒爱上张生也要从上元节说起,只是此上元非彼上元啊。

“哈哈,这小妮子生的好生俊俏,不如以后嫁于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像在云府那般受苦受累。你觉得怎样?啊哈哈。”这说话的小胖子,一脸横肉,想必是哪富贵有全权家的子弟,语气十分猖狂放肆,只见他捏着一女孩子的下巴,一脸色相,恨不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呜呜呜呜,爹娘救我……”女孩的手死死地抓着小胖子的胳膊,都几乎抓出了血。小胖子吃痛,大掌一挥,那女孩便滚到了墙角。

“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你父母还不起我家钱,今日被请去我府上,恐怕是回不来咯。”

“你胡说,今个儿可是上元节,云府老爷特地打发了我父母去街上采买。倘若他们出事,管你是哪家公子儿,云府老爷定不轻饶你。”这丫头一双水灵的眼瞪得老大,带了半分怒气、半分恐惧,眼角还带了方才流过的泪珠,实实说不出的灵性。

“你这小妮子,真是天真的可以,叫人好生可怜哟。这欠钱还债天经地义的事儿,是个人都懂,那云府大老爷怎会不知这般道理。你莫要挣扎了,你父母还不起债,就拿你抵了这债务。快快随我回了府上,我保证好好待你,你就随我去吧。”这胖子说着就去角落里拉人,也不管劲儿大不大,只管把这丫头强带去做偏房媳妇。

“救命啊,救命啊……”这丫头怎甘心叫他带了去,便直喊救命,挣扎半天也没人来管管,只是这平民百姓都怕招惹了这位混世魔王。

女孩见沦落这般田地,渐渐也就失去了生意,只管那头抢地。那胖子见了女孩这举动,也怕搞出人命便落荒而,留这小女孩晕倒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怕天明时就该冻死了。

“姑娘,快醒醒。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姑娘?”

那女孩朦胧间,感觉有人在唤她,心想终于得救了,强睁开双眼,发现唤她的人正是驿桥旁的画扇郎。

“救我……”

“明明是我先落世,明明是我先遇到张生,明明什么都是我先,凭什么大小姐是她的,荣华富贵是她的,连我爱的张生也是她的。天命不公啊,天命不公。”云舒歇斯底里地批这天命不公,早就化为烈焰的双手捂住自己那烧焦的脸,空洞的眼窝中流出黑色的眼泪。

“你错了,天命对谁都是公平的。那日你父亲见云雅病弱,家中也不是很富有,便弃她于冰天雪地;可云府老爷途经此处,救下云雅,并收养了她。你可说天命不公?你放火烧绣楼,企图杀了云雅,却将自己困死在火中。你可说天命不公?一切只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至于张生,他从未对你心生情愫,何来遇见爱上之说,这不过是你的臆想,你的单相思罢了。”

“啊啊啊啊!!!!”

通天的烈火焚尽所有罪业,将有关无关的一切烧成灰尘。狂风忽然想起将这幽魂落在这无情世间,便回来取回。一阵阵的寒意拍打着已经弱不禁风酒楼残骸,风将火焰卷起,将残秽捧上天际,洒落在这无尽黑夜。这些灰尘企图与黑夜融为一体,却被突然回来的大雨打落,于世间一切泥土一同长眠,再无他异。

麒麟墨从烈焰中走出了,手一挥,风静雨停,火焰也熄灭,周围的景象渐渐淡去,留一棵枯树与一只燃烧的红烛。麒麟墨瘫躺在这枯树旁,看着远方的泛白天空,红烛的青烟萦绕在他身旁。

“天亮了啊。”

“是啊,天亮了。”一红发金眸的红衣男子倚树而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我等了你一夜啊,麒麟墨。说好陪我喝酒的,竟跑到这荒郊野岭,干这种活计。你你你……哎?你这是怎么了,让我瞅瞅,可是伤到了?”

那男子见麒麟墨合了眼,心想不好,便蹲下来戳弄麒麟墨。

“花间,让我歇歇,方才和那女鬼周旋,说话说多了头晕脑胀。”

“谁叫你平时少言寡语,一脸禁欲的高冷模样,到正经时候不起作用了吧。”花间见麒麟墨不舒服也随他瘫坐在树旁,看到麒麟墨身旁燃烧的红烛便多问道“这就是那女鬼栖身之物?”

“嗯”

“又是一个痴傻的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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