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摸着大理的脸庞,每一眼都用尽全力。
“许歌,我们明天就回国。”导演推门进来。
“我不走。”
“上面说了,这里的局势随时可能恶化,再留在这里,会没命的!”
许歌闭口不言,导演看着倔强的她,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连续守了一天一夜后,大理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没事。”这是醒来的大理对许歌说的第一句话。
许歌早已泣不成声,她将大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个劲地流泪。
“如果你有事,那我也不活了。”许歌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便扭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氧气罩下的大理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力地摇摇头。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不要哭,特别是不要为我哭。”
许歌怔怔地看着他。
晚上,导演将机票递给许歌,第二天晚上11点的飞机,许歌没接。
她一刻不离地守着大理,生怕一不小心大理再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导演来送机票了。
一开门,她石化了,揉揉自己的眼睛,才确认了眼前来人。
许行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他径直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
“歌儿,听说你又不听话了。”语气里有生气有宠溺,唯独没有真心的责怪。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许行被这陌生的疏远一惊,脸上失望的表情也一闪而过。
他扭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
临走时,他拜托发小小五帮忙照顾许歌,所以一路上的事情他早已七七八八了解得差不多,但真的看到这个人时,他还是吃了一惊,他的模样几乎没变化。
许行拉着许歌的手,不容置疑地命令:“歌儿,收拾行李,晚上回国。”
“我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想找你爸爸。”许行扶着额头,为她的执拗不知所措,“我不信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他早已经死了。”
话落,许行露出抱歉的表情,情急之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
“你走吧,我不回去。”许歌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大理。
“如果你现在照顾的那个人就是害死你爸爸的人呢?”
许歌回头,一字一句地重复:“你……说什么?害死……我爸爸的人?”
“对,没错,当年幸存的战地记者曾寄给我爸爸一张照片。”许行将手机递给她看,虽然隔了七年,但照片中的青年一看就是大理。
“当年就是因为他,害死了包括你爸爸在内的其他三位无辜的战地记者。”许行克制地抓着许歌的手臂,“所以,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好受一点,你懂吗?”
“如果不是他当初死活不交出摄像机,你爸爸就不会死!”
许歌一时没法接受,用劲甩开了他的手。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细节开始在她脑中连起来。
每次她遭遇危险时他总是在她身边,以及每次看见她胸前笛子时,他的眼中总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与痛苦,甚至是最后一次他将她护在身下时,她以为听错了的那句“有遗憾,关于你”。
原来一切的一切从来不是巧合。
她痛苦地望着眼前的大理,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大理无力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许歌随许行回国。
5
飞机起飞的瞬间,许歌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落在了那里,回国的她是不完整的。
“歌儿,喝点水吧。”
许歌别过头去,她认为许行和他爸爸一起欺骗了她。
当年她爸爸在伊拉克遇难时,许伯父想将她接回家抚养她,她近乎执拗地拉着他的衣角,不愿意离开。
葬礼结束后,她将爸爸妈妈的遗像放在一起后,悄悄打开了家里的煤气罐。
后来,是许伯父救了她,并告诉她:“你爸爸是失踪了,说不定有一天会回来的,如果你不好生活下去,他回来会难过的。”
是这一句话,让她挺过了最艰难的那些日子。
想到这,许歌将手蒙在眼睛上。
许行看着她这样,叹口气,将毛毯盖在她身上。
“歌儿,对不起,当初骗了你,可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许行将她一只手紧紧地攥在自己掌心。
小五的离去让许行心痛万分,如果再失去了许歌,他不知道他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