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北之失(上)

2018-12-05 14:03:17

爱情

楔子

雉也望着飘荡在自己头顶的一抹抹白云,那些懒洋洋的懒云们像是趴在厨师为它们专门准备的天蓝色食盘上。

“小也,秋千再高一点,敢不敢!”

“敢呀,爸爸,小也是男子汉呢!”

秋千的铁链环环相扣,在各种力的驱使下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雉也屏住呼吸,感受着周边微小的变化。

“爸爸爸爸,我们回家吃饭吧!妈妈在家等我们。”

“好的!小也说什么就是什么!”

暮阳的余晖倾洒大地,落在正在喘息的声声响的老秋千上,落在这公园的一草一木上。公园里的静物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会再有迁移,暮阳尽头,是男人和小孩的背影。

空气里,还酿着刚刚飘过的欢声笑语。

1静北之章

静北站在“J&B”的门外,端详着这家新开的门面。

大方典雅又不失时代性的门面装潢,醒目又略带俏皮感的招牌,静北走进屋内,面积虽然不大,却也被分成了等候区、咨询区、会面区及财务区。

静北心仪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呈现一抹弧线,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令人迷醉的光。

静北十五岁那年便有了这个梦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婚姻介绍所。静北望着窗外回旋而落的枫叶,嘴里念着母亲生前留下的话!

“小北啊,妈妈可能不行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长大后给自己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别像妈妈……”

冬日的落阳侵照着被白雪覆盖着的大地,身着银装的大地与落阳的缕缕斜晖交汇着,亲密地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浑身散发着炫目的光彩。

屋内寒气逼人,锅碗瓢盆随意地堆在一张桌子上,仅有的两双筷子也只是搭放在碗沿处,筷子的一边还垂着一柱冰锥似的东西。墙皮早已掉的七零八落,房屋最高处的墙体处还陈晕着涟漪似的受潮痕迹。

静北的妈妈躺在堆满货物的床上,瘦弱地只剩下皮包骨头,俨然一副群魔欺民图。

十四岁的静北只是轻轻地哈了一口气,一片云绕之气便妥妥而出,像极了活蹦乱跳的活物,每每如此,静北便会摇摇躺在床上的妈妈,给她指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云气小人儿。

妈妈看到静北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自己也会会心的笑一笑。

静北的嘴角抹着一道微微向上的弧线,看看握在手心里的卡通型咖啡杯,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又一次掉进了回忆里。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坐在这里吗?”

静北抬头,才发现来的人是顾宇。

顾宇并未等静北说话,便一手拉出座椅,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十年了,小北,今天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们结婚吧!”

“这家婚姻介绍所的开张仅仅是梦想的开始而已,怎么可以算作梦想实现呢?”静北闪着大大的眸子,眨巴眨巴的。

“小北,你就答应我吧!”说着顾宇便伸手从右裤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单膝跪了下来。

静北看着眼前的顾宇,想着母亲生前曾说过,顾宇是个好孩子。

静北看着顾宇,点了点头,顾宇像是获得上帝恩赐的圣徒,眼睛里都笑出了花,一把便将静北搂在了怀里。

静北全身瘫软在顾宇的怀里,她只是累极了,像是一路走了几百年,顿时只觉全身难受,心像是沉进了万丈深渊。

“小北,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好开心!”顾宇将一只手放在静北的头上,来回抚摸着她的头发。

“嗯,我也是。”静北没心没肺地笑着,只是在眼角处划过一道淡淡的哀伤。

……

“您好,请问是言静北吗?这里是渊阁路派出所,请问您认识顾宇吗?”

“嗯,他是我未婚夫。”

“今天早上经人报案,目前已证实,顾宇于今天凌晨死于家中。”

“喂,喂,喂,您要是有时间……”

静北的脑中一片嗡嗡声,手机滑到地上。

2渊阁路往事

“给你……”

十三岁的静北坐在坑坑洼洼的马路牙子上,身后的一片绿化和月光一起洒在了这个少年的脸上,静北抬头望向声音主人的方向,一张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大大的眼睛里映着绿白交织的光色,声音的主人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

静北伸出手接下少年的纸巾,依旧埋头自顾自地哭着。

“你怎么了?能给我说说吗?”

在这冰凉的月色里,凉意袭人,这随处可见的晚风虽无意肆虐人间,但每一次经过都捉弄着静北搭在耳后的发丝,发丝亦如傀儡,随风神经地舞动着。

静北擦擦鼻涕,抹去眼泪,嘲讽地笑着。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情,不存在的……”静北随风的节奏摇摇手,别扭地笑着。

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像是刚生下来的孩子,竭力地吮吸着静北的笑容,尽管这笑显得如此刻意,如此虚假,可初生的孩子却是难以以自己浅薄的经验做出明智判断的。

静北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僵住了,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很显然,手的主人并没有将整个手的力量全部放在静北的头上,那重量就像是生病时医生给开的处方药,分量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一切都刚刚好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可是今天你遇到了我,或许我可以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为你分担一些对于你来讲很难过的事情。”

路灯昏黄,树叶四散开来,在空中独自起舞。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只是一抽一抽地疼。他还清楚地记得五年前小妹离开时的模样,那一天,风雨肆虐着,十五岁的他撑着一把伞站在小妹的墓前,伞下是哭的一塌糊涂、很不得捶胸顿足、飞上天质问老天爷的母亲,他扔下伞,想要抱一抱已经哭得毫无力气、瘫软在墓石旁的母亲,却在触到母亲的那一刻和母亲一起跌进了失去小妹的悲痛中。

少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眼前的女孩,只是不时地摸摸女孩的头,因为小妹以前难过的时候最喜欢他摸她的头了,每次只要他这个当哥哥的摸摸小妹的头,小妹不管有天大的事情都会讲给他听。

“我没事,没事,只是妈妈生病了,她可能要离开我了……”

女孩抬头看着少年,坚强地笑了笑,满眼的泪水被装在月牙状的容器内,终因两端太过狭窄而沿着女孩的脸颊顺流而下。

“我叫顾宇。以后我做你的哥哥吧,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还有我。好不好?”

顾宇伸手将女孩拉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我叫顾宇,你叫什么名字啊?”

“言静北。”静北的下颚搭在顾宇的左肩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倾吐着她的名字。

“静北,你的名字真好听,以后我叫你小北吧。”

顾宇把右手放在静北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静北看着窗外,脑中乱的像被打成碎屑的纸片,静北竭力地想要拼凑出她和顾宇过去的所有,可此时此刻的静北连一张完好无缺的白纸都难以拼凑完整。

即便碎屑被七拉八拽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纸片,在这所谓的完整纸片上仍无法呈现出顾宇曾经存在的所有痕迹。

远处的公园小径处走过一个背着小红书包的女孩,近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女孩突然跑了起来,跑向这个少年,嘴里不停地喊着什么,静北明白,依嘴型来看,女孩喊得是哥哥。

少年将女孩的书包提在左手上,右手牵着女孩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开了。两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可眼前顾宇的背影却越来越清晰。

“小北,我在这儿!你妈妈让我来接你放学,想吃点什么,给哥哥说。”

顾宇一把接过静北身上的书包,边走边对静北说着。

“哥哥,小北今天想吃糖葫芦,还有老梁家的炒酸奶……”静北抬头看着比他高处两头的顾宇,两个眼睛都在放着光。

“小馋猫,还有吗?”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走,带小北去吃冰糖葫芦还有老梁家的炒酸奶……”

顾宇说着便拉着静北的手跑了起来,静北跟在后面咯咯地笑着。树叶在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人间小情景剧,周围的花草也凑着热闹,渴望从他们那里分来一些喜悦。

“老板,要一份蓝莓味的炒酸奶,再来一个冰糖葫芦。”

“小北,怎么,不开心吗?”

顾宇一转头,却发现小北低着头,眼睛盯着菜单栏上的绿豆糕的字眼,像是在考虑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北,是不是想给妈妈带绿豆糕回去。”顾宇摸摸小北的头。静北看着顾宇,脸上欣喜又茫然地表情就像是在问顾宇,你怎么知道?

“傻丫头,你心里想的哥哥都知道。”

“顾宇,谢谢你!”静北看着眼前这个男生的脸,再也没有忍住,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只是好想抱抱他。就像是害怕妈妈离开一样,静北也同样害怕着顾宇的离开。

静北两手交叉,紧紧地抱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就像是所有自然条件都达到后的雷神雨,疯狂又猛烈,没有任何人为的力量可以阻挡它的发生,没有可以减弱它的强度。

此时的静北更像是一个玩偶,任失去顾宇的恐怖情绪随意摆弄着,最令人惶恐的是,静北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心,静北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做一些所谓的反抗。

静北瘫软在地上,如同心甘情愿被玩弄的人形木偶。

“喂,是言静北吗?我是顾沉苏,是顾宇的妹妹,今天我在收拾哥哥的旧物,你要不要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静北渴望这样一直坐着,没有人来打扰她。可静北必须要去顾宇家里看看,她必须去留下一些什么,留下她和顾宇的曾经。

冰箱里的头发

静北一手支撑着地,竭尽全力想要自己站起来,静北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如明晃晃的火焰,竟让静北无法直视地面,静北抬头看看高处,干净地没有一点杂质的湛蓝色天空,几片云朵趴在远处森茂的树冠上。

“你呢?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静北吃着炒酸奶,问着顾宇。

“荡秋千,记得小时候爸爸经常不在家,他每次只要回家就会陪我去荡秋千,记得那时候蓝蓝的天上总会趴着懒洋洋的云朵。”

顾宇说着便笑了出来,眼里满满的都是欣喜。

“小北一会陪哥哥荡秋千,好不好?”

“不,不去了,小北快吃,哥哥很早就不喜欢玩秋千了。”

“为什么?”

“哥哥以后不会再玩秋千了,小北要是实在想去,就让筱宛陪你去,好不好?”

静北本想再问为什么,但抬头的那一刻却发现顾宇看着玻璃窗外的秋千发愣。

“你来啦?”

顾沉苏客气地问候着静北。

“恩。”静北嘴角浅浅地笑着,她真的很努力地维持着基本的礼貌,静北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哪一分那一秒自己就会失控,更不知道自己在看到顾宇的哪一件东西时会无法控制自己。

屋内还是几天前静北来时的样子,落地窗外的大海依然安宁地存在着,电视机、茶几、沙发都还在原位,电视机上方的墙上还挂着她和顾宇的合照,那是那年她大学毕业时顾宇带她去厦门旅行时拍的。

静北突然觉得很可笑,这屋子还在,所有属于顾宇的东西都待在它自己的原位上,甚至是包括自己,也还在自己该有的人生轨道上待着,照片还在,他们之间所有的所有都还好好地待在这世上,可连接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一环却不在了。

顾宇永远地消失了,她再也不会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样在一片昏黄灯光下走进她的生命。

“哥哥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都在这个箱子里啦,你看一下有没有是你想带走的,做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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