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大堂棺材前,天气不是很好,饭也不是很好吃,望着那几根快烧尽的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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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记,写这篇文的目的,只是每次回家望着东后边山上的坟墓,墓上的万年青树枝叶繁茂,青葱️直立,仿佛祖父将他的一生中唯一留在世上的皮囊也祭奠给了这颗坟头树,我心疼他的晚年,心疼他的一生,就连最后去世的样子也不体面,只愿借此缅怀我的爷爷。
摆面看去这些个鼎沸,肥肉二锅头,云烟划拳手。来来往往,你推我让,好不热闹的地方。
又吵架了,老头子都管这么多的吗?
他问我,大学考到了哪里?自己一个人咕噜咕噜旁若无人的念叨,我们葛家都是大学生,死后无憾死后无憾,想来哪儿那么容易死,你还是活着,死了啥都没了。
……
2017.1.28
老往我屋跑
我拿起砍刀和钢锯拆了爷爷的椅子,坐在老家坝子边,脚下一层厚厚的谷子驻灰,两只找吃食的乌爪鸡和一片清荡荡的顶头天,百里无云。
我拆了祖父最爱的木藤椅
。 盒子那么小,我几乎一瞬地了解到,老而服命,就是流浪的马驹,奔跑到自己双蹄破烂不堪,鬃毛杂乱,路途的儿女,将他远远抛在后面,膝盖跪下头向天的那一刻,才是老天爷丢下他的时候。慢悠悠深剌剌的时光里,如同他没有来过这块土地,看过这片天。
回家的路上,躺在那节绿漆的铁皮箱里,脑子里回过了许多许多的事,七八岁那年,偷了他拐杖,狠狠的抽了隔壁骂我的臭小子,十岁,看见他与几个大叔伯一起将奶奶放进了那个红木棺材,坐在棺材前许久许久,从那年起,似乎他就戒掉了烟,只是酒更加频繁。
这是第九天的灵,腊月二十二,是他的九十二生辰,在红木棺材里过了,身心疲惫。
大二,过年回家,背怎么弯了,走路别斜着啊,容易摔,讲不听,摔那么多次还要出去,这么大年纪的人,该停了,黄土埋脖子的人,又不是个小孩子……
我来到了一个新家
奶奶走了,他迷信,不敢睡在那个老屋
他在照顾生病的奶奶
这回好了,黄土连你头发丝都埋了,你就看着别人在你的死亡仪式上笑的比谁都开心,庆祝打牌赢,活这一辈子,你的体体面面,埋了,都埋了。
抠着手里的孝帕,踩着他脚下踩过的黄泥土,想着,走了也好,也好,活着无人,死后声势浩荡,万般排面,也是个体面的仪式,做得了体面的鬼,香烛纸钱也算是能陪他一程。
如我一样,孙子辈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开始驼背,耳聋,变矮,变小,直到装进那个盒子里。
十几岁,青春期,天天抬杠,不懂道理,气的他头发胡子都发抖,不过那几年他换了几个屋睡,说是怕奶奶回来找他,还活的不够,还没有看到孙子孙女们结婚,全家福也还没有拍过,自己又是个泥巴埋到膝盖骨的老人家,若是一不小心带走他,他该怎么回来呢,他不知道,所以老换着屋睡,真是迷信。
农村有种习俗叫大夜,是专为死去的人举办的流水宴,用我的话来讲,声势浩大,轰隆隆,热闹。想是为了给家属给周遭人减少些死亡的遗憾与不安,卖力的用喧哗与来往的人情冲淡这种苦戚戚的氛围,大夜是今天,来了有30多桌人,卯算一下大概就300多人,穿插来回,这几个穿着白色带襟扣孝衣,头缠孝布,脚下踩着老师傅的草缕鞋,步子匆匆忙,脸上无光的人,想来是这些年的生活与争吵,让他们早就隔隙如隔山海,空有外来人为一顿人情盛宴,笑言嘻嘻。
他把电话丢到了河里,至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听
高中放假,好烦,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叫我吃饭了
匆匆忙赶回家,鞭炮一响,母亲接过手中行李,我迎着阴云笼罩的大堂,膝盖千斤重,磕头三晌又三晌,再三晌,把回家的疲惫与痛苦硬生生的磕给了他看,把我与他一二十年的生活琐碎磕在了地上,放到了香灰旁,砸在他脚前,仿佛走黄泉路的是我不是他,他这一生活着是个什么样,温饱,儿女,房子,子孙,争吵,少孝,思虑再三,拒绝儿女照顾,十年一日,鸡蛋清粥与小菜,每日二两酒,说不出是自在潇洒还是迫不得已,老人,老了也就只得这般了事,儿女子孙还未长服侍,就黄土胸口埋,那些个年代服侍过地主,放过牛,被红卫兵纠过小辫子,啃树皮,嚼草根,起早起晚为一张粮票,十张口,做裁缝手艺,修了一栋大房子,属虎,脾气不燥,和气,生产队的老好人。你还是少了阎王爷的那一笔呐,多几笔多几年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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