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演出

2018-09-03 19:30:21 作者:秋野沐阳

三刀,四刀,五刀……五刀全部都准确落在小丑四肢和头顶,台下再次爆发出掌声。

“对,小丑除了拥有一般杂技演员不具备的技术,还与常人不同。有人说他有快速自愈能力,他被狮子咬过,被飞刀刺中过,但休息片刻,便又能重新表演。甚至……”男人停顿片刻,注视着女人。

夜空澄澈无比,点点繁星调皮地眨巴眼睛。空气燥冷,隔着手套,指尖都沁着凉意。听着呼啸而过的寒风摇曳着梧桐,发出“呼丫丫”的凄冷响声。

“爸爸爸爸,我想见那个小丑,我想跟他要那个红鼻子。”女儿摇晃着我的双手。

“小丑来啦!喔——”人们欢呼。

“哦……经理,他们……他们是来接我的家人。”妇人声音沙哑地说。

走出帐篷,观众都意犹未尽,一边又一遍谈论着最后的节目。我感觉自己的激动心情还未平复下来,血管的血液在急速流动着。

随后,小丑还表演了“大转盘”。几个装扮凶神恶煞的士兵,将小丑绑在了大转盘上。转盘缓缓转动,一个穿着中世纪骑士铠甲的人,拿着一把把飞刀刺向旋转的小丑。

他微微摊开手,通过手缝瞄见了钱。迟疑片刻,随后大手一挥。

他的头发被染成杂乱的五颜六色,像是被水浸乱的油画。他戴一个紫色的皮手套,穿着一件西服,下身一条彩虹波板糖一样五颜六色的彩色束脚裤。

“不行,演员后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这是经理一再吩咐的。”保安一边说,一边推着我离开。

“观众朋友们,千呼万唤始出来,我们的小丑希斯,登场了!”

“好的,爸爸试一下!”我不想辜负女儿满心的期待。

男人一本正经地吸着烟,女人神神叨叨地嗑着瓜子,孩子流着鼻涕舔着彩色螺纹的波板糖。烟的烟味,瓜子的焦味,糖的腻味交织在一起。

我和妻子相视一笑,的确,就这贵宾席的票,光有钱可买不了。著名马戏演员小丑希斯的票,从来就求之不得,更何况是年前最后一场演出。我还是托举办方里工作的朋友,才拿到三张家庭票。

“甚至传闻他有重生能力……”

我们绕过人群,来到后台。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保安,挺着胸膛,站在演员通道门口。

他仰着脑袋,一言不发,穿着大鞋子瞪着独轮车,还用红彤彤的大鼻子,顶着一个粉红色的大气球。先将气球顶的垂直升起,随后骑着独轮车原地做一个腾空翻以后,再次用大红鼻子准确无误地接住气球。

我发现,妻女也和我一样,被男人的话吸引去了目光。

他还戴着一个又红又大的鼻子,像是贴在脸上的一个西红柿。

小丑爬下架子,挺起胸膛,享受着观众的掌声,她挥舞着带着手套的双手,绕着观众席,来来回回鞠躬致谢了好几回……

我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宛若垂死挣扎。我心想钢丝上表演的又不是我,我的心跳这么快干啥?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在欢呼声中,小丑已经走上20多米高的脚手架上,脸上依旧带着浮夸的微笑,挥动着双手向观众示意。他一言不发,骑上独轮车,在慢慢地挪向高悬的钢丝绳。

画着浮夸笑脸的小丑,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踩着独轮车出场。他脸像是画家的颜料盘,脸颊覆盖着浓厚雪白的粉黛,眉毛画得弯曲如柳叶,眼圈一个蓝一个绿,嘴巴周围涂着浓厚的红唇。

小丑脸上依旧是那浮夸的笑,脚上的“古罗马战船”,瞪着独轮车,不断地在钢丝上试探。钢丝左右微微地摇晃,独轮车前后不断的挪动。前行距离,几乎只能用毫厘计算。

“你看,我女儿真的是很想见希斯先生,而且我跟游乐园管理处的人员很熟的……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您收下这个,”

我话没说完,希斯先生转过身来的一刻,我们一家三口惊呆了——卸下厚厚装扮的她,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妇人,流着泪,泪水弄花了她脸上残留的妆。不变的,是她画得浮夸的大笑红唇。

“甚至什么呀……”

她看见我们,先是吃惊地呆立片刻,随后转过去擦去泪水,取下大红鼻子,再转过来,蹲在女儿的面前,温柔地将大鼻子戴在表情惊讶的女儿脸上。

“这小丑希斯什么来头啊,这么引人注目。”女人开口。

“嘿——他都不知道,小丑希斯是去年走红的小丑演员,凭借他精湛的杂技,神秘的身份,迅速蹿红。”男人说。

“神秘的身份?”

“知道吗,我可好不容易弄到这张票,花了我很多钱,不过为了你,都值得。”男人一脸自豪地说。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时都放弃了矜持,大声呼唤着“希斯!希斯!……”

“希斯先生,您好,我的女儿很崇拜您,想要您把表演用的鼻子送给她,我愿意花钱……”

我将几张百元大钞,趁机塞入保安的手里。

“是的,他表演不出声不显样。据说他一年前一场表演,表演空手走钢丝,结果从20米高处掉下来,卧地不起。随后,嬉皮笑脸的表演人员,抬着担架进场,抬走了他。正当大家惊讶万分时,他嬉皮笑脸地又重新出场,大家发现,这一切都是演出内容……”

“进去右转走到底……出事了别怪我,还有见了希斯先生,出来千万别乱说!”他强调,随后打开帐门。

我带着妻子和女儿,来到第一排贵宾席坐定,几米高的观众席下面。就是表演的沙土场地。旁边身着西服的一个男人,和华丽紫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友,在交头接耳。

男人话音没落,就被一声刺耳的广播声打断。

“爸爸,他的大鼻子好可爱!”女儿抓着我的手喊。

人群里一瞬间迸发出了劫后余生一般的欢笑。熟人,陌生人,此刻都高兴地互相击掌,拥抱致意。妻子和女儿,高兴地依偎在我胸膛。我看到旁边的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泪流满面。

小丑每跳一次,大家就惊讶地“喔——”一声。帐篷里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小丑听着一声一声欢呼,似乎表演得更起劲,脸上的笑脸似乎也更加突出。

大家都期盼着小丑希斯年前最后一场演出。

终于,小丑在即将到达时,使劲蹬一下,连人带车一口气直接冲到了终点。

我低下头,看见一脸兴奋的女儿,随后抬头,看见妻子正满欢期待的盯着我。

女儿紧张地用小手掌蒙住了眼睛,但是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观察。

“来,这是你儿子喜思合同两年的工作报酬和赔偿金……这些谁呢?”一个着西服的男人拿一包厚信封出来,一脸诧异望着我们。

“砰!”一刀;“砰”两刀;“砰”三刀……观众们屏住呼吸。

“观众们,在这年底的最后一场表演,为了报答大家两年来的支持,我们的希斯先生,决定加重筹码,将走钢丝的表演升级,变为徒手骑独轮车走钢丝!”

我心里默念着,一米,两米,三米……

飞刀表演在掌声和欢呼呐喊声中结束,刺耳的广播声此时打断大家。

骑士每挥出一刀,就豪迈的大喊一声“吼——”,随着飞刀落在转盘上,小丑也吐着舌头,俏皮地在圆盘上诈死又复活

他还穿一双又弯又大的紫色鞋子,长长的鞋尖往上翘,像是电影中的古罗马战船。

我庆幸那“古罗马战船”最后成功抵达对岸,我感觉自己眼眶也渐渐湿润。

“哦……你们记得,离开这里以后,不能把喜思去年就表演摔死的消息散播出去,‘小丑希斯’必须永远地活下去……”

我们踩着沙地,随着冗长嘈杂的人流,进入大棚。螺旋上升的彩色尖棚顶,好似女儿手里拿着的波板糖。帐篷里早已人山人海,鼎沸的人声,似乎要把棚顶都掀开,宛如一个烧开了水的水壶

观众渐渐都沉寂了下来,仰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高高悬挂在两个脚手架之间的钢丝绳。旁边的男人,趁机紧紧搂住了呆望着的年轻女友。人群屏气凝神,几乎忘了呼吸。大家的心也被那条绳索扯到了嗓子眼,青筋暴露的脖子上,喉结不时如粪土里的屎壳郎一样蠕动,吞咽一口唾沫。

随后小丑还表演了人狮追逐,迈着笨拙的八字步,一遍一遍的从燃烧着烈火的火圈,钻来钻去。狮子在他的引导下,也扭动着庞大笨重的身子,一遍一遍地钻过火圈,不时发出雄亮吼叫。大家对小丑拙劣滑稽的表演发出阵阵笑声。

我道过谢,兴奋地拉着妻子和女儿,迈着大步冲进去。右转后,望见在路的尽头,希斯先生穿着穿着那件紫色西服,撑着腰背向我们。

女人听到这傻眼了。惊讶的重复“重生能力……”

相关阅读
姐姐的爱情日记

文/钱哆哆 老家拆迁了,我们压箱底的东西都被捣腾了出来,在一堆杂物里我翻出一个日记本,那是姐姐的日记本,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这个日记本。 熬了一个晚上看完了姐姐的日记,我一边看一边哭,姐姐,我的傻姐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1 那年夏天,姐姐25岁,在一家服装公司上班,做办公室助理,黑孩26岁,姐姐刚认识黒孩的时候他告诉姐姐是开面包厂做生意的。 那个叫黑孩的男人,是北京人,197...

心直口快的人怎么说话

我有一个朋友,我叫他勺子。其实我更应该叫他叉子。因为他说话经常无意就像一把叉子一样插到你心脏里,然后他还无辜坦诚地看着你。勺子可以算我的好朋友,他为人也热情善良,也是一家事业单位的中层,但是他说话常常让我气到哭笑不得。 有一段时间我离职没有工作,在家里调养身体,终于有时间偶尔练练瑜伽。有一次快中午时,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请我吃饭,问我在哪里。我告诉他我还在瑜伽馆正准备回家。他回得很快:“把地址...

和你分手后,再也没有力气爱别人

原来,我以为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会花光所有力气,以至于再也遇不到别人。后来,我才知道运气是可再生的,只不过要积攒好久好久,久到忘了前任为止。 01 这是白梨花第十九次相亲。 白梨花刚刚毕业,刚刚跟前任分手,就被家人逼着相亲。本来,父母以为要用一些极端的方法逼白梨花才会让她乖乖去相亲。可是,结局让老两口大跌眼镜,妈妈一说让她相亲,她就同意了。 爸爸妈妈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还是自己那个执拗的女儿吗?...

小尼姑

“众生都皆为情,为何要怪。”尚未削发的清心寡欲假尼姑x气势凌人的直爽女警。

“换”胸丰波

1 洗完澡后,冰晨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胴体。镜子里的她,皮肤白晰紧致,小腹平坦结实,腰姿纤细柔美,两条玉腿颀长水润。还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 可当目光跳到胸上时,她长长的羽睫立刻垂了下来,她实在不敢直视。原来挺拔饱满的胸因哺乳的关系而变得松驰干瘪,像两个圣诞老人的帽子般丑陋地耷拉在胸前。 她突然变得很沮丧,难道这段时间老公对自己冷淡就是因为这个?想到这...

异地恋/嫁给爱情

安90年人终于结婚了,对象是初恋,异地恋,6年。 出乎我们的意料她还是和嫁给了他。毕竟,异地恋,家人反对,且对方无父母。 我给她写了评语:你终于嫁给爱情,一生幸福。 再次见到安时候已是一年后了,她揣了个大肚子像个大企鹅,笑得我合不拢嘴。我问她你过得好吗? 她指了指皮球一样的肚子,笑着给我说当然! 初恋、异地恋、6年,这三个词任一个词都足以秒杀爱情。 我不知道安怎么各个击破最后一统胜利的,毕竟...

你的委屈并不值得同情

今天我拉黑了一个房屋中介。 不是那种素不相识,一拿起电话来就说:“您租房子吗?您有房子出租吗?”那种中介。而是一个刚刚跟我签约,托管我的一个出租房的中介。 起因很简单,我有一所小房子租期到了,需要找新房客,刚刚把房源挂出去,就接二连三地接到各种电话,其中某爱某家的一个小伙子很是契而不舍,一直打电话让我把房子托管掉。 一开始我并不打算托管,因为所谓托管不过就是中介公司合理合法地做二房东而已。他...

棘手的杀人案

我叫刘轩,是一名美籍华人,在当地一个不气眼的警察局工作,接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凶杀案。

言情后花园©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