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医医院是武峰生前工作单位,武靖从小到大看病打针的记忆都在这所医院,中考那年因性格叛逆放弃学业,差点报考了市里的中专卫生学校,但父亲武峰死活不同意,武靖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父亲武峰右手攥着注射器,“自杀式”的用针头疯狂地往自己左胳膊上捅,边捅边叫:“你能不能好好学习?能不能!能不能!”
那是武靖青春期里,第一次嚎啕大哭了一宿,从那时起武靖就像换了一个人,从一个非主流还带一点点“女流氓”气质的女孩,转瞬成为了理智、认学、忍耐力超强的女孩,直至考上警官学院,成为了一个邻里邻居眼中颇为羡慕的女民警。
其实世界上很多巧合,是让人细思极恐的,有些事情巧的真让人害怕,派出所副所长斐然的父亲,就是第一中医医院的院长,出了这样的事,院方第一时间深表慰问,然后拿了一部分钱就马上想和这件事撇清关系,武峰为了医院付出半辈子心血,死后甚至没有一个同事敢来家中哀悼,原因很清楚,院长不想参与这里的麻烦。武靖在派出所会议室外听斐然开会的意思,也是尽量避免去“没有任何嫌疑的医院”,还是在死者身上挖线索。
武靖怀疑凶手在医院并不是没有理由:8月20日晚,父亲手机中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估计是问他何时回家。倒数第二个电话是个座机号码,经警方内部调查,座机是一家名叫“布布熊”的蛋糕店,这家蛋糕店武靖再熟悉不过了,家中三口人是这家店的会员,母亲基本每周都会去他家买甜品,8月20日那天是这家店里会员日,打个电话给会员介绍店里优惠产品按理说也正常,关键是倒数第三个电话,是来自第一中医医院的肿瘤科某科室。
虽说武峰在医院化验科工作,但已近晚上9点半的时间,肿瘤科科室找他到底有什么急事?
想必斐然那个老滑头早已发现此疑点,但他似乎故意视而不见。
武靖放慢了脚步,缓缓踱步观看一间又一间问诊室,其中有一间门牌上面写着:主治医师(教授)秦澜。
【四】
武靖对这所医院大部分医护工作者都很熟悉,可能这个秦澜是刚调来的?武靖觉得这个名字从未在父亲嘴里提及过。
透过门上长方形玻璃窗,一个教授模样的女人拿着小棍儿在两张图上比比划划,周围有三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人频频点头,也许是在指导医学院的学生。武靖眯起眼睛,仔细看其中一张图,发现是一个腐烂到千疮百孔的肺脏,可能是癌症患者被解剖后的放大照片,让武靖胃里翻江倒海。
“这位女同志,你有事?”身后一粗犷的男声传来。
武靖回头,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微笑着看自己,男子频频眨眼,眨眼后还翻一下白眼,似乎这是他改不掉的坏习惯。
“哦,原来是小靖啊!”金丝眼镜男子笑的更爽朗了,两步走到武靖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怎么来啦?”
武靖咧嘴一笑:“你好,杨叔叔,”可心中对这个虚伪的杨叔叔甚是厌倦,他叫杨康。五年前杨康的老父亲躺在ICU急用钱,是父亲武峰看在他是老同学的份上,把家里仅有的三万块钱借给了他,等到杨康还钱的时候只还了两万,那一万硬是到现在都没还,如今父亲死了,他甚至连电话都没给母亲打一个。
这种人仗着和院长关系好,疯狂收绝症患者的红包,还把像父亲那样的老实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我来取我妈妈的化验单,”武靖眉毛微皱,离这么远,都问到杨康嘴巴里的大蒜味儿。杨康哦了一声,转身用钥匙捅开一扇铁门,招呼武靖进来。
“没事儿,你妈妈化验单我看了,是囊肿,不是瘤,我正想通知你妈妈来物理治疗呢。”杨康唾液横飞地说着一边关上铁门,室内陈列着各种不知名的仪器设备,这些冰冷的仪器外形张牙舞爪,估计是癌症病人生前必须体验的东西。
“那她还是每晚头疼的睡不着,有时候疼的满身是汗,是怎么回事?”武靖一想到母亲的病情,又看到这些吓人的仪器,心陡然一紧。
“是囊肿压到了脑神经,这样吧,抓紧让你妈妈每天来这里治疗,就这样啊。”杨康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忙,已做好送客的准备,刚做出一个“再见”的手势,又被武靖打断:“杨叔叔,这个号码你熟悉吗?”
看完整武靖手心里的电话号码,杨康苦笑道:“这个啊,这是我办公室电话啊,怎么了美女小侦探,你父亲的死,不会怀疑到你杨叔叔身上来把?”
“你办公室的电话?那好杨叔叔,我想问清楚,8月20号晚上,你给我父亲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杨康边穿上白大褂边说:“那天晚上,有一批进口的抗癌药物到达医院,需要马上有人对此批号药物进行抽检,但是负责检验药物的工作人员没在,我又没有药检人员电话,就问下你父亲有没有他们的电话,就这样。”
“进口抗癌药物到达医院为什么需要你一个大夫经手?”
“领导当时如此要求,怕进错了药物让我们值班的大夫亲自过目,这也有错?”此时杨康已经不耐烦了,再没一句多余的客套话。
“再见杨叔叔,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再来找您。”武靖转头拉开铁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杨康把她叫住:“记得让你妈妈赶紧来医院治疗!”
武靖听后点点头,关上铁门,消失在医院走廊。
秦澜打开铁门走进来,看到一脸焦灼的杨康在扣白大褂第二个扣子,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秦澜欣赏着自己鲜红色指甲,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进口药品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如论如何怀疑不到你这,明天人来了实验继续开始,我儿子来电话说美国那边等着急了,要尽快拿到结果,不然之前谈好的价格会有变动。”
“她现在已经是癌症患者了,脑癌,这不是已经证明实验失败了吗?”杨康不解地问道。
秦澜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真相,她怒目圆瞪,盯着杨康说道:“实验没结束,证明不了成功失败,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等着拿属于你的那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