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法在武靖脑中一闪而过。沿着木头栈道左拐右拐地走到案发现场,几个警察在不停对着尸体拍照。
在一座长满绿毛的小型拱形桥下,七零八落的堆着一些石头和凝固的废水泥块,尸体就在一块巨大的水泥板下面压着。四周还有几只腐烂的死鸟和耗子。
报警的人是一个近六十岁的大妈,经民警询问,大妈是瞒着自己家老头跑出来,和因跳广场舞结识的男舞伴幽会。
那个近六十五岁的“舞者”为了向大妈显示自己老当益壮,且正好走到这拱形桥处,就走下拱形桥,顺手抄起水泥板一角往高抬,以展示自己的臂力。
这一抬,引起了大妈尖叫,“舞者”以为是自己的力气大让大妈倾倒,就更使劲往高抬,然后一脚踩在死者头上……
这样发现了死尸。
武靖看见尸体后陡然一惊,死者面部已被白布盖住,身体笔直地凹陷在泥里,并不因为是尸体吓人,而是……死者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像自己送给爸爸的五十岁生日礼物?
棕色衬衫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格外耀眼,就像能反射星星的光辉,折射在武靖的眼中,武靖呼吸变得颤抖起来,踉跄地滑到拱形桥下,一把掀开死者面部的白布,死者面部黑色扇状疤痕赫然展现在武靖面前,武靖两眼一黑,嘴唇剧烈颤抖,喊了一声:“爸!”
三个月后。
一只软糯糯的小刺猬趴在武靖手心里呼呼大睡,肚皮圆圆鼓鼓,还不时蹬蹬小腿。武靖看着它,再次抚摸了一下它的肚皮,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钢针,然后猛地从刺猬心脏处一插到底,刺猬顿时双眼圆瞪,连最后的声音都没叫出来就死了。武靖翻过手掌,钢针穿过刺猬的胸口,刺透了她自己的手掌……
武靖一抖,梦醒了,发现自己口水流了一滩,小皮就在桌子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小皮是她前天买回来的小刺猬,本打算买回来做实验,结果没舍得下手……
大岛派出所的会议室依然在开会,每当有大案发生,会议室24小时亮灯就成了家常便饭,只不过这次武靖被副所长斐然拒在会议室门外,作为“8.20杀人案”死者家属,这一特殊身份如参加本次侦破工作势必会带着个人情绪,武靖反复回忆父亲是否有任何被杀的可能,但提供的所有材料都显示为零。
斐然让她回家休息也陪陪她患病的妈妈,但武靖就是不听。三个月了,案件没有丝毫头绪,这对于一宗杀人案来说有些不正常。
这段日子武靖在会议室门外也听了个清楚,简单整理大致如下:
经查,死者武峰,年龄50岁,面部有明显疤痕,职业为医院医学检验科化验员,案发现场没发现任何其他人指纹、毛发、皮屑……
死者是被针戳中致命穴位导致“点穴”而致其心脏偷停,休克,最后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死者在现场并无剧烈挣扎,像是自己躺在了水泥板下,让警方唯一确认死者不是自杀的原因是:“点穴”手法实在高端,如果不是中医界之类的高手,绝不可能扎的如此精准,死者后背足足有三十多个如发丝一般粗细的针眼,这绝不可能是死者自己扎出来的!但如此多的针眼,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这几天武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是策划好的杀人案,那杀手未免也太可怕了,一定是可以让父亲不设防备的人,而且这个人医术或针灸之术要相当高超。
如果不是策划好的,那在情人岛上,父亲怎么会脱了上身的衣服让谁来扎针?这么冷的天气难道父亲是疯了?这一切,看似简单,仔细研究起来却如抽丝剥茧。
难道父亲在医院里得罪了什么人?非要致他于死地?武靖的眼睛凝视着小皮浑身的刺,反复地思考着。
夜深了,武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不知怎么拖着身体上了七楼,刚掏钥匙,门被打开了。
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女人开了门又转身回到浴室,按开吹风机开始吹长到过了腰间的秀发。
“妈你化验结果出来了吗?”武靖放下背包,开始脱鞋。
浴室传出婉秋沙哑的声音:“还没有。”
浴室随着“咔哒”一声陷入黑暗,婉秋一手拿着木梳,一手拿着存折,将存折扔到武靖面前:“给你收好,你爸爸单位来人给的。”
武靖有点发懵:“你给我干嘛?”
婉秋像是没听到一般,拿起柜子里还未开封的护发素,转身出去。
【三】
武靖最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她紧捂嘴巴,快速走过医院冗长而繁忙的走廊,躲过一个又一个推着医药车疾驰而过的护士,向左拐个九十度的弯,抬头看了眼“肿”字已经不亮了的“肿瘤科”灯箱,然后继续往走廊昏暗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