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圈,是个圆。
圆,是个圈。
你如果不在圈里,你就在圈外。
你不在圆里,你就在圆外。
如果你在圈外圆外,
你就OUT了。
2.
我是一个被OUT的人。不过,我是自己把自己OUT的。
我曾经也是个风云人物。我是一名培训师,我的培训课场面火爆极了,我到哪儿都有人簇拥。大家不停地恭维我,“老师长,老师短,老师你不长不短。”听得我耳朵根子都麻木了,但我总是微笑着不停地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大概是我的课讲多了,有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我的嘴角边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我尽力地绷紧脸,但那笑容却依然停留在那里。我就知道我中风了。我立即到中医院去看医生,医生建议我扎针灸。密密麻麻的针布满我的脸,我站在镜子前,突然觉得这些针都是那些人对我的暗害。每根针后边都连接着一个人的面孔。
“医生,那是什么?”我指着镜子里的针说。
医生没听懂,还以为我指的是我的脸:“是你的脸呀!不要紧张,过几天就好了!”
然而,那抹神秘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医生宣告治疗失败,但我自己已经找到了病因:在我脸部的毛孔里,每个毛孔里都藏着一张虚伪的脸,就是他们在作祟。我必须远离他们,远离人类世界。
我决定躲到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可我不想去西西里,把自己变成野人,或者动物的食品。我开始找寻我要去的地方,我希望找到一个很小的城市,那里安安静静,人们生活得平平静静,对待任何事情都处之泰然。
3.
虽然我已经厌倦了人们的面孔,可是我也仍然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小鱼建议我去海边,说大海最安静,“找个渔村”。
“渔村现在都变香港了!”我不满地说。我就是不喜欢小鱼的不厚道。作为朋友,他总是在需要我帮助时对我极尽恭维,在我不快乐的时候落井下石,讲的话不动声色,但你明明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我知道他是在嫉妒我的成就。我早就想把他踢出朋友圈,但他总会找理由留下来。我想我也别那么小气,毕竟认识多年。
“找个渔村!”他明明指的就是香港。那是我最初的落脚之地。
他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香港。再找不到比香港更吵闹的地方了!鳞次栉比的高楼,逼仄的天空,窄缩的街道,瘦小的房间,从世界各地挤到那里的带着不同肤色的人脸,我的天呀,想到“香港”这个名字,我的头就大了。
我在香港那个培训机构上班的时候,还名不见经传。每个周末,我都要到深圳去度假。一车子的男人,挨挨挤挤的,搞得车里每个人都像是一条沙丁鱼,渴望到深圳的广阔天地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畅游一番。只要一出火车站,所有的人都会停下脚步,向着天空仰起头来,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啊!久违的天空!
就有小孩立即跑上来:“先生,买花,买花……”我拔腿就跑。小孩在后面猛追。我竟然没有小孩跑得快,他抱着了我的腿,我只好买一朵花。
一个大男人手里举着一朵花在街上行走,挺傻的。周末我是不会带着包出门的,我要享受两手空空的感觉。我只好把那朵花插到花圃里,希望它自求多福。
我知道跟我同车的人来深圳干什么,无非是满足本能,就像牛要吃草,狼要吃羊。但我跟他们不同。我只不过是要到深圳呼吸呼吸宽松的空气。好吧,其实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真实情况是:这儿有一帮人喜欢免费听课,我呢,刚好就拿他们试炼口才。
那时候,深圳还没有那么多高楼,没有那么拥挤。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我成为一名高级讲师。深圳呢,也快变成香港了。一抬头,满天的玻璃建筑;一低头,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好在我不用整天待在香港了,我可以到全国各地去讲课。
渐渐地,随着我的知名度越来越大,我有了挑课权。我会先挑风景优美、人群富有的地方,讲完课,主办方往往会招待我去游玩几天,住的当然是五星级酒店,吃的当然是最好的餐馆。就这样,全国知名的风景区我都讲遍了,也游遍了。
我又把目光投向不知名但风景优美的地区。我的地理知识学得还是不错的。我最大的一个乐趣就是研究地图。每次课程结束后,我都会手捧各种地图,津津有味地研究。在我家里有一幅巨大的地图,我讲过课的地方,都会插上一面红旗,表明那地方被我占领了。
随着红旗插遍中国,我忽然发现了一个规律:
只要我出现,那地方就由安静变噪闹。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巧合。尽管我是一个知名的培训师,但是,我拥有改变一方环境的能力吗?我想我也太自以为是了,我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呢?比如人口,本来那个小镇人口很少,但我去过之后,没过一个月,那地方的人口就暴增几倍。比如房屋,莫名其妙地就增开了N个楼盘。
然而,很多房子都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