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2019-10-13 08:49:24

古风

杨花落尽

1.得之金宜

明月过尽千畔,愁个愁,入水流。路遥楼高万里,同相依,愿金宜。

金宜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她娘本来就是个不受宠的小妾,在金家老爷众多的夫人中苟延残喘,好不容易产下了金宜,却因体弱多病,在金宜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

金家大概是因为姓的关系,风水好得不得了,财源滚滚,一直是江南最大的盐商,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金宜虽然丧母,却不会缺了养着她的钱,父亲忙着关心生意和新娶的小妾,大夫人忙着管自己的嫡子嫡女,于是金宜成了府里最清闲的人。

没人管她学不学习女工,琴棋书画,也没人管她是否吃饱穿暖,反正金家不缺钱,随便个水杯都是镶金的,卖个镯子就是几百两,有钱,于是金宜不会过得太差,没人管教,所以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身野性的金宜,完全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不是穿着十里秀坊的衣服,大概没人会相信她是金家的小姐,可是金宜也十分知道分寸,比如在外面鬼混的时候,绝口不提自己是金家的人。

树大招风,金宜十四岁那年,金家最终还是招来了灭顶之灾,只是那日,金宜一身男装,招呼一群丐帮兄弟在茗珍馆吃喝玩乐,躲开了劫难,可笑的是,第二日一早结账时金宜才发现自己钱袋丢了,茗珍馆吃的喝的可都是天价,金宜那一天的饭钱就是五十两,若平日里,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没带钱带着店小二去金家取便是,可偏偏那日,她报出金家名号,却招来一顿毒打。

以为不会出岔子的金宜,让丐帮兄弟先走,她一脚踩着凳子,一边对店小二说:“小爷我没带钱,你随我回金家,小爷多打赏你几个铜板。”

“金家?哪个金家?”

“笑话,彭州还有几个金家?来来来,你随小爷回去,小爷带你见识见识!”金宜笑着,店小二却变了脸色。

“你小子还没睡醒吧?昨天夜里金家被洗劫,全家老小没一个活口,你还回金家?回金家捡父母渣滓吧?我看你就是想赖账,没钱就走,跟我去见官!”说着便上来拉金宜,金宜躲闪不及,被拉得一个踉跄。

金宜不敢相信,一边挣扎一边说:“你胡说!金家怎么会被灭门的?你胡说!”

不小的动静惊动了掌柜,也弄散了金宜的头发,及腰长发精致的五官,掌柜的一惊,这男子赖账只可以打一顿,而女子是可以卖青楼的,金宜吓了一跳,拼命想睁开束缚,却成了徒劳,还换来了掌柜伦过来的巴掌,险些包不住眼泪。

金宜红着眼,扯着嗓门喊救命,却无人正眼,在旁人眼中,欠账还钱理所当然,于是金宜就这样被拖着到了淑清池。

2.他名许桦

淑清池是城里最大的青楼,就在金府不远处,路过金府的时候,金宜只看见一片大火燃尽的样子,富可敌国的金府,竟然一夜之间,一片灰烬,当初的彻夜笙歌,金镶马车,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金宜轻笑,没有了,都没有了,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大概官府查案时都不会发现金家还有一个叫金宜的女儿还活着。只是脸上的悲哀也说不清是为了金家还是为了自己。

淑清池的嬷嬷伸出涂着红色蔻丹的食指抬起金宜的下巴,一脸嫌弃,金宜右边脸蛋还留着掌柜的巴掌印,本来就不够漂亮,脸蛋肿肿的就更不漂亮了,干干瘦瘦的样子,更是让阅尽美人的嬷嬷觉得这丫头上不得台面。

讨价还价终于还是二十两底价成交将金宜留在了淑清池,尽管嬷嬷依然嫌恶,带她来的店小二更是不甘心,毕竟金宜欠了的可是五十两银子,为了撒怨气,一脚踢在了金宜腿上,金宜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偏偏落地时膝盖磕在了坚硬的石子上,顿时钻心的痛涌上心头,她记得母亲刚走的时候丫鬟带她去找大夫人,还没见着大夫人,大小姐便一脚踢在她腿上说她一个庶女,不配来正院,那时膝盖也是钻心的痛。

那个时候应该是哭了吧,金宜摸了摸眼角,无泪,如今,那些对她好的,对她不好的,那些所有的人,全都在昨夜死了,彭州大概也只剩下了她一个金姓人了,说不上悲喜,他们都与她无关啊!

嬷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金宜,说:“走!”便扭着细腰离去,仿佛实在不愿意再看一眼金宜。金宜真的好想哭啊,就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低眉顺眼那么许多年,就今日觉得好不甘心。无可奈何的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每次到绝境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个救她于水火的人,母亲过世那年,她觉得被全世界遗弃,结果在花园里遇见了父亲的挚友江湖游侠孙步倾,她身上不知是可怜还是倔强让孙步倾心生怜爱,收了她作义女,同她父亲讲了情,这才专门给她分了别院和照顾她的人,虽然父亲自此不曾管过她,但孙步倾时不时的关心,确实让金宜过得舒坦不少。

而这次,在她被嬷嬷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许桦出现了,就像救世主一样,替她赎身,带她吃了饱饭,买了十里秀坊的新衣服,带她去了晓秋山。

许桦见到她的时候,她觉得,那应该是这辈子最丑的样子了,眼睛凹陷,面庞黝黑,衣衫褴褛,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她记得许桦把她从柴房抱出来的时候对她说:“金宜,我来带你走。”许桦笑着,那样子实在好看,金宜还来不及多看几眼,便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刚好夕阳还剩一点,金宜看着许桦的侧脸,有些不解,他们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救她,可许桦偏偏带给了她安心的感觉,让她想不到许桦会对她不好的理由。

“你救我,我便以身相许吧!”金宜笑着说,她没有开玩笑,是她不知道自己孑然一身,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他。

许桦的脸却不知是印上了夕阳的颜色还是听了金宜突如其来的话,染上了绯红的颜色。轻咳一声,道:“你才十四岁,还不到出嫁的年纪。”

“我们以前相识吗?为何你知晓我名字,还知晓我的年纪?”金宜有些疑惑。

许桦笑了笑:“明日带你到晓秋山你就知道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公子!”金宜凑过来,嘴角带着笑。

“我名许桦。”

3.子规亭

彭州到晓秋山一日的路程,半日水路,半日陆路,金宜没有追问许桦晓秋山是什么地方,也没有追问许桦到底是谁,从见到许桦第一眼的时候,她就仿佛把信任全部都给了他,无论天涯海角,全部都追随他去。

子规亭旁子规湖,子规湖里映明月。

晓秋山,子规亭,金宜看见孙步倾就站在亭中对着她和许桦笑,她这才知道,许桦也是孙步倾收的义子,就是她家里出了事,孙步倾让许桦去寻她,带她来晓秋山,她也才知道,孙步倾不是简单的江湖人,而是晓秋山子规堂的堂主。

在她生命里最艰难的两次都是孙步倾救了她,仿佛看见了女儿一般,孙步倾将金宜搂在怀里,轻轻拍着金宜的后背,这个女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流淌了出来,渐渐地,就打湿了孙步倾的衣襟。

晓秋山一切都好,孙步倾和许桦待她都极好,金宜打小就与自己屋里的丫鬟相处得好,来晓秋山半月,便与自己屋里的丫头葵裕处得跟亲姐妹似的,金宜思虑着,大概自己那十四年受了许多苦,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终于让她不那么多委屈了。

与许桦一道吃饭,一道习武的日子是过得极快的,金宜十五岁生辰的时候,许桦故意设法支开了孙步倾,带着金宜去山下的城镇游玩,平日里孙步倾总以安全为由拘着金宜,金宜理解,也实在闷得慌,得知可以下山时,她着实感激许桦,打定了主意要请许桦要多喝几杯。

好巧不巧,金宜生辰正巧赶上武状元回府,小小的城热闹非凡,金宜更是兴奋,她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她打小最爱这些热闹事。

武状元设了擂台,说是谁能在这擂台上站到最后便得金如意一对,惹得擂台下的人跃跃欲试,金宜对金如意没甚兴趣,倒是对打架颇感兴趣,这一年跟着许桦练武,却从没与人切磋过,如今倒是手痒得很。

金宜看了看一旁的许桦,又看着擂台上打得火热的两个人,知晓许桦定不会让她去做这等冒险的事,于是歪着头对许桦说:“许桦,我忽然觉得有些饿,你去给我买些绿豆糕来好不好?”

“这里人这样多,你若是走丢了如何是好?”许桦有些担忧。

“不会不会,我就在原地等你,一定不走开。”金宜答得爽快,许桦将贴身佩剑递给金宜,叮嘱她不要乱走时,金宜的目光又回到了擂台上,许桦只当她爱看热闹,不自觉地摸了摸金宜的头便挤出人群去帮金宜买绿豆糕。

一阵欢呼声过后,武状元家的管家敲响铜锣,大喊一句:“下一位!”

金宜一边看许桦有没有走远,一边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答到:“我,我我!”

台上壮士胳膊快比金宜腰粗,一脸不削:“姑娘,这打打杀杀的若是伤了容貌如何是好,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你这莫不是要认输?”金宜拔剑与之对视,“状元郎可没说姑娘家不可以参赛!”

“那你便不要输了哭鼻子!”一声轻笑后,便听见管家喊了开始,金宜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应付着,完全没有看见远处看着她的许桦。

金宜刚刚在台下已经看了这壮士与人对战许久,全然知晓他的弱点,一招一式硬是将那壮士往擂台下逼去,看得台下的人连连叫好,翎骨剑在金宜手中一转,画出绝美的弧线,剑柄重重的打在那壮士胸口,硬生生将人打落擂台。

金宜笑得灿烂,台下连连叫好,一边说她身手了得,一边赞她不伤人要害,连一旁的状元郎也频频点头。金宜一连打败三人,管家奉命给金宜拿了椅子,奉上茶水,说让台下的人待金宜休息片刻再行挑战。

4.天上月

“这姑娘实在了得啊,不过这剑法实在像极了子规堂主孙步倾的独门剑法啊!”

“是啊,不过听说孙堂主只一个义子,从未听闻有女儿或是女弟子啊!”

“说起这子规堂,也不过是最近年月才略有作为,还听闻堂主是因为夺了之交好友金家的财产才兴起了子规堂。”

“这位兄弟,可不敢这么胡说的。”

“我可没有胡说,不然你说为何金家刚没,子规堂便兴起了?”

金宜本也只是听台下三言两语的议论,却恍然听见了这样的言论,再一细听,便不见了这些闲言碎语,想找人查问也不知该问谁。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我该当如何?

金宜失神,如果是真的,那义父就是她的灭族仇人,可是,金家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金宜下意识去寻找许桦,才想起许桦去买绿豆糕竟去了那么久,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却马上静下心来,许桦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姑娘,姑娘?可能继续了?”金宜在管家粗重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低头喝了一大口茶掩饰自己的慌乱,点了点头道:“自然,自然。”

金宜看了看上台来一脸笑意的白面书生,皱了皱眉,这年头,竟连书生都习武了吗?十招过后,金宜自己都感觉自己力不从心,出手速度远远不及刚才,就像现在,看着书生手中的折扇里飞出三枚银针却不知如何躲避。

恍惚间,一片槐树叶从金宜眼前飞过,金宜退后半步,银针竟落在了金宜脚边,抬眼间,许桦便落到了她身边,将绿豆糕送到她手中,对着那书生抱拳道:“白兄,好久不见。”

那书生笑意更甚了:“许老弟,别来无恙啊!这小美人好福气,竟得你出手相救。”

许桦失笑,客气道:“哪里哪里,是舍妹有幸得白兄指教。”

“哦?原来是你妹妹,差点失手伤了人,小美人,实在抱歉了。”说着抱歉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金宜听着许桦与人说自己是他妹妹颇有些不高兴,往许桦身边凑了凑,有些倔强地道:“胡说,我才不是他妹妹,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许桦一愣,虽早知道金宜这似有似无的情谊,却第一次听她在外人面前这般说过,不自觉地脸颊绯红,无视了笑得有些张牙舞爪的白彧,假装未曾听到金宜的话,对着白彧抱拳:“白兄,擂台之上怕是白兄难遇对手,我与金宜还有事,先行告辞。”

语罢,也不管金宜的意思,拉着金宜便匆匆离开。金宜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白彧看她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走在道上,金宜看不见许桦的脸,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刚刚那番说辞生气了,也不知道如何哄他,小声嘀咕:“我早说过要以身相许,可不就是你的未婚妻子嘛!”

许桦练武多年,眼力耳力都极好,将金宜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中,心也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表面却置若罔闻,一本正经地问:“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

金宜想了想,将绿豆糕往怀里揣了揣,问许桦:“可是想要什么都可以?”

闻言,许桦又想起了金宜那句“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心头猛然跳了两下,故作掩饰地咳嗽道:“自然可以,只要不是……”

“那我要天上月!”金宜未待许桦说完,指着朗朗的晴空,笑得眉眼弯弯,一脸骄傲,那句“要是摘不到,我就要眼前人”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5.心上人

喝酒听戏,金宜看着身旁的许桦,早将午间与人比武时听到的闲言忘却了,直到傍晚时候回到晓秋山,金宜无意间看见堂中弟子拿着一把剑身饰云纹,剑柄镶紫玉,高雕鱼尾的宝剑,是凉枭剑。

金宜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父亲最喜爱的宝剑,更是金家的传家之宝,正疑惑时,却听见许桦呵斥那人:“拿着这假仿的凉枭剑做什么,不知道主上最是厌恶这些假物吗?”

假仿的吗?凉枭剑在夕阳的红色下反出淡紫的光泽,这是哪位稀世名家的高作,能仿得这么逼真?金宜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回了房中。

月明星稀,金宜将一年前来时孙步倾送她的青梅酒取出,心中的百般疑惑不知如何排解,便只剩饮酒了。

上好的白瓷杯,摇摇晃晃,有风拂过,房梁后的杨柳絮飘过来,恰好沿着那白瓷杯的杯壁落下,映在月色里,十分好看。金宜看着许桦走近,看着他夺过自己手中的杯子将那酒倒掉,那抹雪白的柳絮也随着酒水落到地上,染了污泥,风一吹,又不知要飞去哪里污了谁家酒水。

“怎么这般痴痴的,莫不是这抿了口青梅酒就醉了?”许桦为她重新添了杯青梅酒,笑着看那女子,一脸痴傻模样。

醉了,醉了,看见你才醉了。金宜这样想着,笑着接过许桦递过来的酒,也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许桦,好似要把心上人看穿一样。

许桦拿了一旁闲置的白瓷杯,倒了满满一杯的酒,金宜本以为他是为自己添了酒水,谁知他竟然将那杯子推到石桌中央,对着金宜说:“你且看看这杯中。”

金宜立起身子,看着那杯中酒漾漾摆摆的,一轮明月也那般漾漾摆摆的,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静静地躺在杯中,许桦说:“你要的天上月,可还喜欢?”

金宜抿着嘴,像打翻了五味杂陈,把那盛着月的青梅酒一饮而尽,不去看许桦那张着实讨喜的脸,说道:“这算什么?这才不是我要的天上月。”

“那我便是没有办法了,要不,你换一个生辰礼如何?”许桦十分无奈,单手撑着下巴望着有些气闷的金宜,心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这姑娘十分可爱。”

就此时,金宜转过头与之四目相对,许桦看的是金宜那双似懵懂似清明的眼,金宜却从许桦眼中看到了隐忍。他在隐忍什么呢?金宜读不懂,他分明知道金宜的心意啊……

“罢了罢了,你走吧,反正明年我十六岁及笄,我要……我要什么明年我再告诉你吧!”金宜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在心里淡淡地念着:“我及笄以后就可以许人家了,我才不要再念着你。”

许桦压住了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走出金宜的院子,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对金宜生出感情。

6.风中亭

夏天的时候,金宜时常热得睡不着觉,便喜欢去子规亭吹风,只是金宜一直不知道,喜欢在子规亭吹风的不止她一人,不过许桦在子规亭顶上吹风,金宜在亭下吹风,许桦说亭上的月色甚是美丽,风也更清爽。

若不是忽然的一场雨,大抵夏天过去了金宜也不会遇见许桦。夏天的雨来得毫无预兆,许桦落在亭中的时候,着实吓了金宜一跳,方才缓过神来,金宜又想起晚饭时许桦竟然忘记自己不吃芹菜此事,便觉得十分恼火,假装没有看见他一般,转过身去接亭外的雨水玩。

许桦见状,愣是想不起来何处得罪了她,却还是解下袍子披在金宜肩上,道:“下雨了还是有些冷的,且小心着凉了。”

金宜闻言,道:“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要同我说话。”说完,将肩上的白袍拢了拢,又将沾了雨水的手在白袍上使劲蹭了蹭,不解气,又蹭了蹭。

许桦无奈,心中想着这丫头果真又同他闹脾气呢,嘴角却含着笑,歪过头去看着金宜,道:“女侠大人大量,可原谅小生这一回吧!”金宜顶喜欢别人叫她女侠,从前在彭州时便凭着三脚猫的功夫在一群小乞丐中打出了名,如今正儿八经地学了武功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果真,金宜一听许桦唤她“女侠”,顿时喜上眉梢,猛地转身,却险些碰上许桦的唇,金宜有些懊恼,为何刚刚不再踮一踮脚,说不定就可以亲到许桦了,懊恼之余又有些羞涩,觉得自己虽不拘小节也不该有此想法,纠结半晌,金宜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翩翩公子,觉得还是亲上他比较值得,一踮脚,便在许桦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夜色很暗,金宜也看不清许桦的脸色,只知道自己肯定是红透了脸,见许桦半晌不动,金宜有些担心他生气,索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咳一声,问他:“大半夜的你来子规亭作甚?”

许桦掩下嘴角的笑意,答道:“吹风啊!”大约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话一出口竟是十分欢喜的语气。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金宜看着没散尽的乌云对许桦说想吹一吹亭顶上的风,于是许桦揽着她,脚尖一点便落在了亭顶。这个时节柳絮早就落光了,只有长得郁郁葱葱的杨柳条在子规湖上晃晃悠悠,风一吹就分开些,过会儿又依偎在一起。

金宜靠在许桦肩头,听他说自己幼时父母双故,历经万苦得孙步倾收养,本该是个极悲伤的故事,金宜却在许桦肩头做了个十分美的梦,她梦见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同许桦成亲,梦见许桦将她揽在怀里,从子规湖上飞过,从江河山海飞过,从蜿蜒的廊桥飞过,在那个梦里,他们过了令人称羡的一生。

7.腊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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