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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门口时，张启明已经饥肠辘辘。中午的心思全在开会上，当时觉得饱了，其实完全不顶事。
本以为进家门就能有口饭吃，却未料屋内一片黑灯瞎火。
他打开灯，看了看时间，6点半。照常理，朱佳佳这会儿应该刚做好饭才对。
张启明走进厨房，看着冷锅冷灶，满心疑惑。还想着跟她说说升职的事，要点儿钱来明天请客。
这时，他的肚子不争气地打起鼓来。他挠挠脑门，算了，随便煮点面吃吧。
吃饱收拾完，已经八点了，朱佳佳母子还没有回来。
张启明打了几次电话也无人接听。
去哪儿了这是？他用两指拨开微皱的眉心，另一只手玩着手机。很快，他全身的疲惫都集中在了眼皮，上睫毛耷下来，接着他失去了知觉。直到那熟悉的“嘀嗒”声把他的眼睛吵开。
张启明从垃圾筐中把表捡起，指针依然未动，声音依然未止。然后，又是“噹——噹——噹”三声，那水幕般的门又出现了。
张启明回想着上次的事，怎么又到这个梦里来了？之前梦里那起杀人事件还令他心有余悸，他摇摇头，心想这回不进去应该就没事了。
突然，门发出强大的磁力，将张启明往它里面吸。他反身抱住沙发角，闭眼大声喊着“我不去！”但并没有什么用，等他再次把眼睁开时，他已经站在山水酒店的走廊处。
然后，他听到被刻意压低的争吵声。寻声而去，他推开门进了一间包房，朱佳佳正面朝他站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向着他。
张启明缓缓绕到前面去一看，吓了一跳，那正是他自己。他慌忙想逃走，身体却不听使唤。
另一个自己似乎并没有看到他，冲着朱佳佳，愤怒地说道：“你如果还要点儿脸，这事儿我可以不提，咱们心平气和地把婚离了就成；你如果执意要搞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你和你们家人都一样，软不啦叽，不然，我爸当年也不会专挑你们家！不过我告诉你，张启明，虽然你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但我的第一次还真是被你抢去的！”
“谁稀罕？当年我要不是喝多了，我会上你？照照自己什么样？刚才站我旁边那位你也瞧见了，那才是我女神！”
“哼，女神？单相思的怂货，人会要你吗？你啊，也就配帮别人养养儿子！”
“没功夫和你废话，识相的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朱佳佳鼻孔一翻：“休想！除非你净身出户！”
张启明看见另一个张启明的手在脖子处动了动，朱佳佳的脸色也从刚才的不屑变得惊慌。
她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抓回来，手里的东西围着她的脖子绕了几绕，是那根刺绣领带！
“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另一个张启明边用力勒她，边咬紧牙说。整个气氛显得凝重而诡异。
他确定朱佳佳断了气，边把领带取下，摆正她的身体，边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背后传来动静，张启明回头，姚丽铁青着一张脸愣在那里。另一个张启明显然也看到了她。
他猜测着，慢慢向她靠近：“姚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说。”
姚丽显然不相信他，她摇晃着脑袋往后退，想跑出去，却被他抢先一步关上了出去的门，她只好往里面的麻将房跑。
张启明想冲上去救她，却动不了。他听着另一个张启明自话自说的解释，然后是姚丽的叫声被掐断，取而代之几声哑然的“嗯嗯”。片刻后，没声了，另一个张启明跑出来，径直向外冲去。
不，不，这些都是梦，是梦！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张启明！他痛苦地大声叫道。
“爸爸爸爸！”
张启明的耳朵抽动了几下，那是儿子张开元的声音，有点真实，又有点虚幻。
“大早上的鬼叫什么？”
朱佳佳吼了句后，张启明的眼睛猛地弹开，左看右看，确定是在自己家里，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爸爸，你做恶梦了吗？”张开元凑到张启明边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
“爸爸……”张启明想到了什么，笑脸马上收了起来，他捧起张开元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翻——我和他妈的眯缝眼，怎么就生了这铜铃眼的娃？
“喏，给你。”朱佳佳伸手递给张启明一沓钞票。她的口气虽然生硬冷淡，但钞票的颜色很热情。
张启明有点受宠若惊：“这是？”
“你昨天说升职了要请同事们吃饭，怎么？不要了？”朱佳佳说着就要往回揣。
张启明及时拦下：“要要，不过，我昨天说过这事儿了吗？”
朱佳佳白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你要是再磨叽，就等着迟到吧！”
张启明回过神，慌里忙张地冲向洗手间。
对着地铁的玻璃窗别了别领带，那抹高贵的紫扎眼的很，但却让张启明舒坦。因为这预示着他将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于公司。
朱佳佳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转变，虽然也不期待与她燃起爱火，但和平相处总好过之前的战火硝烟。
张启明昂首挺胸地踏进公司大门，以前和他一组的人都纷纷冲他点头哈腰。他表面上说着大家不必如此，心里却觉得大家就该这样。
刚靠近办公室的门，张启明就瞅见了桌上有一个精致的盒子。走近了一瞧，盒上贴着一张粉色便利贴：恭喜张经理！
没有留名，但那秀气的字体，多半出自女性。
张启明暗爽，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他慢悠悠地拆开盒子，笑容马上僵了——盒子里不偏不倚地躺着那条刺有黄橙交叠的花的深蓝色领带。
花枝上的两根小刺看起来比昨天见到的还要坚挺，如怪兽的尖牙。
怎么会这样？张启明透过隔窗向外看，却无一人朝自己这边望。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这“礼物”出自谁的手，一时间也无法判断。
回看向盒中的领带，一种阴森森的气息从盒中溢出。张启明立刻把盒盖压回去，将整个盒子塞进右手最下方的抽屉里，拧了两转钥匙后，他才放下心来。
深吸一口气后，张启明打开电脑，准备投入工作，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换了个身份，以前的那些事都轮不到他来干了，那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问出所以然。张启明只好点开单机游戏，玩了起来。
一整天时间，完全没有人来找过他，也没有需要他出面办事的业务，虽然玩的有些困乏，但这样的闲日子，张启明觉得还可以多维持几天。反正他隔在单间里，就是睡上几觉也没有人知道。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张启明拉下百叶帘，把外界屏蔽掉，他在办公室里打起盹来。
突然，微信响了一声，有人发来了消息。他懒懒地打开，却见发信人是姚丽，便一下又精神振作了。
姚丽在初中群里提醒大家不要忘记明天的同学会。
张启明忙翻了翻日历，可不就是明天吗？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接在姚丽的消息下回了句“好的”，然后群里就炸开了。
首先就是李狗蛋带头：“我说张启明，平时不搭腔，今儿姚女神一开口你就出来了，用心不纯啊！”
“就是就是，明天你小子必须自罚三杯，好好给我们交待交待。”
张启明还没有想到对付的话头，姚丽就出来帮着圆场：“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张启明平时肯定是因为忙才不出来接话的。再说，你们说的那些脏话，人一当爹的，怎么接？”
两句话说得张启明的心暖暖的，没有枉费我把她奉为女神这么多年。
张启明的思绪又飘到了久远的年代——初中那会儿，他总和李狗蛋厮混在一起，跟在他的后面，没少干坏事儿。什么扯女生的辫子了，在老师的水杯里放苍蝇了等等。
对了，小黄书和小黄碟也都是李狗蛋带他入的门。当年他俩和另外两个小伙伴藏于李狗蛋的小卧室，共同进入另外一个新世界。起初还都挺胆小害羞的，一来二去便轻车熟路。
有一回，李狗蛋问他们，看这些书和片儿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大家扭扭捏捏了半天，异口同声地吐出两个字“姚丽”。李狗蛋并不觉得意外，马上也露出浮想联翩的神情。
只可惜，直到毕业，他们几个对姚丽也都止步于幻想。像她那样成绩好、样貌好的女生，是不可能与他们有什么过于密切的交集的。而他们对于自己的认知也是相当清楚，只敢远观，不敢近玩。
但，原本就是对于情情爱爱萌生初期的少年，那份欲火久压心中，无处发泄，即使忍耐力再好的人，当碰到刺激物时，也会不管不顾了。
初中毕业考最后一天晚上，班里组织了一次聚餐。今天过后，大家就要去到不同的高中，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这一主题一提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伤感。几个好事的男生借机提议，不要喝饮料了，像大人一样喝酒，只有酒能解千愁。
大家似乎对于探入大人的世界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纷纷举手赞成。
其实男生堆里，酒早已不是什么新玩意儿，只是班里的女生们，都带着紧张又兴奋的神情，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张启明两瓶酒下肚，脸微红，但意识还算清醒，他的眼神整个晚上都只盯着一个方向——姚丽坐的位置。
姚丽原本白晰的脸蛋因为酒精的缘故，增添了几分红晕，看上去带点娇羞，比平时好看了几倍。
“哥们儿，别看了，没……没戏！”李狗蛋一手搭在张启明肩上，一手提着瓶酒，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起开！”张启明甩掉李狗蛋的手，皱着眉头，非常不满。
情况确实是李狗蛋说的那样，但逆耳的忠言，有几人能听得进去？过了今天，要再见姚丽便不是什么容易事，他想盯着她走完这最后一波臆想，却也被李狗蛋搅了。
曲终人散，各回各家。张启明晃着醉醺醺的身子，坐上了公交车。反正家就在终点站的地方，他可以放心大胆地睡。
到了楼下，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乌漆抹黑一片。
总算是晃上楼了，掏出钥匙开了门，灯竟是亮着的。
“妈，妈！”张启明干喊了两声，没人应答。他拐向厕所，打算撒泡尿就回屋睡觉。
他用力推开厕所门，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尖叫。他的酒意也被叫醒了几分。
只见面前站着一具裸体，上面还挂着颗颗水珠。
“你，你还看？”身体的主人发话了，语气里既有愠怒又有羞涩。
张启明这才抬眼往上看，她正是住他家隔壁单元的朱佳佳。那时候，她还没有长成如今粗犷的样子，身材也不过是微胖，借着昏黄的灯光，还是能惹火。
“你在我们家干嘛？我爸妈呢？”
“在我们家打牌呢，我家停水了，我过来洗澡的。”她两只手护着自己的敏感点，但手不够大，若隐若现的，更是引人生欲。
张启明早心不在焉了，之前从书、碟里看到过的画面，一张一张在他的脑子里播放着。加之酒精的作用，他摸搓着手，蠢蠢欲动。
“你，你怎么还看啊？出去啊！”朱佳佳羞忿地吼了句。
张启明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咽了口唾沫：“佳佳，跟你商量个事儿。”
朱佳佳还没有问出口，张启明就一个猛扑过去，亲上了她。他抱着朱佳佳，半推半拉地往自己卧室去，把自己看过的理论知识一一付了实践。
刚一完事儿，张启明的酒就彻底醒了，也后悔了，怎么就没有忍住呢？说来也怪，刚看她好像和姚丽也差不离，这会儿再看，却有点想吐了。
“佳佳，今天……今天这事儿，你能不和你爸妈说吗？”张启明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收场。
当年的朱佳佳还没有练就一身泼妇的本领，她只是个羞怯的小女生，对这种事也是第一次，也没有主意。所以张启明说什么是什么，她也没反驳。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谁晓得，两个月后，朱佳佳的父母找上门来了。
朱佳佳竟然怀孕了！
张启明只抱怨着自己倒霉，以为给点经济补偿就行了，却没有想到自家父母竟要他赔上一生的幸福。
朱佳佳现如今的尊容突然贴上他的眼，他吓得一抖擞，整个人从桌面上弹了起来。
又做梦了。
张启明刚吁完气，抹了把额上渗出的细汗，却晃眼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笑得灿烂的张开元，苦笑着摇头晃脑。
什么梦？全都是自己做过的孽。
张启明掏出手机想打开微信看看，却由于消息过多，搞得卡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