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2018-12-21 18:04:36

奇幻

1

点点是只猫,确切地讲是只流浪猫。从它记事起,它就生活在公园里,公园里常来常往的人们也都认识了它,时不时给它送来吃食;给它取名“点点”——大概是因为它身上兼有黑白花纹,斑斑点点,又端的一副玲珑可爱的模样。

阳光洒落的日子,点点喜欢到处上蹦下跳,玩累了,就窝在湖边长凳上睡懒觉;遇到雨天,就猫进亭子里或者花丛里,或睡觉,或趴着看雨。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陪她玩了一整天,点点很高兴,终于有人陪它玩耍,它躺在小女孩的怀里感觉好温暖。小女孩回家时,点点恋恋不舍,心里想说:“小美女,别走,陪我再玩会吧。”可是它却无法表达出来。之后点点再也未见到这个偶然出现的小女孩,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公园算是点点的地盘了,它对整个公园了如指掌,但最中意的地方,还是湖边的那条长凳,躺在上面睡觉实在是惬意。

在一个秋兰飘香的下午,点点一如往常地躺在长凳上睡觉。点点突然感到有人在抚摸它的脑袋,它懒散散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穿蓝色运动衣的少年,正俯身抚摸它的头,在金灿灿的夕阳余晖映照下,他仿佛是镀了一层金光的下凡仙子,迷人又闪亮,点点不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好可爱的小猫咪啊!你好,小猫咪,我叫连名。”少年看到点点睁开眼睛,一把抱起点点。

点点“喵呜”了一下,伸出肉球球的瓜子碰了碰少年的脸。

“乖乖小猫咪啊!真懂事!”

少年抱着点点坐在长凳上晒太阳,点点像见到老朋友一般,温顺地依偎在少年怀里舔着肉嘟嘟的瓜子。

“阿名,快放下那只猫!流浪猫你也碰,不害怕它抓伤你啊!快——回家了!”突然阿名的妈妈出现了,怒容满面地走过来,拽着阿名的衣服就走。

阿名无奈地放下点点,回去了。

2

阿名的妈妈不喜欢小动物。在他初三时,他从同学那里抱了一只小奶猫,身上斑斑点点的,很欢喜地带回家,悉心照顾。结果被妈妈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中考的关键时候了,不好好复习,精力放在一只小动物身上,这样怎么能考上重点中学?!”,第二天阿名放学回家,小猫咪失踪了!

阿名气急败坏地和妈妈闹了起来。“没错,我是把它扔走了,这样你就清静了!你要是考不上重点中学,我把你的飞机模型也给没收了!”妈妈再次给他警告。

阿名是独生子,平时朋友不多,终于有个伙伴,却被妈妈横刀夺爱,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

自从上次在公园里见过点点后,阿名甚至觉得它就是曾经被妈妈扔掉的那只猫。

阿名读的是全封闭式高中,正值高三,离家较远,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他必会到公园,给点点带去丰盛的吃食。来的次数多了,公园里常去锻炼的老头老太们都熟悉阿名了,知道公园里的那只小花猫是阿名豢养的。

阿名抱着公园散步,点点就摇着尾巴跟在后面,阿名在长凳晒太阳,点点就伏在阿名身上睡懒觉,这时候阿名对点点讲学校里的趣事,讲自己的烦心事。他对点点倾诉衷肠,以为点点听不懂;其实,点点什么都听得懂。有时点点对他说话,但是喊出来却是“喵呜”,对于点点的回应,阿名总觉得它懂事乖巧。

那天,阿名路过一家宠物店,想起了点点:这两天寒冬袭来,小家伙怎样?有没有冻着?阿名从学校回来,借口去同学家里,买了一大包猫粮,赶去公园,心想点点一定在长凳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吧。

长凳上空空如也,尽管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喵——喵——”阿名学着猫叫,四处寻找点点。

“阿名啊,你在寻找你的小花猫吧?它受伤了,现在还在王奶奶诊所里。”练太极的张大爷跑过来对焦急的阿名说。

“怎么受伤了?公园里一直都很安全很平静的啊!”阿名满脑疑惑。

“听说上周你回家时,点点追随你一路,大概是在马路上划伤的吧。——王奶奶看到受伤的点点,就把它带回会诊所治疗了。”

阿名突然心里有点难过,还有些感动。

3

阿名跑到王奶奶诊所寻点点,点点看到阿名到来,“喵呜”一声就扑向他,举起可爱的瓜子轻轻地挠阿名的脚踝,抱着他的腿打转转。

“阿名,点点的腿伤我给治好了,打了疫苗,这几天又活蹦乱跳了。你把它接走吧,我这里人多,没有时间也不方便照顾。——你这么喜欢点点,干脆把它带回家吧。”

“多谢王奶奶这段时间对点点的照顾!可是我妈妈不让我养小动物,不允许我把点点带回家。——就算我把它带回家,她也会把点点扔掉的。”阿名说着,抱起点点。

“阿名——”,点点叫着阿名的名字,心里一阵难过,用手不停地糊弄着自己的脸。

阿名听到“喵呜”,看着点点说,“我打算给它安个家。”

阿名买了一些材料,做了一个可以容纳三只点点的小房子,房子里前面一个小槽用于放吃食,旁边固定一个小碟子盛放水,中间一个小隔板可以挡风,后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毯子,阿名细心妥当地把房子固定在点点常待的亭子下面。

“来,点点,进去试试你的新家。”阿名拍拍房子,显得很得意。

点点绕着房子巡视,不停地摇动着尾巴,顺着阿名的手势钻进新房子,翻过隔板,一边“喵呜”,一边在毯子上打滚。觉得满意了,走出来,举起双爪,似乎是在索要拥抱,阿名抱起点点说:“小家伙,满意吧?”

“阿名,谢谢你!”点点大声说出来,发出来的却依旧是“喵呜”,它用爪轻轻碰了几下阿名的脸表示感谢。

阿名想,点点有了这个新家,不用再露宿受冻了,尽管不如宠在家里好,但是总比以前好,再说点点已经在这里生活习惯了,公园已经成了它的家。阿名挨个走访公园里的常客,央求平时来公园时顺带照料一下点点。

过年时,阿名给点点的小房子外面装饰了一个小灯,点点每天有事干了,不停地摆弄那个灯,活蹦乱跳的。

高考临近的几个月,阿名学习时间很紧张,来公园次数变得少起来。点点的房子在公园里有时引起别人的注意,点点熟睡时有人过来,它以为是阿名,兴奋地睁开眼,之后继续窝在它的暖床上;也有调皮的小孩,看见点点的房子很好奇,进行破坏,还追着点点乱跑,总教点点不安生。

阿名发现点点的房子被破坏后很生气,是哪个家伙竟然这么残忍,连小猫咪的家都要破坏!他抱着可爱的点点,说:“点点,跟我去学校,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名,我也想知道你上学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听你平时说了那么多学校里的趣事,还有你在学校里的烦恼,我很想去看看。”点点摇着尾巴,大声对阿名说,但是一想到阿名听不懂,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

阿名听到点点不断地“喵呜”,开心地抚摸着点点的头说:“真乖!”。

阿名把点点放在课桌抽屉里面,它也很听话,乖乖地呆在里面。同学们看到班里来了位不速之客,都很惊喜,课间总喜欢逗点点玩。有一会,阿名后桌的同学拿出鱼干悄悄地递给点点,点点以为是阿名,兴奋地叫起来,响彻课堂,老师闻声大怒,质问是谁在逗猫,阿名没有办法,只得站出来。

“玩物丧志!都要高考了,还这么贪玩!”老师怒斥阿名,要求他把点点赶走。

老师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名母亲,阿名母亲十分愤怒,跑到学校,对阿名狠狠地叱责一通,命令阿名把点点扔掉。阿名知道母亲的脾气,如果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点点会受伤的。

4

阿名买了些新材料,把点点的房子修葺一番,将它带回公园。临走的时候,阿名抚摸着点点的脑袋,说:“老朋友,不好意思,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我把你房子修好了,你就呆在这里,照顾好自己,高考后我再来看你。”

“阿名——”点点心里难过,好想哭,想和阿名在一起,但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只猫呢?它只有阿名这么一个朋友,懂阿名的心事,它不想再打扰阿名的生活,就在这里等阿名回来吧。

那天阿名回家,点点跟了一路,阿名折腾几次才把点点送回它的房子。

高考结束,阿名终于轻松。阿名想到好久没有见到点点,如今有时间去看看了。点点就像是他的孩子,又像是他的朋友,他一有心事,总会对点点倾诉,他本来就喜欢猫,养点点已有一年,对它有了浓厚的感情。

等待通知书的那段日子,阿名没事就到公园。他坐在长凳上看书,点点就趴在一边睡觉,他沿湖边散步,点点就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身后。阿名说:“点点,谢谢你的陪伴啊,我第一志愿填报的是京都大学,你说我能考上吗?”

“阿名,你一定能考上的!——你这么好的人!”

“如果我考上京都大学,定要庆祝一下,我请你吃大餐啊!”阿名望着点点,像是在期盼它的回答。

“喵呜——喵呜——”

阿名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京都大学的通知书,欣喜万分。父母高兴,亲戚朋友前来祝贺,家里在附近的酒店里大摆宴席庆贺。

阿名躺在床上,想象着美好的象牙塔生活,心里乐开了花。他觉得点点是他的幸运星,给他带来了好运,给了他力量,他盘算着带点点上大学。

第二天,阿名精心挑选了一些猫粮,来到公园,对点点说:“点点,我已经被京都大学录取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耐烦地听我诉说心中的烦恼。”阿名拿着通知书,在点点面前晃了晃。

“恭喜你啊,阿名,理想实现了。”点点双爪来回舞蹈。

阿名把通知书放在长凳上,点点不停地把玩着通知书。

阿名在公园里呆了好久,傍晚时候,阿名把点点放到它的房子后,打道回府。他不知道点点一直在跟着他。就在公园外的第二个拐弯路口处,点点被一个电动车给撞飞了,整个身体腾空飞起,碰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阿名看到眼前一道影子划过,吃了一惊,走近看清楚了,是点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阿名不停地唤醒点点,点点却始终没有反应。

点点醒来,一片金闪闪的光亮刺透它的眼睛,它努力睁大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四周彩霞弥漫的云彩里,彩虹漫天。

“阿点啊,你醒啦。”

“菩萨,你好。这是哪里啊?”点点听到声音,转身问菩萨。

“阿点啊,你已经去世啦,现在在极乐世界里。你是一只灵猫,下一世你想成为什么呢?”

“佛祖,我想和阿名在一起,我想成为人,请菩萨成全!”

“阿点啊,你只有一世为人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人间三年内你要是渡不了情劫,你就做不了人了。”

“菩萨,我只想和阿名在一起,下一世我愿意为人,请成全我。”

“好吧,阿点,人间你将不会再拥有记忆,看你造化了。”

菩萨说完挥手,点点跌下云端。

5

点点终于落为人。这一世,她叫林点,刚刚被京都大学录取,而阿名此时已经大二。

9月份的北方,天气还是那么热,如同校园里热闹的场面,到处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新生们穿梭在校园里,忙着入学报到。林点在操场院系处完成报道手续后,拉着行李箱就去找宿舍,她对校园的一切感到很新鲜,东瞅瞅西望望。走到打水房附近,看到很多同学拥挤在那里,她很好奇,也赶过去围观。

她拨开人群,看见一位俊朗清秀、身姿挺拔的男生,正在那里给学生会的外联部招兵买马,他舌吐莲花,向新生介绍参加外联部的各种好处,不少同学纷纷报名。那男生正是阿名,是校学生会外联部长,林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是谁。

“学长,你好,我想加入你们外联部,特来报名。”林点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拿着画报对阿名说。

“你先填写报名表,嗯,你叫什么名字?”

“林点,你可以叫我‘点点’。”

“点点?怎么和我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猫咪的名字一样啊,——点点,嗯,好名字。”阿名嘴角泛起笑容,对眼前的这个学妹顿感亲切起来。

林点问阿名6号宿舍楼在哪,阿明带她到了宿舍楼,阿名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兵了,有事我罩着你,林点感觉周身洒满阳光一样温暖。

整个大一学期,一有时间,林点就去外联部,因为这个时候总能见到阿名,她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心心念念阿名,大概是当初报名,见到阿名第一面的那时候吧。阿名经常带林点出去吃饭,有时还会和林点宿舍的姐妹一起去吃饭。林点过生日的时候,阿名送了一份很精致的蛋糕,还有一个猫咪玩偶,众姐妹起哄,“点点,你男友对你可真是好啊!羡慕死我们了!”

“你们别乱说啊,点点是我的邻家小妹妹。”阿名忙向众人解释。

林点心里难过极了。

林点大二时,深秋的一个晚上,舍友生日聚会,林点叫阿名前来参加。阿名带来一位女孩,拉着那女孩的手,对在座的说,“大家好,这是我的女友,今天带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一同签到老家的一家单位了,刚好借你们聚会庆祝一下。”

众人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林点,林点强颜微笑,心却如刀割一般难受。

阿名,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着你啊?

6

林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郑重地对阿名说:“阿名,从开学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们还有机会吧?”

阿名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傻姑娘,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胡思乱想了。”

霎时间,林点眼睛里泪珠打转,杵在那里,任眼泪簌簌下落。

林点每天黯然神伤。大三上半学期,她收到阿名结婚的邀请函,她还是去参加了阿名的婚礼,林点看着阿名穿着笔挺的西装,捧着鲜花,手挽着新娘一步步朝前走,新娘却不是她,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偷偷地溜走了,都没有等到新郎新娘的祝福酒。

暑假里,林点带着受伤的心情,独自去了翠名山,想看看山,登高眺望,扫去心中的阴霾。但是在一个险要的隘口处,地面湿滑,林点失足跌下了悬崖。

点点睡了好久,醒来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漫处霞光,紫气蒸腾。

“阿点,你醒啦,到人间走一遭,感觉如何?见没见到你想见的人啊?”

“你好,菩萨!我……我见到阿名了,但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点点想起了它在人间的记忆。

“阿点,这一世为人,你没有把握住机会,下一世再没机会为人了,你想成为什么动物啊?”

“菩萨,请让我成为一只猫吧,——我想和阿名在一起。”

“好吧,真是一个倔强的灵魂。”

菩萨说罢,一挥手,天空中划过一道亮光。

7

阿名结婚后,搬进了新房子,离老房子有段路程。父母住在老房子,自搬进新房子后,阿名不经常回来,除了偶尔回来看望一下父母,或回家取东西。

那天,阿名回家取书,在柜子的最下面一层,看到了曾经给点点做新房子时剩下的木板,阿名拿起木板,在手里摸起来,想起点点,他把木板递给媳妇,惘然地说:“这就是我当初给点点做房子剩下的,在我心中,它不仅是一只猫,更是我的老朋友,——一直陪伴我成长的老朋友。——可惜,它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们去公园转转吧,去看看那个小房子是否还在,在的话,把它拿回家来。”媳妇接过木板,温柔地对阿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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