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将一切掩盖,除却满眼的灯红酒绿,寻不到别样颜色,但独有人,能于云云众生中,出落得一袭不凡身姿,教人一眼识得。
她携起她的手,走下桥,买了盏莲花灯,一同放落水池,再向龙母许愿庇佑。
“五皇子不必担心,家仆有些功夫,相比之下,家姐更需要你保护。”袁洛婷委婉拒绝,微微屈膝,蹲了蹲身,行完礼便准备离去。
冷秋雁吩咐随从停了马车,取出面纱给月儿戴上,自己也戴了副面罩,两人结伴步行于集市之间,随从紧跟在后。
艳丽女子身旁,还有一个体型高大的贵气公子,举止谈吐彬文有礼,笑不露齿,嘴抿三分。
“好不容易甩脱七哥,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宫。”仍还男像装扮的思明公主推开小内监,提着锦绣灯笼,款步走在大街上,继续左顾右盼看着过往的公子少爷,却都不让她合意。
“那是她们都瞧不见你的美,真若一比,会把她们羞去跳河。”冷秋雁笑答,这话不虚假,月儿不需要精致装扮,也不需要胭脂涂粉,与生俱来的灵澈,是纯正的美。
“妹妹,当心。”袁素在旁关切,松开脚上前去搀扶,却故意把人撞推了出去……
袁素微微笑了笑,这妹妹有时候还算识大体,正欲叫唤家仆护送她回府,五皇子好似紧张,询问着:“街上龙蛇混杂,不如让本皇子护送三小姐一程?”
河的对岸,冷秋雁瞧见了袁洛婷。
袁素见了不乐意,说怕五皇子弄湿身子,就自己来,可她握着那刀鞘,像在唬弄人,见三妹手抓哪头,就故意放其它位置晃动。
一瞬间,胸口停滞,像被什么揪住,呼吸都忘却。若非月儿在旁叫唤,她也不知会出神到何时。
她们一见到清逸脱俗,倾色俏魅的贵公子,扑上去的心都有,但若见他们身旁有其她女子作伴,就检点起来,故意绕在其周围晃动来,晃动去。月儿并不懂,以为邑都的女子就是如此走路,只可惜想学也学不来那骚弄风姿,唯能默默在旁欣赏。
思明公主看得入神,整颗心就好像挂在那人身上,轻忽忽地,飘飘荡荡。
五皇子立马围上,强行把人抱回,这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是不得和男子有肌肤之亲,否则就会败坏名声,五皇子不同,贵为皇子,被他亲睐,倒更惹人羡慕。
可她没多张颗防人的心,不知裙摆被家姐踩着,迈开的脚还没落地,身子就失衡了。
三人身后,有五、六个带铁刀的,一身黑红着装的侍卫。
冷秋雁衣襟前湿了大片,她不在乎,安稳落地后,掌心稍稍用力,在女子背后拍了几下。脸上的面具不慎震落下来,刹那间,一张妖魅绝世的脸庞赫然印在众人眼前,那是何等的绝世无双,一副雌雄莫辨的绝美,有着令人屏住呼吸的力量,精致绝伦的完美轮廓,让在场的众人,如同被吸了魂魄一般,恍惚失神。
人山人海中,数不清的女子提着各种不同的灯笼走着,或焦急盼望,或故作娇羞。
眼角余光一带,在她周围一扫,见得她身旁有个装扮十分艳丽的女子,样貌虽生的好,可与旁对比,落得一字‘俗’。
身边的跟班,语气有些哀求的味道:“公主,天色已晚,该跟七皇子汇合了。”
冷秋雁手心一空,心中莫名感到落寞,可与五皇子争抢不得,她不由眯起双眸,射出凌厉的精光,怔怔站着看着他们离去,掌心还留着袁洛婷身上的水渍,凉凉地,渗入心里。
冷秋雁扔下两个铜钱,替她买下。
花灯会上有不少姑娘出来看灯,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因是寻常人家的千金,身后又有诸多家仆保护,就没戴面纱,想借花灯会,给自己制造声势,或是诱引高门出生的贵公子,得场良缘。
冷秋雁敛回目光,那几个侍卫是宫中的禁军铁卫。本应该是圣上的亲卫军之一,后因发生楚妃遭人行刺之事,圣上就把铁卫调去保护楚妃。想来那贵气公子,是五皇子尹天昭无疑,长得是有些俊俏,就是为人好色,瞧他那副谄媚样,就知他肚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他,是他,就是他了……”她急急叫嚷,带着跟班去追逐那道身影,但是人潮太过拥挤,等她赶到河岸的时候,绝魅的身姿已经不在。
不日,龙母花灯节如期而至,它传承悠久,每年一度,庙会的份子会举着龙母像,穿梭邑都每个大街小巷,祈求龙母庇佑商国风调雨顺。那个情景,热闹非凡,每户人家都会出来赏花灯,猜灯谜,看舞狮,踩高践。
噗通一声,袁洛婷落进了水里,大量的水猛地灌进肠胃,沉了一会,再浮上来时,与岸边拉开了一些距离。
河边上星点灯火,辉映着飒飒风姿,照亮了俊魅绝美的容貌。
一路走下来,她为她买了不少东西,几乎都是些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月儿童心未泯,就只对这些感兴趣,不像其她女子,还会买买胭脂,或是簪子之类的打扮自己。
路过廊下桥上时,一群莺莺燕燕在河边放花灯,月儿见那些女子打扮的极其漂亮,低头瞧了瞧自身,不知何故觉得形愧。抬起头,对上冷秋雁的深邃目光,见她眸色清明,心头一松,却还是懦懦地问了声:“颜郎,邑都姑娘妩美如云,月儿与她们相比,可是逊了?”
二人又走到桥上时,一道修长的魅影,双脚踩在水面,就像踩在冰璃上般轻松,从湖面刷刷刷几下飘过,轻快地像长了对儿翅膀。
袁素是个多心眼的人,自然能看出五皇子对三妹另有意思,便容不得妹妹继续存在,毁她好事。微微侧过身子,关切道:“妹妹可觉乏备?”
有人正低头看看手中的灯笼,撇撇嘴,一颗心惴惴的,身边不少经过的姑娘对‘他’兴味盎然,可‘他’对姑娘们却丝毫兴趣,目光只打量在男子身上。
月儿心头一暖,嘴角甜甜抿笑。
日前尹皇赐婚,将袁家二小姐许配给了五皇子,下月初完婚。五皇子趁着花灯会,把袁氏姐妹邀约出来,一同赏灯观景。与袁家二小姐密语交谈时,眼光总是落在她身旁的三小姐身上,他不知,原来三小姐美貌更加出众,许婚前,在袁府都没见着面,否则哪会同意娶二小姐。不过二小姐也是貌美如花,暗中打算先迎娶袁素,再等时机把袁洛婷也得到手,姐妹共事一夫,可享齐人之福。
这话,袁洛婷听的可不含糊,明白深意,淡淡回应:“是有些,也正想同姐姐说,我要先行回去。”
走至一个摊子面前,摊上放满了花灯,月儿觉得新奇,低头捡起一盏兔子灯,虽粗劣但样子生巧,兔灯一对红红的眼睛,在幽暖灯光的映照下蒙出一层浑浊的光晕,说不出的可爱。
待华灯初上,沿街的酒楼里传出一片丝竹欢笑声,达官商贾、文人墨客及贩夫走卒皆云集在此,中间杂有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廊下桥上,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美丽花灯,各式各样的货物在灯火阑珊之中各显其美。
袁洛婷猛地咳出几口水,接着便弓起身子剧烈一阵呛咳。
人潮熙攘,吵闹不休。
袁素在岸边假意紧张,唤人救她,五皇子也是跟着急,可他不懂水性,身边的侍卫也不懂水性,急忙抽出侍卫腰间的刀鞘,握住一头,放另一头,喊着袁洛婷抓住。
小内监不敢再劝,公主的骄横跋扈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得罪了她,比死还要痛苦,只能遵从。
突然,有道身影似飓风席卷而来,蓦地,将沉沉的身子有力地拉起,紧紧拥进强而有力的怀抱里。袁洛婷下意识地靠了上去,纤弱的手指,死死抠住对方的衣襟,粉色的指片,被按压成没有血色的白,鼻腔涌出浓烈的酸涩来,蔓布了整个胸腔,几近窒息。
袁洛婷无法出声呼救,冰凉的水变成冰刀肆意的割着她的血肉,折磨那样清晰,无形的手束缚住她的双脚,即便不停的拨动,身子还是会下沉,该如何是好,她完全不知,心被恐慌和求生之念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