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又一次而逃。
我在旁边经过,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嘴里嘟囔着,小破孩。
我一言不发地从他的面前走过,打算去楼下透透气,挥发这一身的来苏水的味道。余光里我看见男孩身侧那个高高大大看似爸爸的男人一下子把他按回凳子上,说小子,你给我安分地在这里带着这个,骨头还没有长好,别再给我调皮捣蛋!男孩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在这个医务室里,大家都是安安静静的,怎会由他胡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他手上拿着一束玫瑰花,准确的说,巨大的一捧。慢悠悠地走过来。
我正在图书馆倒腾书架上的书,甩了甩手,正想一屁股坐哪里休息一下。我怕热,大热天的中午走过来便满头大汗,学校图书馆里的空调足,我就领了一个勤工助学的名额,整理完图书还可以看看书学习一下。
想的脑袋痛,晃了晃脑袋,接着整理书架上的书。
这天,我做完卷子,问他,“你喜欢什么?”他头也没抬,“我喜欢...和你...一起看书做题。”故意拉长语调,说罢,抬起头笑着看我。我微皱着眉头回望着他,我的天呀,感觉心猛地跳起来就呼的落下,如同过山车一般,磨磨牙,感觉被迫的噎了一口气。
我的脸霎时变成青红二色,默默加快了脚步。心想这小破孩居然懂得“以己之道,还师彼身”的技法了。
我正考虑要怎么回答这段话,嘴巴就被他的嘴巴堵住,说不出话了,但我的眼睛却弯了起来。
唐诗笑着看着我,嘴唇翕动,嘿,我已经这么有诚意了,古有三顾茅庐,今有我三送玫瑰。最后一句几乎是嘴巴飘着说的,我喜欢你,是真的。
后来呢,当然就是我们功德圆满,犹如书上所说那般“你我暮年,闲坐庭院。”肩并着肩,坐在阳台喝着咖啡看着日落。
我左右张望,发现没有可以藏身之地,只得硬着头皮目视前方的向前走着。嘿,宋词,好久不见。我点点头,便想着加快脚步赶紧离去。他又叫道,哎,我送你花并不是戏谑你,我是喜欢你。我听到这话,便由走改为跑,一溜烟的就没有了影。
我...我不适合你。我学习不好、家境不好,不想在学校里谈恋爱,更不想为此让学业变得更差。嗯,第一次见面时,不是故意和你斗嘴,是因为生病输液心情确实不好。今天,我正式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招惹我了,我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大学生活。谢谢。
时光匆匆,随着毕业临近,所有人都在为着寻找人生下一程奔波,这天由于是晚自习时间,这条幽暗的小路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惨白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出两个平行的影子,不时有微微的夜风滑过,带动路边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掩盖不住他们急促的心跳声。
“天晓得为什么是你,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静静的看着你,我的忧愁像云一般一下子就飞去了。我喜欢你故作凶巴巴的和我斗嘴,狡黠的笑容...很多很多。有些人用嘴巴去爱,而我是用心去爱,也许我会失去很多,但我不会后悔。嗯,我就是很喜欢你。”
第二天,第四天...他都如约而至,帮我整理图书,然后坐在我对面,也不说话,各自做题看书,我每每做完一套卷子,他就仿佛知道一般,瞬间啾的一下把卷子抽过去,低头批卷子,画完错题圈圈后,再甩给我。这样的生活维持到了大二结束。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玻璃盒子,里面是一朵玫瑰花。“宋词,这个送给你,四年了,这花我也没送出去,这次可以收了吧?”说完挑挑眉毛,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他像是看到了我的意图,嘿,别又想跑,不行你就说不行,不行我就接着送。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六月的天,艳阳炙热,热浪一阵阵铺面而来。我喘了几口气,很想学学学校门卫室的那只猎犬吐舌透着气,碍于平日里斯文的形象,硬生生的忍住了,还强行扯出一丝笑容和对面而来的老师问好,刚道别,转头就看见唐诗迎面而来。
第二天,我送给他了历年考研真题六套“为了感谢你送我的书,还有这么长时间以来帮我改卷子,这个是谢礼,不用客气。”然后坐下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好像听到了磨牙嚯嚯的声音,心里开心极了,终于將了他一军。
“你可以的,以你现在的水平考人大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我...”
我接过书一看,简直打脑壳,这一打的书都是考研的书,可我现在才大一啊。他仿若知道我想说什么,“未雨绸缪,为以后做好计划。”然后转身潇洒离去,留下我在原地独自发愣。
“我怎么不能来?”他转身走开,我以为他这就走了,谁知一分钟后他又从书架后面走过来,拿了厚厚一打书,递到我面前,“呐,送你的,你不是学习不好么,那就努力学,不会的我帮你。”我迟疑地望着这一打书...“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我瞬间真想气绝倒地。
面面相觑,静默无言。
我楞在原地。
但是片刻之后,我听见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他说,嘿,你得里什么病了?
就这样了半个月,再去图书馆时看见他,已是去掉石膏的样子。他笑呵呵的向我走过来,嘿,宋词,还记得我这个唐诗不?我心中腹语道,想不记得都难?他像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我惊得退了一步,你这是干什么?送你呀,他笑眯眯的讲。我的脸瞬间像煮熟了的虾仁一般,转身逃似般的跑走了,只听他在身后笑着喊道,你跑什么。
“毕业后和我一起去北京好吗?我们一起报人大,好不好?”他开口道
他斜着脑袋,嘿嘿,宋词,我不叫小破孩,我的名字叫唐诗,唐诗的唐,唐诗的诗,你记住了哈。我没有回头,瘪瘪嘴就走了。然后就听到身后他哈哈大笑的声音。
第二天,我又在图书馆里整理,站在架子上吃力的把书准备放到高处的架子上,正低头拿书,然后就看见一双手伸到我面前,帮我拿起书。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唐诗。我吓得一个激灵,向后退去,差点撞到架子上。他一把拽着我的胳膊,我这才站稳了脚。“你怎么来了?”
谢谢你,陪伴我一路走来。
我心里不想过去,但腿好像似乎自己有意识一般,慢腾腾地就碾着蚂蚁一般过去了。心里头想着,这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我怎么变成这般只想躲着他。我其实有点尴尬,旁边有些许人盯着看,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拒绝他的措辞。
他竟然说爸爸给我起的名字man!我啾的一下拧过头,走到他面前,然后冷笑着说,小破孩,我是很man,你却是很niang,然后仰头大笑,继续扶着墙往楼下走去。
那年酷热的盛夏,知了在校园里的树上振聋发聩地吼叫着,医务室里的空气里蔓延着热到发酵的来苏水的味道,另外感到分外的焦躁。刚拔了吊针的我扶着墙慢悠悠的走出输液室,在门口就听到了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然后便看见外面的长椅上,一个右腿打着石膏的男孩甩着医生的手,皱着着眉头叫嚷着“刘叔叔,求你了,快快帮帮我将这个石膏拆了吧,天天带着这个迟早会被憋死的”的任话。
那时我尚是个不爱和陌生人说话的孩子,况且还是一个第一印象喊差的男生。但我更不能忍受别人嘿嘿地叫我。我侧过脸,瞪着眼睛看他,我不叫嘿,我的名字叫宋词,至于我的病没你严重。然后就听见身后男孩气急败坏的跺了一下脚,然后就听到嘶的一声,吸凉气的声音,宋词,你这个名字那么man,果然很配你。
正发着楞,一个纸团砸过来正中我的后脑勺,我惊了一下,回头看去,呆愣在地。书架旁站着的唐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像还自带光圈笼罩一般。
“好”我回了他一个微笑。
在接下的几天,我发现我在学校里总是会时不时的碰见这个男孩,食堂、图书馆、体育场...哪哪都是他。
他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转身便离去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我又想到自己的助学金,这个大学里对待贫困生大方,助学金比其他学校都要多些。我不想自己放纵自己浪费感情,家境不好,助学金对于别人而言,只够逛个街吃顿饭。可我觉得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