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

2019-02-14 22:09:24

青春

没想到更让我生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么,我俩还是好朋友吧?”

“妈妈生前也喜欢各种小动物,当发现小区里、街道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流浪猫时,就组织成立了流浪猫救助基金会,后来身体出现异样,等到检查后才发现感染了某种流浪猫身上特有的病菌……”

高考那天,不用参加高考的徐风作为志愿者给我们这些参加高考的同学加油打气,看到我时,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宋言,你知道吗?其实,你才是最勇敢的那个,我因为害怕失败而选择了一种更为轻松的方式,而你,才是真正敢于直面挑战的人!”

那次讲座结束以后,我想起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事实,你所以为正确的事情也不全都没有错”,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说:“宋言,在梦想面前,高考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所要做的,要么跨过它,要么……绕过它。”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果真到了残酷的高三时代,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啃大块头习题册,晚自习结束以后永远都有不少人留下来做数学试卷,曾经爱美的女生也不知何时剪了学生头,就连过去猫奴一辈子的杨楠楠也舍爱捡起了讨厌的小提琴……呵,多么可怕!

讽刺的是,我在流浪猫救助活动中,竟然再次见到了偷猫贼。他的个子很高,在一群以女性为主的志愿者中间极其显眼。

没想到那男生反应超快,三两下就抱着箱子骑上了单车,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等我蹲下仔细检查猫窝时,才发现猫咪不见了。嗯,被那个偷猫贼偷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杨楠楠突然间对猫咪表现出漠不关心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在下午的期中表彰大会上,虽然我跟杨楠楠的座位紧挨着,但我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聊半个字。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主持人念出:“请获得最大进步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当我这个爱猫人士正式作为流浪猫救助会的一员参与猫咪救助活动时,我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徐风早已拿到了美国名校的offer,他选择了兽医学。为了追逐梦想,他选择跳出规则,作为局外人,主动掌控自己的命运。

“报告老师,我刚才不小心踩了她一脚……”身旁的杨楠楠立刻给我解围,面对杨楠楠这样优秀的学生,台上的领导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徐风告诉我,当他发现猫咪怀孕了以后,为了给它提供更好的生育环境,正巧他的这位咖啡屋主人朋友想收养猫咪,就把它送了过来,没想到它竟然适应得很快,并顺利生下了五只很健康的小奶猫。

那是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屋,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进去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杨楠楠和徐风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他们,而是在新教室里奋笔疾书,我选择了复读,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像几个月以前那样坚定,我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我知道,他们俩也会在远方祝福我,如同这窗外盛夏的骄阳,我的青春,同样也会闪闪发光

“啊——”

杨楠楠微怔了怔,淡淡说道:“我只担心我的考试分数。”

我告诉他,他很勇敢,他是我学习的榜样。

“你干嘛?”隔着老远,我就着急地大喊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着对方跑过去。

积极参加流浪猫救助活动的后果就是模考排名急剧下降,本身就不太高的排名现如今更是惨不忍睹,被老师训,被家长禁足,甚至就连杨楠楠也开始指责我:“宋言,你那么富有同情心,为什么不把流浪猫接回家?害怕挨骂?以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你说他偷猫虐猫,有证据吗?”杨楠楠凑近小声问我,我竟无话可说。

说好的要一起救助流浪猫的呢?杨楠楠做了缩头乌龟!

“对不起,宋言,那天是我太激动了……”杨楠楠突然跟我道歉。

讲座结束后的某天,我跟徐风在学校相遇,他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沮丧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微信群炸开锅的那一天。

“可,可我……明明看见……”

台上的杨楠楠满脸风光,她看向台下的我,似有什么话要说,我却没有任何听的心情。

事后我将整件事情讲给杨楠楠听,她半信半疑:“你不会因为我没跟你一起喂猫才这样讲,以增加我的愧疚感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进门的男生可不就是那偷猫贼?

我赶紧捂住嘴巴,直直地望向颁奖台,台上一众目光聚焦过来,我朝偷猫贼的方向看过去,恰好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下子,仿佛我才是干了亏心事的那个,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立马钻进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

徐风的答案让我很是意外。

“当然!”

当我拉着徐风吐槽这一切的时候,他依然一脸淡淡的笑容,似乎在他的世界里,这些事儿都算不了什么。

杨楠楠为了安慰我,请我去吃街角那家新开的猫舍冰淇淋,但我却一点儿都没觉得难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整个高三我也只在最后两个月才真正学了进去,这样的结果,我完全可以接受。

五团还未睁开眼的小粉红正蠢蠢欲动,企图吸允什么,而在屋子那一侧正在进食的,正是从前老巷子口的流浪猫!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我从他那坚毅的表情中看到了他的决心。

这一次,他作为“科学救助流浪猫”讲座的主讲人,给我们这群小白普及了许多科学救助相关的知识。虽然跟我同龄,但在台上的他俨然经验老道,侃侃而谈,并纠正了我们许多救助误区,让我佩服不已。

(六)

他突然走到我面前,非常郑重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宋同学,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事实,你所以为正确的事情也不全都没有错。”

“什么地方呀?搞得这么神秘!”我竟然有点儿期待。

当我打电话给杨楠楠被她以拉琴为由拒绝以后,只好一个人背着猫粮去老巷子口喂猫。一路小跑过去,想想自己快一个星期没去喂它,心里竟有点过意不去,也对杨楠楠坚持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拒绝感到微微愤慨。

我突然记了起来,这个男生可不就是那日的偷猫贼么?

可我终究没能躲过高考的荼毒。

距离老巷子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远远的,我便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蹲在猫窝口鬼鬼祟祟。

明明心里有很大的怨气,可面对这样温润的嗓音,我却连一句尖刻的话都说不出来。

(五)

“真没有想到,那天领头领奖的男生,就那个叫做徐风的,就是偷猫贼呀……长得倒是挺帅的,谁知道竟然有虐待猫咪的倾向!”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抬起头来的杨楠楠打断,她示意我看后面。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

“宋言同学,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年级主任在台上责问我。

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那一晚,如同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我像是突然间想通了什么似的,下定决心要开始好好学习。我想了很多,想象自己将来考上动物学专业,进入动物保护行业,跟徐风并肩作战……嗯,我会继续走这条路,我会勇敢面对这一切,但这与高考并没有什么冲突。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中,领头的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尤其惹人注目。待他们接过领导颁发的奖状以后,照例转过身来合影,笑容灿烂……只是,领头的那张笑脸,再搭配上高瘦的身材,竟让人莫名觉得熟悉。

我哭着给徐风打电话,乞求在他那里获取一点儿安慰,我问他:“在高考面前,是不是就连友情都不值得一提?”

(三)

再次见到杨楠楠时,她的名字已经率先出现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

而我,除了跨过高考这座独木桥,似乎再无其它选择。

高考结果并没有很意外,杨楠楠如愿被北大录取,而我,则落了榜。

他笑了笑,还是那温润的嗓音:“我也有不是,没有事先跟你解释清楚就把猫咪抱走了。”

期盼已久的流浪猫救助活动,终于漂流到了我所在的城市,作为一名爱猫人士,内心激动程度可想而知。我很肯定,同在一个微信群里的杨楠楠也一定第一时间获悉了好消息。所以第二天在学校里,当我激动地跟杨楠楠探讨接下来的一系列行程安排时,她却敷衍应对,我当场和她闹翻。

因为杨楠楠帮我解围,我被她勒索了一顿兰州拉面,我俩的关系也顺势恢复到了从前。

是那时太过自以为是的我,当杨楠楠没有按照我所设想的样子去做时,就滥用道德绑架手段的卑鄙的我;是那时太过天真的我,以为这个世界除了追逐梦想以外就只剩放弃梦想的幼稚的我……杨楠楠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青春里装疯卖傻不愿面对现实的逃避,错的是青春里矫情地高谈阔论缥缈虚无的孤独,错的是青春里荷尔蒙过剩挥霍无度的浪费。

我俩聊了很多,当谈到为什么会救助流浪猫时,他似乎有了心事。我是被杨楠楠带的,杨楠楠从小就讨厌拉小提琴,一个人练琴的时候总偷偷跑出来喂猫,一来二去的,我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那时候还不太理解这句话,只觉得他在指责我,脸上火辣辣的,一直辣到了耳朵根,但这脸红当中除了委屈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当时的我也不清楚。

杨楠楠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接下来请了一周假,去了帝都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一番。

班主任喜滋滋地将她从校门口迎到了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她因为小提琴特长而获得了北京大学降最高分录取资格,按照她现在的成绩来看,她去北大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

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被避拉小提琴而偷溜出来的杨楠楠拉着一起喂猫,那时候信誓旦旦,去他什么高大上的小提琴,还不如就这样喂猫一辈子呢。可是,面对外界愈来愈大的压力,杨楠楠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

徐风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出现,我的前进路上多了一盏指路灯,我才真正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我的青春,也才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

在学校门口的兰州拉面馆,杨楠楠一边吃面一边听我讲。

复古的家居,藏书盈满于室,徐风带领我穿过层层曲折,进入了一间安静的内室,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惊呆了——

啊,那一刻,从前印象中偷猫贼形象的徐风在我的心目中立马变得高大起来。眼前的他,睿智、风趣、富有同情心,一下子取代了杨楠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看看身边的人,极有耐心地陪我一起照看嗷嗷待哺的小奶猫,窗外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猫妈还在津津有味地舔着猫粮,坏心情立马烟消云散。

(一)

我气得简直要跺脚:“谁在乎你那点儿愧疚感?我只担心猫咪遇到了虐猫狂!”

(二)

(四)

他微怔了怔,而后笑了笑,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因为我的妈妈……”

“那么,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看见什么?”

开始把学习当回事之后,我跟杨楠楠之间的关系竟奇迹般地缓和了许多,但跟过去不同的是,她不再把我当做跟屁虫看待,我也再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精神领袖。我们两个人像心知肚明一般默契,决口不提过去半年来所发生的种种不快,唯恐这难得的和平状态再次被打破。我们俩,终于能以平等的姿态进行着青春期最后的交往。

谢故施
谢故施  作家

猫生

相关阅读

言情后花园©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