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本无乡,遇你是天堂

2019-02-14 22:07:31

纯爱

玫瑰第一次遇到阿双,是在自己的客栈。

拉萨晚秋的夜很凉,玫瑰穿了一条灰色长棉裙,用大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窝在吧台里听着歌喝着白开水。

放到李志的米店时,悦耳的风铃声响起。

她知道有客人来了,便坐直了身子。

玫瑰看着推门而入的人风尘仆仆,衣着单薄。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心里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这让她觉得怪怪的。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姑娘。

姑娘朝她抿嘴笑笑,开口问道:“还有房间吗?”

“有啊,跟我上二楼吧。”玫瑰出了吧台,裹了裹自己的大披肩,径直走向二楼。

玫瑰的客栈叫“遇”,客栈不大,总共就八间房。因为就她自己一个人,房间太多了就忙活不来了。

相比别的千篇一律,客栈的每个房间都是不同的格局,不同的风格。都是玫瑰自己设计的。价格又公道,所以在拉萨很受欢迎。

“只剩下这一间了,预定的客人行程有变就取消了,你捡了个大便宜。”玫瑰说着便打开了房间门。房间是明亮的蓝色,床单铺的平平整整,推开玻璃门就是一个小阳台。

“谢谢。”

“我叫玫瑰,住一楼了,有事敲门找我。”玫瑰淡淡地笑了一下。

“阿双。”

玫瑰随意地摆了摆手,扶着木质的扶梯下了楼。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遇”就开始热闹了。因为一楼被玫瑰改成了小酒馆。酒馆虽小,但还是吸引了很多拉漂。

一是老板娘玫瑰长得漂亮。但从来没人敢敢来吃个豆腐。因为玫瑰的人缘极好,酒的价格也不高,性格豪爽,活脱脱的像从武侠小说里出来的,所以大家都爱她。一个姑娘独自在拉萨也都特别照顾她。有次一个喝醉酒的不识相,手刚抬起来准备摸玫瑰的脸时一下子就被在酒馆的常客给撂倒了,然后几个人合伙扔了出去。

二是因为“遇”店如其名,简直是个艳遇神地。在小酒馆喝酒凑成了一对又一对。碰上小姑娘失恋了,玫瑰就充当知心大姐姐指点迷津。看到哪个对眼了,玫瑰就做媒婆暗中撮合。

玫瑰正坐在吧台里托着脸看一群喝的大舌头的男人吹着牛皮。突然,一个男人打了酒嗝,朝着玫瑰说道:“妹妹,你说我和你嫂子都是你介绍的。现在我儿子都三岁半了,啥时候自己找个伴啊?”

玫瑰听了调侃后笑了笑道:“你生活幸福美满就行了,没事老拿我打趣干嘛?我等着你家兜兜长大当我男朋友呢。”

大家听完之后都哄堂大笑,又喝起了酒。

玫瑰却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在别人眼中她可能算个彻头彻尾的怪人。放弃二线城市的高薪工作,窝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过年的时候宁愿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也不会回家。

8岁就开始上寄宿学校,她早已学会独立。16岁那年父母离婚,现在他们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回不回去都跟一个人没差。

对玫瑰来说,比孤独更可怕的,是待在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空间。

而恋爱,她是所排斥的。她自己能做到的事,能做得更好,为什么还要撒娇找根本不了解她的人去帮忙呢?

玫瑰想得正出神的时候,阿双下来了。

被锡纸烫过的头发,头顶戴了一顶黑色线帽。衣服也是一身简单明了的黑色,一双卡其色的马丁靴。耳朵上戴了一双大铁圈耳环。这一身装扮就连人中上的痣也是酷得恰到好处。

“怎么了小阿双,是屋里太闷了吗?”玫瑰打趣道。

“没,就是想喝杯酒。”

“好啊,想喝什么。”

“青稞酒吧,明天要早起。”阿双抬眸看了她一下,玫瑰顿时觉得阿双的眼睛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就像是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样。

玫瑰拿出来个精致的玻璃杯倒了一杯青稞酒给她。

阿双安静地把酒喝完道了谢又上楼去了。

玫瑰把那群醉的不成样子的男人送走收拾完已经是十二点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疲惫感油然而生,很快便沉沉睡去。

当晚,玫瑰的梦很怪。

她梦到了阿双,梦到了这个与自己交集并不多的姑娘,梦到了那双像湖水一般清澈的眸。

第二天,玫瑰早早起来洗洗刷刷。三楼是个小天台,被她扯上晾衣绳,专门晾衣服被单用,一米多高的床单被她拧成麻花沥水,踮着脚尖搭在晾衣绳上。

拉萨是日光城,床单晒上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完全晾干。白色的床单随风飘,贴在脸上全是闻不够的阳光味道

正当玫瑰贪婪地享受阳光带来的快乐时,阿双上到天台来。她有点尴尬地举起未点燃的烟对玫瑰说:“我就是上来抽根烟。”

玫瑰看着她那副像是被家长抓到做错事的孩子的样子,不由得“噗嗤”笑出声:“还有吗?”

“啊?”阿双愣了几秒,从裤兜里掏出纯白色的Marlboro烟盒。递给了玫瑰一根,用打火机给她点燃,然后再把自己的烟点燃。

玫瑰眯起双眼,看着远方。侧过头看到阿双一直在盯着自己时笑了一下说:“怎么,让你很吃惊吗?”

阿双抽了一口烟说道:“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抽那么多,到最后还是白万最顺心。你一会儿准备出去吗?”

“嗯,准备去大昭寺广场转转。”

“那一起吧,我准备去晒晒太阳。一楼等你。”玫瑰吸完最后一口灭掉烟便下了楼。

五分钟后,阿双背着单反和背包到了一楼,玫瑰只拿了自己的大披肩。

她们并肩围着转经道走了一圈,迎面一直扑来藏香的味道,还有络绎不绝起来再匍匐在地的朝圣的人。看着眼前永不停息的朝圣人流,阿双总是会忍不住要举起相机,记录下这样的场面。但对藏人拍照是不礼貌的行为,她只好作罢。

信徒一生要花三分之一的时间朝拜,这其中三分之一在为朝拜而休息,三分之一在去朝拜的路上,三分之一正在朝拜。

阿双拍了卧在石狮前的黄狗,经得同意拍了拿着经筒的藏民老人。镜头不经意扫过站在不远处的玫瑰。

玫瑰把披肩搭在了头上,闭上双眼,阳光全部洒在了她的脸上。睫毛在阳光下闪耀,她正享受着此时的惬意。快门按下的那一瞬,玫瑰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漂亮。

她们走到玛吉阿米餐厅时停下休息。

玛吉阿米坐落在西藏拉萨市八廓街的东南角,是以尼泊尔、印度、西藏风味为主的餐厅,经改良趋于西化。餐厅有着浓郁的西藏风情,茶几上有很多留言本,写满世界各地旅游者的感受。

她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玫瑰只点了两杯甜茶。然后悠闲地享受着阳光。

“其实玛吉阿米食物的味道挺一般的,所以我只点了甜茶。”

“那为什么还那么多的客人?”阿双看了看周围坐满旅人的餐桌开口问道。

“因为名气大所以吸引了很多外国的游客...”玫瑰喝了一口甜茶。“名气大的原因是因为美丽的故事。”

然后阿双就安安静静地听玫瑰讲故事。

14岁的阿旺嘉措正式受戒出家,法名普慧·罗布藏·仁青·仓央嘉措。随后,于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成为六世达赖喇嘛。

仓央嘉措生性自由,在一次的游历中爱上一个民间女子玛吉阿米,并难以自拔,甚至溜出寺院与其相会。在20岁那年这惊俗之恋得到了彻底的爆发,五世达赖大师准备为他授比丘戒的时候,他竟悲愤的想要自杀。

爱情的自由,凡人可以亡,小喇嘛可以还俗,只有他,作为达赖佛教第一人,无处躲,也无处逃。为了阻止仓央嘉措,一些当地的势力甚至派人将玛吉阿米奸污,告诉他这是一个如何污秽的女子,而仓央嘉措却说,世间一切的污浊都不足以沾染玛吉阿米的圣洁。

一天夜晚,仓央嘉措停憩于拉萨八角街一家小酒馆内。一个月亮般娇美的少女掀帘窥望,她那美丽的容颜和神情,深深地烙印在了年轻活佛的心里和梦里。从此,他常常光顾这家酒馆,期待着与这位月亮少女的重逢。

仓央嘉措写给玛吉阿米的情诗流传至今。当年仓央嘉措与那位月亮少女相遇的那座藏式酒馆,如今仍座落在拉萨八廓街的东南角上。

他经常来到这座小黄屋与玛吉阿米幽会,在一个雪夜,有人发现了地上的脚印,顺着脚印找到了他们的幽会的踪迹,并告发到了大清皇帝。

做为西藏宗教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行为,无疑为当时的上层社会所不容,两股势力,从不同的方向,对他施加着强大的压力。桑杰嘉措告诫他要恪守清规,不犯戒律,潜心读经。另一方的拉藏汗,则借仓央嘉措的'荒唐行为',极力进行攻击,说桑吉嘉措所立的不是真达赖。

总之,各方的非难和攻击,一齐落到仓央嘉措的头上。

对此,诗人并没有屈服。他向五世班禅罗桑益西表示情愿交出'达赖喇嘛'这顶桂冠。他宁可做一个普通的人,带着自己对纯洁爱情的向往,让自己的心灵不停地流淌出激情的诗行;也不愿成为万人膜拜的神而端坐布达拉宫。而最终仓央嘉措的命运如何,始终是西藏历史上的一个谜....

“那玛吉阿米最后怎么样了?”阿双听完故事后问道。

“听说是远嫁了。所以说有些事情的结局并不会像表面那样美好。很多事情都是你以为,其实你也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但他们还是有很多美好留在了世上啊,比如他说世间若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惜世间哪来的双全法,他到最后不还是负了玛吉阿米。这些道理他又怎会不懂?”

阿双听完玫瑰的话陷入了沉默。

“走吧,该回去了。”

后来的几天,玫瑰都很少见阿双。基本都是早上她早起看到阿双背着相机出去,下午四五点时才会回来。

而这天,阿双早晨照例背着相机出去,都已夜深却还是不见踪影。玫瑰的心里开始有些隐隐不安。但又不能不顾店里的客人,她只好站在门口祈祷着阿双能够平安。

阿双没能回来,玫瑰也无心做事。便关了门,挂上“休息”的牌子。

然后独自一人窝在吧台发呆,店里没有开灯。点了熏香蜡烛,这样能让她心里稍微平静一点。

播放器里放的是Creep,比起原版她更爱女版的翻唱。吉他声和歌声像条河流一样静静地流淌。温暖的女声还有着一丝无奈。

Whenyouwereherebefore,

当你还在这里时

couldn'tlookyouintheeye.

我无法直视你的双眼

You'rejustlikeanangel,

你就像一个天使

yourskinmakesmecry.

你美得令我不禁落泪

听到“butI'macreep”时玫瑰突然难过的想哭。

敲门声打断了玫瑰的思绪,她站起身去开门。阿双站在门外,如同初见时一样风尘仆仆。

阿双正想问怎么没有开灯时,玫瑰突然紧紧抱住了她。她有点诧异,但还是轻轻拍了拍玫瑰的背表示安慰。

阿双这样一拍,玫瑰就抱得更紧了。好像她会随时消失一样。眼泪也开始像掉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

“对不起,我今天去洗照片了,所以在路上耽误了一下,让老板娘担心了。”

阿双的柔声安慰让玫瑰的心理防线全部崩塌,她开始哭的更厉害了。

阿双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抱着。玫瑰从放声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让到一旁,让阿双进了屋。

“都哭成小花猫了,去洗洗脸吧。”阿双笑着把相机放到吧台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玫瑰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阿双正在翻看洗好的照片。她招了招手示意玫瑰过来,玫瑰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你拍的可真好看。”她不禁感叹道。

照片上朝觐圣湖的落日余晖映红了天空,湖面的倒影流光溢彩,好似一幅色彩明亮的画卷。

“最让我满意的是这张。”阿双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正是那天在大昭寺广场她闭眼感受日光倾城的时候。

玫瑰有些愣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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