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

2019-01-26 15:12:42

世情

意料之中的,老爸在家等着我,一脸愤怒。见我回来阴沉地开口说道:“给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饭桌上我没忍住,偷偷探了探父亲的口风。可是老爸却丝毫不动声色地以一句“老朋友”就堵住了我的嘴。回到房间后,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希望父亲再找一个伴侣了。我只是觉得恐惧,于是乎我决定见一见这个女人,即使以后她真的做了自己的后妈,也好先给她一个下马威。

二:

晚上,趁着父亲洗漱,我以父亲的口吻偷偷约了她出来见面然后删掉聊天记录,一夜无眠。

她接过纸条,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楞了一下,随即我又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我不会原谅你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对你生过气啊!要一起来帮忙吗?”

“当然可以,小姑娘,你想捐赠些什么呢?”她的语气柔柔地,落在耳朵里十分动人。

五:

这种煎熬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深冬。

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脱口而出就问道:“你喜欢她?”

三:

“阿姨,实话告诉您吧!昨天约您来的人是我。您和我爸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了一些,不管您和我爸现在发展到了哪一步我都希望您能明白我爸是个受过伤的人。他没什么钱,还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今后开支肯定会很大的。如果您真的想要图些什么,我希望您能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再者,为了孩子着想,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兄弟姐妹,换做是谁又能轻易接受呢?

父亲和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所以从小我也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懂事”些。在我的督促下,父亲先后谈过两次恋爱,但结果均以女方敛财失踪而不了了之。所以,尽管我十分希望父亲能够重拾幸福的婚姻,但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冬阳,我的心里却是充满了敌意。

父亲这么一说我有才想起今天刚见面时她对我说的那句话,莫非她真的和父亲是旧相识?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父亲刚从厨房端菜出来,见我盯着那堆衣服便解释道:“今天你冬阳阿姨来过了,见我们家有些乱就帮着打扫了一下。那些衣服是她们家姑娘穿过的,有些小了,就拿过来给你了。你看看能穿的话就留着吧!”

在学校呆了整整一个月的我,终于在放月假那天得到了救赎。父亲和往常一样做了我最爱吃的菜,要说和平常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家里突然变得十分整洁了。要知道我和老爸都是不善打理的一类人,我不由调侃道:“老爸,咱家是来了海螺姑娘了吗?”

我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当做大人的一种谎言,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她的招数高明。这样的女人当了我的继母,我还有好日子过?真是只玉面老狐狸!

“这个......”我递给她一张纸条,那是我每天都想说的话“冬阳阿姨,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猜测您。您能原谅我吗?”

我想我不能再拖了,我得向她道歉。于是我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面。到我的时候,我压低了帽子,问她:“可以捐赠吗?”

父亲没有接我的话茬,仍然自顾自地在厨房忙碌着。我的眼睛四处乱看,也一眼发现了放在茶几上的硕大的购物袋。女孩的直觉告诉我那是父亲给我买的新衣服。我迅速地打开了那个袋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件叠放整齐的旧衣服,虽然被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但依旧能够从肉眼看出它长久的被人使用过,有些甚至已经开线变形。

“我和你冬阳阿姨确实什么也没有,她是我的老同学也是老朋友了。我们自毕业后就没见过,后来才逐渐有了联系。其实你们也见过,但你可能记得不熟,我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就没和你说了。”

“谢谢你昨天的关心,我很好,不用担心!”父亲手机上赫然弹出这样一条微信。听着浴室里滴答的水声,出于好奇,我翻开了父亲与这位叫做“冬阳”的女人的聊天记录。

我也不惧,只作死皮耐脸道:“哟!这么快就有人告状了啊!”

“混账东西!你这说的是哪门子的酸话?”父亲勃然大怒、声色俱厉。

四:

“还有,您以后别再来我们家打扫了,也别送什么东西,无缘无故的好处我接受不了!我言尽于此,如果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本着先发制人的原则,我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说了个遍。

就在我依旧困惑时,父亲又缓缓说道:“她是个伟大的女人!几年前她的丈夫和他弟弟一起外出进货,意外出了车祸双双身亡。为了不耽误弟妹的终身幸福,当时还没有孩子的她毅然决然地担起了养育侄儿侄女和赡养老人的义务。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我时常会接济一下她,但她从来没有白拿我一分钱。同样她也很乐观,即使艰辛,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微笑和帮助他人。工作的闲暇,她也会去社区做做义工,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她听完这些后竟然丝毫没有生气。只淡淡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我和你爸爸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些年我也十分感谢你爸爸对我的关照,你爸爸是爱你的,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和你爸爸产生误会,回去和你爸爸好好谈谈吧!”说完微笑着就离开了。

换来的是一片死寂的沉默,这是意料之中的。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纠结。不是不爱,而是不敢。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确信用自己的小爱包裹那么大的一份爱和责任。

然而就在一切都十分平静的时候,这个女人又闯入了我的生活。

一:

父亲愣了愣神,平息了怒气,又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坐下。

结果不出我所料,聊天记录中充斥着两人互道晚安、互相关心的话语,甚至还有父亲多次的单方转账记录。难道父亲又谈恋爱了?

因为误会了她,我的心里装满了愧疚。打听到了她家的地址,我便一有时间就去她们家楼下转悠,却始终没敢迈出那一步。直到一次,我又在她们家楼下徘徊,正巧碰见刚刚下班回来的她。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笑了笑,嗔怪了一句:“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上去坐坐?”

后来由于课业繁忙加之父亲从没向我提起过此事,我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女人。

我抬起头,对上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要的!”阳光正好,那是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真是长得越发标致了,快坐吧!你爸爸没来吗?”她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却只觉得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也没细细思考她说的话,只当是她为了和我套近乎随意说的什么。此时此刻,我只想速战速决,说完就走人。

我没吭声,只摆摆手就也似得跑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她家,可能是害怕吧!但我依旧为我恶意的猜测和没有勇气面对她而感到自责。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没想到她比我更早。我上前询问道:“你好,请问您是冬阳阿姨吗?我是刘xx的女儿。”她含着笑,看上去比我想象的要好说话一些。

我几乎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状态。见父亲果真怒了,我的气焰也一下子就被扑熄了,但依旧心有不甘地嗫嚅道:“你就不该瞒我,今天也就不用这么护着她!”

我出去买点东西,却没想到在社区捐赠处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很旧的羽绒服外面套着志愿者马甲,带着线手套,用围巾裹住了脖子和头,由于脸部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已经冻得通红。她在给过路的老年人和流浪者发放保暖用品,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看着她,我一时间竟晃了神,她的笑容竟比得过这冬日的阳光温暖么?

这是这个女人的名字第一次从老爸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那么熟络,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叫过上千次了吧!我的心里竟突然有些难受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隐瞒,还是害怕真的有人会分走父亲对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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