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生计算过,现在平均每天他对李薇薇的思念会上升十针。
“她最近都不来找我了,我想见她,打电话给她,她也不理,我的心里每天都觉得闷闷的,很难受,很想她,我每天都如被插了十针似得。不过不要紧,十天后,我就能凑到1314针了。”
随后左生在本子上写下十个“永”,十天后他就可以和李薇薇去火星,说永远。
“考虑清楚了没有啊。这一生一世的事情,还是要慎重点。”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我甚至想要劝慰左生悠着点,问他想清楚没有,而这句话又像是对我自己说。
“一路到白头。”他咧嘴一笑。
“你有这么喜欢她吗?她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人啊,或者说是一个烂人,被烂泥缠身。”
“过去又有什么所谓,那是我在她的人生里出现太晚。”
左生把一身西装脱下,整齐的叠好放在床上,一拍我的肩,“咱们去跑步吧。”
他拖着我来到一条长长的公路上,穿着一件背心,隐约胸口的肉上,印着“李薇薇”的名字。
“来吧。”他蹲下身,单腿跪地,如箭上弦。
“预备——跑!”
我和左生冲出了起点。
一路跑着,左右两侧是错综复杂的小巷,每个巷子里都有闪烁的灯火,或者飘着食物的香气,或者传来醉人的歌谣。就像是一颗糖的诱惑,令人迷恋。
“你觉不觉得我们生活的城市就像是一条条诱惑街,偶尔会迷路?”
左生说,城市宛如迷宫,或者来说它更像是诱惑街,比如你饿了,街上就张罗出一堆堆的食物,麻辣烫,龙虾,三文鱼,回魂拉面,食物有高低贵贱,你想吃什么看看你兜里有多少钱。反而你都能吃到,再没钱,每家都有促销试吃的小点心,小茶水,有钱都能饮水饱。
“可是我们跑了越来越远,就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这个世界好吃的东西太多,好看的人儿太多,爱情也更唾手可得。不费力气,从前爱一个人需要写信,再传信。只有到了结婚的那天才能掀开盖头,然后她长得什么样,你这往后余生都是她。
而如今一条微信,一个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个交友软件,上面有几百个人给你选择,同样你也被几百个人选择,你会越来越挑,对方也在挑你,选来选去,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所以啊,我还不如认定一个初恋直到白头。哪怕她是骗我的,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人会骗我,我甘心被她骗。”
左生转头冲我眨了个眼睛,而后加快速度,令我追赶不上,消失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之中。而我一转身,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李薇薇。
10
“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避开我,打你电话也不回,你还想不想练功了?”她说。
我知道虽然此时出现在我面前仍然是白若兰的样子,但我心里头却已经将她当成李薇薇了。
“滚。”
“你让我滚去哪?左边还是右边?怎么滚,狗爬式还是旋转体。”她凑了上来,挤出笑脸,以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让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讨厌你。”
我将话说到不能再绝,我幻想着能讨厌李薇薇,这样她在我心里的分量,针数就会下降。而白若兰的针数才能上升,我一直认为我只会和白若兰去火星,她就像是童话,在我们每个人尚未对爱情崩塌前,都存有的一个美好童话。
李薇薇愣了一会儿,而后说道,“那你能不能陪我做最后一件事,带我去一次红豆小镇。”
我们商议,去完红豆小镇就再也不见面,就当是完成了一道隆重的分手仪式。
夜里我们跳上了一列绿皮火车,车上的旅客鼾声四起,我和李薇薇在餐车的座椅中坐定,窗外的农田,村庄,一秒驶过,又被通通遗忘。
“你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否就如同这列火车,有趣,无悔。”
“你知道红豆小镇长什么样吗?”我问。
“在一本旅行杂志上看过,听说那地方满山都是相思树,每到八月长满红豆,结满相思。现在是十二月了,山中应该是白雪皑皑,夜晚会看见鹿,还有结冰的湖面上还有鸳鸯在破冰,奇妙的很。”
当李薇薇对我陈述的时候,那张白若兰的脸在头顶的白炽光中闪烁了一下。我知道她在我心中的思念又下降了。
绿皮火车停止在一个未知名字的站台,门随之开启,李薇薇起身拉我下了火车。
外头无风,沉默的可以听见任何细微的声音。
我们各自点燃了手中的烟,李薇薇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亮起,一下熄灭。又亮起,又熄灭。
“除了白若兰之外,你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一秒钟也算的那种。”那支烟在薇薇安唇边生出了思念的长线。
“没有。”
“那你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没有吧。”我回答的很快,其实为了忘记白若兰,我曾和一个叫做小V的女孩在一起几天,不过我认为那是无关紧要的事,也不想去提。
“你是个烂人。”李薇薇安吐了口口水。
在爱情的世界中,如果我们只对一个人执迷,就会伤害到别的人,对于别的人来说,我们都是烂人。
此时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乘务员站在车门边,说道:“列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开了,请赶快上车。”
李薇薇似乎并不理会此条讯息。
“按照你说的,过几天我在左生心中的重量会到达1314针,那么我就要和他去火星,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愿意和他去火星。”
“列车很快就要开了。”我说。
“我不想骗你,我和你说实话好了,只要我们去了红豆小镇,到相思树下,所有的魔法都是无效的。”
换句话说,只要到了红豆小镇,我就会失去前任排行榜这门神功,而李薇薇也不再会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