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之下|小托夫

2018-02-05 19:06:04 作者:小托夫

《火山之下|小托夫》by 小托夫

在梅朵火山,你会见到神奇的景象。高耸的火山直入云端,而火山底下,是照常在此定居了上千年的山民。山民们的住所很简单,即便他们靠着造船的生意赚到了足够用来建造漂亮房舍的资金,也有建造漂亮房舍的技术,可是他们所居住的房舍依然很简单,甚至简陋。土墙加上木材搭建起来的房屋和他们的身份很不相匹。缘何如此?说来简单,他们怕。怕什么?怕刚刚精心建造好的漂亮房舍被滚热的熔岩毁于一旦。有人断定说梅朵火山是死火山,不会再喷发了,可当地的居民对这种论断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他们以为,火山是不会轻易死去的,早一天,晚一天,还是会苏醒过来喷薄而出的,到那时,人可以挪动身体及时抽身离去,而稳固的房屋是无法搬运带走的,若被熔岩冲毁了、被火山灰掩埋了,多可惜!这么说来,就有些杞人忧天的意味。千百年流逝而去了,潜移默化的,这种观念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了,深于骨髓,深于血肉。

上一次火山喷发在何时?在哪朝哪代?已经没有人记得清楚了,历史上也没有明确的相关记载。只知道已经很久远了。先祖们留下了一段段关于火山喷发时期的故事与传说,听起来紧张刺激又令人心生恐惧。有人问,既然住在火山底下,时刻有性命之忧,为何不搬去别处居住呢?关于此种疑问,外人是给不出答案的,还是要去询问当地人,毕竟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才是这里的原住民。你若带着这种问题去询问当地人,他们往往一头雾水地看着你,莫名其妙地打量你,仿佛你的论调荒唐而可笑。再问一遍,他们就会如此回答你:“为什么要搬走呢?”你再次强调:“火山很危险,住在山下更危险。”他们淳朴而鲁直地呵呵一笑,然后说:“我们一直住在这,以前的人住在这,现在的人住在这,以后的人也住在这,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呢?”这样一回答,你就便再无话可说了。

实际上,外人是不必担心的。若哪天火山喷发,他们是自有他们的生准备的。一公里外,有条山外流淌下来的湍急大河,河边常年泊着一艘艘船只,那些船只,就是当地人为生做的准备。他们虽不太下河捕鱼,平日也不怎么用得着船只,但造船的技术却是一流的,中等的船和型号小些的船,都建造得出色美观、坚固耐用,很可经受大风大浪与风吹日晒的洗礼,令人赞不绝口。造船的技术和他们的生活方式、信仰习俗一样,皆是从先辈们那里传承而来。先辈们很看重造船的手艺,后代们十六岁起便要开始习得这一手艺,方可做其他事情。若造船的技术不合格,便休想跳过这一节去做别的。不允许,自己的家人不允许,村中的长老也不允许。如此一来,造船的手艺便代代相传,甚而青出于蓝胜于蓝,更不至于断绝了。在梅朵火山下的岩村,你随处可见小巧的船只模型,或摆在窗前屋中当摆设,或被半大的孩子拿在手中把玩儿。河边设有一个造船厂,青壮年的男子白天就去那儿做事,经验丰富的长者会在一旁指点着,嘴里叼着烟斗,边吸着烟斗边一点点向他们吐授造船的技巧。船只越造越多,堆积在那里,大小不一,蔚为壮观,时间一久,就有外地人听说了此事,试探着前来购船。船以相对低廉实惠的价格购了去,一用,就觉出好来。坚实耐用的美名随之传开,一传百,百传千,渐渐美名远播,遂有人大老远赶来,只为订制一两艘坚固耐用的捕鱼船。贩卖船只的收益逐渐成为岩村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了。

十六岁的檐布被父亲逼着去学造船,他满肚子怨气。他不是不喜欢船,事实上,他喜欢船,他幼时拥有很多船的模型,他把自己狭窄的卧室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他喜欢每晚临睡前看一眼屋中摆放的小船们,这样,他睡得似乎更香些,也更沉稳些。有时,他会做梦,梦到自己乘着一艘披风破浪的小船逆流而上,到达某个人口稠密的繁闹的街市,或者向下游行进,一直抵达入海口,接着再继续驶往大海深处。他天性喜爱冒险,喜爱远行,这种性格是与生俱来的。而他的父亲则和岩村其他人一样,老实巴交,规规矩矩,热衷于脚板心底下的这块土地,从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也不愿去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十二岁那年,檐布随父亲出差去了下游的一个城市。那次经历,开了檐布的见识和眼界,自那时起,他便厌弃起自己所在的村子来,他嫌弃村子的闭塞与人们思想观念的滞后,他梦想着有一天离开岩村,去到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

他十六岁了,到了学习造船的年龄了。父亲劝他造船,他不干,要么逃去山林里玩,要么索性赖在床上不起,父亲就拿藤条抽打了他好几次。他吃不下皮肉之苦,只得硬着头皮去学造船。他喜欢驾驶船,时常想象在烟波浩渺的江上或者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行驶的感觉,但绝对不喜欢造船,造船于他而言是枯燥无味的,是沉闷无聊的。这天,檐布的父亲又手持藤条催促着檐布去河边的造船厂学习,檐布一肚子怨气,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就闷闷不乐出了家门,摇摇晃晃往造船厂走去。他父亲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唯恐他又伺机逃脱。直至把檐布亲送到造船厂,他才放下心来,慢慢踱回家中。“把檐布送到啦?”檐布的父亲一抵家,檐布的母亲就会很关心地问询。“送到啦!”檐布的父亲舒一口气,丢下手中藤条,“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呢!”“他还小嘛,再长长兴许就好了。”檐布的母亲护子心切,不论在家或在外总是很维护檐布。她只有檐布一个孩子,她所有的愿想都寄托在他身上,所有的爱,所有母亲对亲身骨肉的爱,也都灌注在他一人身上。因而她总是很包容檐布,有时的做法,在檐布的父亲看来,已算是纵容了。

《火山之下|小托夫》by 小托夫

傍晚,结束一天的学习后,檐布率先从造船厂出来。他照常是去河边的木屋里坐会,造船厂和木屋相距不算远,走一会就到,他愉快地迈步走去,刚刚从造船厂出来,他的兴致十分好。木屋里住着一个老者,名叫参花,晚辈们都唤他花爷。他在木屋里住了挺久了,有好几十年了。他一辈子都在做一样事,看守。看守什么?看守船只。他看守的船只不是用来出售的,而是岩村人自己拿来为逃生准备的。一艘艘大船常年拴在岸沿粗大的木桩上,常年拴在那儿,漂在那儿,从没有使用过,一次也没有。哪日火山喷发,哪日才会使用。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了,一座小木屋,一个看船人,一艘艘船只漂在江河之中。千百年来都这样。船只很坚固,这点不用多说,可是时间更坚固,和时间硬碰硬,谁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是区区船只。漂泊在岁月之中的船只换了一艘又一艘,看守在岸沿的守船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年月那么久,谁也记不清第一任守船人是起始于何时?但眼下的守船人是花爷,这点各自都再清楚不过。

花爷已过花甲之年,头发和胡子皆渐次斑白了。檐布喜欢花爷,花爷开朗无拘的性格任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十分容易亲近。“花爷,你在吗?”檐布推开木屋的门扉。花爷在屋里,他朝檐布招手,示意他走近。屋中因有东西两扇大窗的缘故,光线十分明亮,夕阳从西窗射入,把屋内一切照得温暖明朗。花爷在西窗下的藤椅上坐着,身前是一张木质桌子,手里握着一只船型木雕,半成品,还没完工。花爷指指一旁的小木椅,让檐布坐。檐布就势坐下来。“花爷,你又在雕船啊。”檐布无话找话。花爷冲檐布眯眼笑笑,点点头。花爷喜欢雕刻木雕,不为卖钱,只凭兴趣。他的木雕大都送人了,檐布从他这里得到过不少精致的木雕。西窗的窗子向外开着,檐布站起来,趴在桌上,望着窗外,窗外是那条表面无声无息实则暗潮涌动的大河,河边拴着一排大船。船在水势的波及下呈现出紧密相连的状态,一艘与另一艘紧紧并排挨着,密实实的。檐布望着船发呆,思绪不觉飘远了。他想到假如有一天梅朵火山喷发的话,这些逃生船可就派上用场了。照直说,他是希望火山尽快喷发的,那样的话,岩村人就不得已要离开此地了。那样多好!想想就激动啊!檐布不禁暗自想到。

“花爷,”檐布收回视线,转向身边的花爷,“你见过火山喷发吗?”

花爷停下手中的雕刻刀,看向檐布,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从来没有过。”说着,花爷把目光投向东边那扇窗子,那扇窗外,就是梅朵火山了。窗子低矮,只能看到梅朵火山的底部,也就是山脚那一带。山脚那一带也就是岩村的所在地。“我可不想看到那场景,”花爷接着说道,“我守了一辈子的船,但从没有想着驾驶着它们离开。岩村其他人恐怕和我的想法一样,都不愿驾驶它离开。那一天一旦到来,也就意味着火山喷发了。火山的岩浆会冲毁一切,火山灰会掩埋一切,崩裂的石头、释放出来的有毒气体也都会给人带来致命的伤害。我们的房舍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村子也将不复存在。我们的损失会很严重。”

“那为什么不趁早离开呢?!”

“我们出生在这里,死去的先祖们也都埋葬在这里,我们的根在这里,我们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的。就算短暂的离开了,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在废墟上重建家园。据说,我们的先祖就曾在此重建过家园。”

“真是愚蠢呢!守在这里有什么好的!”檐布不满地噘嘴低声嘟囔道。

声音虽然被压制得极低,可还是被花爷听进耳朵里了。

花爷颔首笑笑,丢下手中的船型木雕和雕刻刀,面朝檐布端端坐着,两手摊放在膝头,换上一副很是郑重地口吻说:“这里是不能说太好,它有缺点,有很明显的缺点,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它毕竟是我们的家园啊!它有再多的不足,我们都可忍受,我们会尽力去改善它,而不是抛弃它。这里再不堪,也是我们的家园,外头再好,也不属于我们,那是属于别人的。这里再不好,可毕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在这里生活着安心,在别处就不一样了,别处虽好,但没有在自己土地上来的安心、踏实。生活得安心踏实是很紧要的。”

“紧要吗?”檐布心中嘀咕。

花爷拾起桌上的雕刻刀,继续雕刻木雕。他望一望檐布,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淡淡说道:“你再长大些,再长大些,就晓得了。”他说这话时,并没有抬头,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木雕。在雕刻刀的作用下,木屑散落满桌。微风过窗而入,木屑轻飘飘飞起,沾了花爷一身,一胡子。

檐布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心想,就算我再长大些,也不会觉得这个鬼地方有多好!

平时,檐布会在花爷那里逗留挺久,直到天擦黑才会离开,但那天,檐布只想尽快走开,不想再逗留下去了。他发现花爷竟和岩村其他人一个样,也是个保守的拥护者。这一发现让檐布很是失望。他找了措辞离开了花爷的木屋。

檐布来到河边,望着很宽阔又很宁静的大河,心中的愤懑随之瓦解。河,总能带给他好心情,河,是通往外界之路,望着它,他就能感受到异域的万种风情,就能让思绪在水上漫漫畅游。他踱到河边,掬起一捧水,洗了脸,水很冷,他感到精神为之一震。岸边长着稀疏的河草,他踩着河草,站在那里,目光移到拴在河边的那一艘艘静止的大船上,那些大船稳稳地漂在河面上,岿然不动,威风凛凛,形如巨兽。船一律是乌黑的,船身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漆,夕照余晖下,船只的倒影歪歪扭扭,落在河水里,也是黑炭一般的颜色。他情不自禁地迎船而立,继而拖动脚步,向船边移走。船,他心中默想,多么美好的东西!

他有一股冲动,想偷走一艘船,悄悄开去某地,这种冲动或者说这种念头,在他身心之中激荡徘徊,令他热血沸腾,双手紧握,握成拳头形状。缓缓地,他的手心中已有汗水了。又过了一刻,这种念头被冲散了,不见了。他紧握的拳头又缓缓张开了。他想到,如果他将一艘船偷去,那么岩村人一定会责怪花爷看管不力的,自己一走了之,花爷却将成为众矢之。这点,就是想到这点,他的那种念头才瞬时分崩离析了。

天色渐暗,檐布离开岸沿返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家在岩村,岩村在火山的脚下,岩村半掩在葱郁的林木之中,而梅朵火山,则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天地之间。他的脚步行进在砂石路上,而视线却一直投注在火山口,投注在火山顶部。那里凹进去一块,看上去像被什么东西削去了,再看,又像是一张张开的嘴巴。因此,不少岩村人将火山口唤作山嘴。他曾和同村的孩子们结伴一起下到山嘴里玩儿,山嘴里并不灼热,甚至和外面没什么两样。他们下到山嘴里时,有一种被火山一下吞入口中的感觉。大人们是不许他们去那里玩闹的,知道了要挨打的。成年的岩村人对火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仰,他们信仰火山,不为祈福消灾,不为福禄显贵,只为一点,希望它别喷发,尽可能别喷发。只此一点,他们就千恩万谢了,每年的夏季都要在半山腰上举行祭祀典礼,场面甚是庄严。即便大人们不许孩子去山嘴里玩耍,可孩子的天性终是不喜拘束的,愈是严加管教,愈是想放纵挣脱。大人们为恐吓孩子而对山嘴做出的可怖描述,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山嘴变得异乎神秘,异乎多姿,异乎吸引人。孩子们怀带着异常强烈的探险之心和探险之趣,总是趁大人们不备时,偷偷下到山嘴里,进行探险。他们很快就发现,山嘴里也并没有什么好耍的,土质坚硬、干燥,有的也无非是沙尘和石头,实在没有特别有趣的地方。因而,孩子们至多去过一次或者两次,就不愿再去了。

檐布仰望着山嘴发起了呆,在半途上停止了脚步,他联想起了自己曾两次下到山嘴里的经历。那时还小,并不懂事,对那两次行动的印象也很是模糊了。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中升起一种想法,想着哪天再独自下到山嘴里一趟,不为别的,只是看一看,单纯的走走看看而已。檐布两手插兜,又继续走起来。他走走停停,时不时仰起头来望一眼火山嘴,琢磨着以现在的体力下到火山嘴需要多少时间?以前去山嘴时,可没少消耗时间和体力。突然,地面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不留意是察觉不到的。檐布没有在意。当他又一次仰起头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山嘴冒烟了。有缕缕青灰色的轻薄的烟雾从山嘴里缓缓泄出,像炉上煮沸的水壶中壶嘴散发出的蒸气。因天色不甚明朗,一时间,檐布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错把暮霭当成了火山的烟气。他用手背揉一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没错!那的确是火山嘴喷出的烟雾!

“山嘴冒烟啦!”

小托夫
小托夫  作家 小托夫,生于1994年,河南省淮阳县人。从事小说与非虚构写作,作品多见于《作品》、《芙蓉》、《朔方》、《牡丹》、《小说选刊》等文学刊物。著有长篇《骑着鹿穿越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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