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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小眉正处在发育期,却不像邻桌小桐那样,仿佛花园中一支长势茁壮的 玫瑰,新鲜漂亮夺目。
小桐生机黯然,清澈的眼神,温暖的笑容,尖翘的下巴,鹿一样的小腿,难看的校服囚不住她喷薄发育的身体,面对蜂拥而至的倾慕者,她竖起身上的刺,小眉羡慕得要死。
向小桐示好的人中,有一位小眉心头的男神,高大帅气,梦中的白马王子,可人家白眼都懒得朝小眉翻,却时常伤心欲绝地看着小桐发呆。
小眉有时候蛮为自己鸣不平,不是美女不是学霸又如何?自己的家境与背景,哪一样是这个灰姑娘敢比的。
看着这个灰姑娘对送上门来的王子一副冰冷的模样,究竟是为什么?小眉不得而知,可小眉委屈落寞的心理平衡了。
每月生理期来临,小桐会呲牙咧嘴告诉小眉,生理期不止痛,还得浪费好几包卫生巾,买卫生巾的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每当这时,小眉便会羡慕地对她翻几下白眼:“不至于吧。”
“大小姐,你懂我们穷苦人吗?”下课铃声刚响,趁四下没人注意,小桐边说边用手去触摸小眉的胸脯,干瘦扁平,没一点起伏,就像她的脸和身材:“ 还是那个样?”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长得有些丑陋的小眉,奇怪她身为富豪人家的千金,无忧无虑的生活,身上却找不到一丝优雅与自信,一副穷苦人家的苦命相。
“我都怀疑我有病吧,明天就满十六了,还没一点抽枝吐芽的节奏,你都一米七了,我才一米五,压力大啊。”小眉刚红的脸又绿了,“下课了,老规矩,还是到我家吧,帮我补课,顺便偷我妈的卫生巾给你,免得你花冤枉钱。”
“谢了啊,刚才是玩笑话,我可不差这卫生巾的钱。”小桐有些慌乱地回答。
小眉奇怪的望了望小桐有些憔悴的脸:“别忘了,美女学霸,你帮我这个笨蛋补习得有一段时间了,一毛钱都没给过,在外面的话,每节课都大几百哩,掐指一算,真该跪谢你。”
俩人笑着低头收拾课本,一把几寸长的折叠小刀从小桐书包里跌落地上,小眉用手扶了扶一千二百度的眼镜:“好漂亮的刀!”
小桐弯下身拾刀,递给小眉:“送你的,还记得你说喜欢我家镖板上那把小刀具?所以,我另外买了送你啦,小心哦,很厉害的。”
小眉伸手接过,边把玩着红色的小刀柄边说:“这个牌子我见过,价钱可不便宜,我知道,你喜欢收集漂亮的小刀具,你说过你想哭的时候,总是对着你爸废弃的镖板飞刀发泄,还总是飞歪,老是刀柄碰到标板。”话音刚落,小眉的手臂已被小桐掐的“嘶嘶”怪叫。
“有时吧,我挺讨厌自己,从小被离异的爹妈抛弃,靠我奶奶养,她那么大年纪还在外辛苦挣钱。”小桐红了眼眶:“我一定要有好多钱。”
“唉,各有各的难处,我挺理解你的。”小眉安慰般抬手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把小刀具放进书包:“哦对了,明天我俩生日,我跟我爸说了,他说,两个好朋友同一天生日实属难得,要给我们一人一个大红包,你不知道, 我爸妈好多年都忘了我生日,这学期,幸亏遇到你。”
“啊,是吗?”小桐忽然断片的思绪被小眉拉住,她闪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望着小眉甲亢一样往外鼓的眼睛:“替我谢谢叔叔。”
她俩走出校园,坐进佣人开来的私家车,车子缓缓驶离这所全市有名的公立学校,一匹石雕的,正奔跑着的黑马屹立在校门口,对着他们的车嘶鸣。
小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读书就是这样好,不论专心或心不在焉,板着一副装逼的脸,只要考试及格,你就是一个及格的人。
太阳渐渐坠落天边,失去太阳的天空,忽然变得面目凄厉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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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二十二层搂的电梯,刚欲推开家门,一阵激烈的争吵由门内传出,像一支支出鞘的刀子,闪着令人心寒的光,飞快地插入小眉像案板一样麻木的身体。
十六年了,小眉泡在母亲的羊水里,便熟悉了她与父亲歇斯底里的相互怒骂和打斗,难怪出娘胎后,身材长相就是个先天发育不良的孩子,后天再怎么补,依旧是枉然,总比同龄人差一大截。
除了小桐,她看够了别人同情的眼神,父母不和,作为唯一的娇女,她不漂亮,甚至非常丑陋,身材矮小眼球鼓胀头发稀疏,她想,这些纷纷扰扰的眼光早晚会吃了她,她为自己悲哀,也为父母悲哀。
小眉推开门,家中又是一片狼狈,她小时候玩的芭比们被抛在各个角落,摔的腿断肢残,电视被砸烂,地上全是玻璃碎片和皮破汁流的各种水果。
她母亲披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满脸泪水,眉毛挤成倒八字,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挥着几根长发:“老王,你好不要脸,我才出差几天,你在外搞女人不过瘾,还领家里来搞,睁大你的狗眼,我们家从没长发,说,床上的长发哪来的。”她顺手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站在窗边抽着烟而悠然自得的男人。
男人侧头躲过,杯子撞在玻璃窗上,随着刺耳的碰撞声,双双粉身碎骨。
小眉父亲冲到老婆身边,朝她的脸甩了几个巴掌:“你管不了的,老子爱干嘛干嘛,你也可以出去玩, 是你不知趣,怪我干吗?”
小眉母亲捂脸嚎啕大哭:“小眉,我去你外婆家,三天后回来再找这个畜生算账。”她哭着夺门而去。
小眉撇嘴耸肩,依然老旧的戏目内容,日复一日,男人总是出轨,女人总是搜查证据,然后撕心裂肺的骂,再然后,双方必开始一场血雨腥风的战斗,并且,对小眉从不回避。
此刻,他们过足了瘾,也许又在酝酿下一场战争的开始,身陷其中却兴致黯然。
小眉用一只手紧紧掐着自己另一只臂膀的肉,似乎要把插在自己身体上的刀一点点往外拔,每一次都连肉带血,她是标靶,他们是飞刀,每一次她都被扎得伤痕累累,他们却熟视无睹,她断定他们只为对方痛心,从未为女儿痛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