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娘娘能时常抚琴多好。”候在身后的小宫女,低低地说了句。
白荷立刻接了句,“即便娘娘日日抚琴,也不该是入你这榆木脑袋的。”
明珠闻言,微微一笑,回头正想揶揄一下两人,却不想蓦地的看见一个身影,也不知那人何时站在了亭下,一身明黄的衣袍迎风而立,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薄寡。明珠嘴边尚余了半抹笑,看见那人一时僵在原处,竟忘了行礼。
齐华不甚在意,跨步走上莲亭,“明妃身子可好些了罢。”
“扰皇上挂念,已无大碍。”明珠缓过神来,起身微微行礼。脸上的笑,七分善感三分愁。有人曾说,这样的她,最是令人怜爱。
齐华一愣,看着明珠有些怔神。
那日湖畔偶遇之后,齐华便时常在下朝的时候,顺路到探月殿小坐。明珠便索性在每日清晨早起后,沏上一壶龙吟,静静地等他来。
明珠摆弄着昨日齐华差人送来的一把上好的古琴,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着实替这琴可惜了。她并不爱琴,只是他爱看她抚琴。
“因何叹气?”齐华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珠低着头转身,轻轻地抱住齐华的腰,将脸深埋在他的胸膛。
靠得这样近,明珠闻到齐华身上淡淡的龙延香,不禁悲从中来,说出口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晨起时,想起了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
齐华抬手轻抚明珠的秀发,看了一眼这个瘦弱的女子,想起朝中大臣一直上奏的切莫亲近衾国公主的奏折,不由得心生歉意。一个女子离开生她养她二十载的故乡,远嫁至此无依无靠,却要遭受夫君的冷落。他是她的天,她要依靠一生的人。
齐华将明珠轻轻搂进怀里,语气一贯的寡淡中却不经意的多了温柔:“朕知道的。”
早间醒来,齐华已经去上早朝了。明珠侧过身子,伸手抱住齐华躺过的地方尚有他的余温,明珠嘴角微微上扬。
白荷进来,看见明珠已经醒了,便准备伺候她梳洗。
齐华身边的宫人端进来一碗汤药,递给白荷后低着头候在一旁。明珠苦涩一笑,接过汤药缓缓饮尽,那宫人接过空碗便出去了。
每次齐华留宿探月殿,次日必会安排宫人端来汤药,监视着明珠喝完。她纵然年纪轻轻,却也是知道那是什么的。他不明说,她便也不问。
宫人走后,明珠起身几步紧走,靠在窗棂边上将方才含在口中的汤药尽数吐出,指尖伸进喉间狠力一压,一股酸气涌上来,胃中的秽物倾盘而出,明珠确定汤药尽数吐出后才罢休。
白荷慌忙赶过来,明珠不可抑制地剧烈咳嗽,喝了点水,许久才缓过来。白荷有些不忍地跪在明珠脚边,“娘娘为了衾国受苦了。”
既便他防着她,她也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怀上他的孩子。
㈣
明氏喜怀龙胎,惊动了后宫,亦惊动了朝廷。
白荷进来说秦妃来请安的时候,明珠有那么一霎那间的晃神。一年前,她刚到齐国皇城的时候,她还要去请秦妃的安,不过短短时日,倒要她来请安了。
秦妃虽长明珠三岁,却依旧孩子心性,脾气骄纵泼辣。奈何如今明珠怀了身孕,连皇后尚且礼让三分,纵然她从前如何不将明珠放在眼里,如今不由得也上了心。
皇后娘娘和婉婕妤的轿辇停在探月殿的时候,秦妃正让宫人将自己带来的一盒精致的糕点递给明珠,便听见宫人一声高亢的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妹妹你也在。”皇后娘娘搀着宫人的手进来,看见下座的秦妃,笑着对明珠说:“正好今日我们姐妹几个聚聚,明妃喜静甚少走动,婉婕妤又体弱多病,我们几个难得一聚。”
探月殿一向冷清,今日倒是好不热闹,明珠心里突然觉得好笑。无论衾国还是齐国,在这深宫高墙之中总的逃不过勾心斗角争名夺利。
明珠起身行礼,尚未动身便被皇后娘娘制止,“明妃如今有孕在身,这礼便免了。”
“身怀龙种自是矜贵不少的,怎么圣上还让明妃住在这探月殿。”秦妃冷哼一声,语气轻蔑不屑,“圣上说若是臣妾怀了身孕定然是要去行宫休养的。”
齐华的嫔妃并不多,后宫之中寥寥几人。秦妃早时在太子府便是齐华的侧妃,兄长秦玢又是举足轻重的丞相。平日里纵然骄纵,齐华却也是宠溺着的。这样的女子最是恃宠而骄,脾性无法无天。
“说来我倒有些乏了。”明珠压制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快,婉转地下了逐客令。